“有,有抱枕。”叶辞急急点头。
他有抱点儿什么睡觉的习惯,方才慌得短路没想起来。生怕霍听澜反悔,他冲回卧室取了抱枕递过去,全程低垂着眼,不敢看霍听澜的脸。
本以为这一劫就这么过去了,结果临出门时,霍听澜又叫住他,委婉地叮嘱他放学早些回来。
毕竟一个抱枕能沾染的信息素并不多。
晚上,他还是需要叶辞帮忙。
叶辞羞耻得头晕脑胀,几乎不记得自己是用什么姿势移动出霍宅大门的。
这一早晨太难熬了。
如果霍听澜像他之前想象的那样恶劣,企图以治疗为借口做些逾矩的事,事态反倒会变得简单,因为他不怕和人硬碰硬。
偏偏霍听澜是真的正直,克制礼貌,严守规定。他越这样,叶辞就越手足无措,情绪憋在肚子里没个发泄口,害得他从头发丝臊红到脚底板。
他这一整天过得恍恍惚惚,不知不觉就混到了晚自习下课,非回去不可了。
霍宅内院,叶辞斜背着书包,在林荫小路上团团转。
他得去治疗霍听澜,早晨说好的。
但是,他的心理认知仍旧是Alpha,被另一个Alpha抵着后颈闻腺体……
“……”
叶辞臊得给了树一拳。
手部传来的疼痛感让他冷静了些。
反正这忙他迟早得帮,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穷磨蹭不如给个痛快……
叶辞攥了攥手,心一横,正要回霍宅主楼,抬眼却撞见霍听澜站在几步开外看着自己。
他衬衫领扣没系,能窥见胸肌起伏的线条,颈筋隐忍而清晰地鼓起,额发垂落,凌乱地搭着眉骨,瞳仁漆黑,英俊而沉郁,五指钳着一个被蹂躏得发皱的抱枕……显然这一白天被症状折磨得不轻。
临近易感期的Alpha会在信息素催化下渐渐变得暴虐、善嫉、偏执、粘人,对高匹配度的Omega展现出令人难以容忍的独占欲与病态渴求,与平日判若两人。伴随着易感期正式开始,这些负面情绪亦会抵达巅峰,Alpha等级越高,易感期时的人格变化越明显……
可是霍听澜的易感期明明还没开始。
只是易感前期而已,症状就这么严重了?
也难怪有些A+级Alpha会痛苦到在易感期自虐……
叶辞骇然,条件反射地退开一步。
“抱歉,我出来透透气。”霍听澜勾了勾衣领,“吓到你了?”
他的眼神仍旧沉静。
然而,与素日的沉静不同,此时的霍听澜仿佛在竭力按捺着什么。
犹如粘稠的熔浆流体在岩板下方漫延,看似寒凉坚硬的黑曜石早已被烧灼得濒临熔点,而那高温来自于Alpha易感期时无逻辑的占有欲,以及火热的……情yu。
叶辞的心脏重重一跳,瞪圆了眼,想看得仔细些,可霍听澜已恢复常态,正用一双黑眼睛沉稳地看着他,而刚才那个灼热焦渴的眼神似乎只是叶辞一闪而逝的错觉。
叶辞怔了怔,摇摇头,嗫嚅着:“没吓到。”
像为了找补什么,霍听澜温和一笑,眉宇间甚至流露出几分轻松:“你今天回来得很早。”
“……嗯。”
霍听澜慢条斯理地确认原因:“是因为我早晨叮嘱过你,还是赛车不好玩?”
纵使处于户外环境,霍听澜的信息素浓度仍高得前所未有,叶辞小口压着呼吸,嘟囔道:“因、因为早晨……叮嘱。”
霍听澜用指尖摩挲抱枕干燥柔软的布面,盯着叶辞看了两秒,英俊面孔半隐于昏暗的树影中,轻声询问:“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做好了为我治疗的心理准备?”
叶辞气息颤抖,默然半晌,含糊着“嗯”了一声。
此时天已黑透,但庭院灯拢出一团团暖黄的光晕,不远处还有佣人路过。
“在这里,可以吗?”霍听澜征询着意见,像个耐心的猎手。
比起封闭的室内,花园显然能为叶辞带来更多安全感。
而安全感,意味着放松戒备。
叶辞努力摆出张无所谓的冷脸,胡乱点了点头。
“那就在这里。”霍听澜仍立在原地不动,“你会主动释放信息素吗?”
“什么?”叶辞抬眸,模样懵懂,“不、不会。”
他才当了多久Omega,腺体都没发育好,哪会这个……
霍听澜稍作沉默,给叶辞喘息的空隙。
像攥着一尾溜滑的、胆怯的小银鱼,攥得越紧,鱼脱手得越快。
他得不轻不重地拢着他,不惊着他,却也让他跑不了。
片刻后,霍听澜慢声道:“那我可能需要离你近一些。”
叶辞缓过来了些,强作镇定道:“随便。”
霍听澜走近了几步,绕到叶辞身后,提醒道:“阻隔贴要撕掉。”
“喔。”叶辞手抖得厉害,怕人发现,硬邦邦地说:“你撕吧。”
阻隔贴已贴了好几个小时,边角失去黏性,微微卷翘,霍听澜用指尖掐住,谨慎地没触到叶辞,将阻隔贴撕下来攥在手心。
散发着潮气的、微热的汗液混着Omega信息素沁入掌纹,霍听澜的眸子神经质地动了动。
叶辞的后颈已被Alpha信息素刺激得泛粉,覆着薄汗,反着一星水光。阻隔贴去除的一瞬间,香子兰甜糯如奶油的味道蓦地弥散开,基因层面的绝对契合带来的抚慰如温滑泉水,溜溜地、熨贴地包裹住霍听澜每一条狂躁暴虐的神经与疼痛抽搐的血管,仅一瞬间,那些令人煎熬的症状消失得如同不曾存在过……
甜蜜的香子兰。
是在上一世反复安抚过他的气息。
那么熟悉。
那么令人眷恋。
霍听澜的呼吸骤然粗重,太阳穴浮凸的浅青血管伴随着心脏剧烈弹跳,像濒临溺毙者破水而出,他渴求地呼喘着,微微战栗着俯下身体,与叶辞的距离登时拉近。
灼热粗重的吐息反复喷洒在后颈上,像被一头馋涎滴淋的猛虎攀住了后背,会不会被敲骨吸髓、拆吃入腹,全看那饿虎是否良知尚存,叶辞从脊椎到颅顶倏地麻成一条,皮肤被高侵蚀度的A+级信息素刺得又疼又痒,浑身寒毛都骇得竖了起来,像只呈防御姿态的刺猬。
“等等……”叶辞撑不住了,他往前躲了一步,本能地想跑。
霍听澜竭力找回理智,避免把叶辞吓跑。
他展臂按住叶辞前面的树,隔空将人圈禁住,喉结震颤着,嗓音喑哑,近乎不要脸地哄诱自己青涩的爱人:“别怕,只是治疗……别动……”
他们的肢体确实没有接触,但离得太近了,Alpha的肌肉硬热,烧红的炭块般烘着背部,烘得叶辞头面充血。他以为他能咬牙忍受,可原来他不能,对另一个Alpha的抗拒与意志力彼此绞拧、碾磨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声,倏地,两股力量的较量抵达临界点,火星迸射,两人身体空隙间的暧昧气息被轰然引爆……毫无征兆地,叶辞野猫般蹿了起来。
后脑似乎撞到了什么,撞得霍听澜闷哼一声,可叶辞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的脸热得都快熟了,一溜烟儿地跑没了影。
花园重归安静,唯余夜风飒飒。
衬衫前襟沾了几滴血,霍听澜抽出丝帕,不失从容地折了两折。
随即,他用丝帕捂住被那颗小脑袋撞得生疼的鼻子,明明负了伤,却像占了什么便宜似的,低低地笑了。
……
霍听澜多年饱受病痛折磨的Alpha腺体对叶辞的信息素高度敏感,仅仅是离近嗅了那么两口,效用便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直到临睡,他都没再遭受种种症状的侵扰。
他闲散地倚在床头翻阅几份不太重要的文件,手机保持着亮屏,是叶辞的微信界面。
无他,仅仅是好奇叶辞这次会维持“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多久。
而叶辞果然不负他所望,无效操作了二十多分钟。
霍听澜含笑轻叹,在逗小先生的乐趣与绅士风度间进行了一番取舍,最终决定保持目前的良好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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