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鹤叹了口气,撑着下巴,用手指摩挲着纸张,头顶突然传来陆霄远的声音:“有一个方法。”
容鹤求救般地仰头望向陆霄远:“什么方法?”
陆霄远道:“做一个体验派。”
容鹤眨眨眼,显然没懂。
陆霄远继续道:“通俗点说,就是找一个人交往。”
容鹤顿了一下:“找一个人?找谁?”
陆霄远道:“找我。”
“找你……”容鹤以为自己听错了,差点儿闪了舌头,“是什么意思?”
陆霄远道:“和我谈恋爱的意思,我指的不是协议。”
“啪嗒”一声,剧本重重落到了地上。
陆霄远弯腰捡起来,拍了拍,放在了一边。
“那天在片场外,你主动回抱了我,证明你对我的接近至少不排斥,甚至你也需要一个人陪你。”
“而且这段时间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得非常融洽。”
“正好你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期都不能恋爱,节省光阴,和我试试,未尝不可。”
陆霄远全程很冷静,也很有条理,点到即止,好像深思熟虑了很久一样。
但容鹤的脑子已经完全乱了,几乎无暇思考,只能像个盲人一样步履蹒跚地跟着陆霄远走,好半天才夺回自主,憋出了半句“可是当初”,说完又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面对过去,他不出意外地又一次胆怯了。
他所有的冲动,早就在十一年前的那个送走陆霄远的机场消失殆尽,随着时间流逝,经历了人世种种,现在的他甚至连道歉的勇气都没有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陆霄远道,“从现在起,把‘过去’当做一个动词。”
提起曾经,陆霄远表现得似乎比容鹤还要回避。
容鹤修长的睫毛忍不住垂下去几分,没看到陆霄远平静声音的掩饰下,脸上一闪而逝的紧张。
他想:对于陆霄远来说,他们那些所谓的过去,约等于陆霄远人生当中最悲伤的记忆,放在内心不够强大的人身上,很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不想提再正常不过。
可陆霄远提出恋爱的对象,为什么会是他呢?
容鹤把大拇指蜷进手心,拼命克制住指尖的颤抖。
他记起前些日子,他问陆霄远为什么整天在家,陆霄远告诉他,自己进入演艺圈的目的已经完成了,有点累了,想休息。
结合现在的情形,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陆霄远目前已经得到了事业上的满足,有时间去考虑人生其他的可能性,所以和绝大多数人一样,突然也想谈个恋爱了。
但以他的敏感身份和圈内的复杂情况,又不知道找谁更好,恰好他还不错,性取向符合,也正在合作期,算得上知根知底。
而且,曾经的他们,也是要好到只有彼此过的。
眼下删繁就简,其实全都可以简化成一个问题:
他想和陆霄远谈恋爱吗?
对于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若不是不合时宜,容鹤都想要苦笑了。
别说十一年前那场阴差阳错了,哪怕是世界毁灭宇宙爆炸,答案都只会是“想”。
他连假恋爱都愿意谈,何况是真的。
况且这是陆霄远提出来的想法,意味着他再一次被陆霄远需要了。
这种诱惑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大到让他所有的负罪感顷刻间分崩离析。
面对容鹤的沉默,陆霄远并没有催促,只是补充了一句:“尝试恋爱而已,以后如果你有任何别的想法,都可以再说。”
怎么可能?
容鹤在心中无声反问。
在喜欢陆霄远这件事上,他怎么可能有别的想法?
但容鹤没说。
既然陆霄远都说了让“过去”变成一个动词,那包括自己曾经的暗恋,也没必要说出口,不然势必会连带着把过去的一切翻出来,重新讲一遍,再伤害陆霄远一次。
容鹤这些年来练就的随遇而安再一次发挥作用,那些遗失在过去的冲动也重新聚拢。
就像陆霄远说的,“未尝不可”。
对于自己来说,哪怕到了最后,仅仅是人生中一小段真实的体验,也未尝不可。
如同被解开翅膀的鸟,他仿佛瞬间冲回了高远的云霄,然后轻轻吐出一口堵在胸口十一年的气,张开嘴,轻飘飘地说了句:“好。”
声音低如蚊呐。
陆霄远刚要说什么,手机突然蹦出条消息,是齐禾发来的:「哥,咱真的要改签吗?可是这样的话,你两天加起来只能睡四个小时,孙哥不让我改。」
陆霄远眉心皱了一下,思忖片刻道:“抱歉,我先出去打个电话。”
听到房门轻合的声音,容鹤依旧保持相同的姿势坐在原处,足足五分钟之久。
陆霄远还没回来,他摸了摸脸,感受到脸上的黏腻,这才想起自己没卸妆。
他今天的戏又哭又笑的,还在地上摔了一跤,现在脸肯定已经花了,就这样被陆霄远看了这么久……
由于腰还有点不舒服,容鹤索性搬了把椅子进浴室,坐着手忙脚乱地卸妆,没过多久,又开始对着镜子发呆。
他今早四点起床,连拍了十六小时的戏,又狠狠摔了一跤,早就已经体力透支了,这会儿靠在椅背上不动,眼皮便不受控地打起架来。
于是,当陆霄远解决完孙睿再度回来,看到的就是容鹤靠在椅背上,手里握着一团五颜六色的化妆棉,坐在卫生间里呼呼大睡的场景。
陆霄远弯起唇角,无声笑了笑,走过去拿起洗漱台上的卸妆水和干净化妆棉。
容鹤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陆霄远护住腰,抱着放到床上,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脸。
陆霄远道:“给你洗干净了,继续睡吧。”
或许是陆霄远身上的味道太令人安心,又或许是实在太困,没撑过十秒,容鹤就再次进入了梦乡。
*
午夜,剧组下榻酒店的某间高级套房内,两个男人正靠在窗边。
蒋甚点了支烟,吐出一串老长的白雾后,幽幽道:“老陆,你那个白月光,就是这个假老婆吧。”
陆霄远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就代表默认。
“等等,你得让我好好捋捋。你借老师大寿,和白月光共同参加了一场宴会,被人断章取义拍到亲密举动,于是你将错就错,和白月光假扮情侣……”蒋甚边说边忍不住拍起了巴掌,“手段高啊兄弟,实在是高!”
对于蒋甚的赞叹,陆霄远并没有什么反应。
蒋甚问:“那个狗仔不会也是你找过去的吧?”
陆霄远道:“巧合而已。”
蒋甚点点头,也觉得自己想多了。陆霄远这人虽然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但绝对不会干这么没底线的事。
他又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告白?居然用这么麻烦的套路,这可真不像你的作风啊。”
毕竟陆霄远一向雷厉风行,懒得说一句废话、做一件多余的事,心情欠佳的时候,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
陆霄远从漆黑的天幕收回目光,道:“我怕他又被我吓跑了。”
看蒋甚一脸震惊的表情,陆霄远淡淡道:“很难理解?”
蒋甚咽了口唾沫,心思电转。
陆霄远用了“又”字,说明有过前车之鉴,至于是什么,他这个做兄弟的就不方便多打听了,只能沉默地继续抽烟。
陆霄远想起什么,问:“对了,你们剧组是不是有个人和小鹤有矛盾?”陆霄远皱了皱眉,“好像姓马。”
蒋甚道:“你说马清禹啊?”
陆霄远“嗯”了一声,容鹤摔倒之前,他看到马清禹一脸恨恨的表情,试图去动威亚控制屏。
虽说这次事故并非马清禹所致,但马清禹也绝对是个危险人物,如果不尽快处理好,说不定哪天就真出事了。
蒋甚和陆霄远一向有默契,知道他的意思,便直接道:“那个小演员,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跟最近正在求你演电影的陈制片人关系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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