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33)

　　蒋义杰也看到他了，两个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对望了一会儿，路泽朝蒋义杰招了招手。

　　蒋义杰非常沉默地在他对面坐下了，路泽看着他，感觉他们俩像是很久都没见过面了似的，明明是好几年的朋友了，这一瞬间却觉得很陌生。

　　这种滋味非常不好受。

　　所以路泽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好像瘦了不少。”

　　蒋义杰低头吃面，含糊地说：“是么，没注意。”

　　路泽也不说话了，埋下头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面条。

　　蒋义杰抬头看他一眼，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一句，“不烫么，慢点儿吃。”

　　“你又不想和我说话……”

　　路泽这话明显有赌气的成分，蒋义杰听出来了，他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我怎么可能不想和你说话呢。”

　　路泽这才放下筷子看着他，蒋义杰只和他对视了一秒就飞快地移开了视线，“路泽，我其实不敢见你，因为我知道你拿我当哥们儿，但也只是哥们儿，你知道我喜欢你，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没什么实感。”

　　路泽静静地听着蒋义杰的话，轻轻应了一声。

　　“所以啊，我就怕我一出现在你面前，你就能感觉到了，感觉我对你哪哪都不对劲，感觉我很恶心。”

　　路泽沉默了许久，“蒋义杰，你既然喜欢我，就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会因为我好哥们儿喜欢我就觉得他恶心吗？”

　　蒋义杰愣了愣，片刻后松了口气说：“对不起，是我想得太多了。”

　　路泽重新拿起筷子吃面，“我现在也是拿你当好哥们儿的，你要是哪天不喜欢我了……就……”

　　蒋义杰忽然笑了一下，摇着头说：“泽哥，你不觉得别扭吗？一个曾经喜欢过你的人继续当你哥们儿。”

　　“……不别扭。”路泽说。

　　蒋义杰啧了啧，“牛逼。”

　　路泽也笑了，气氛总算没有之前那么沉闷了，两个人就像从前一样把面都吃完了，汤也喝得精光。

　　路泽擦了擦嘴，清了清嗓子说：“杰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蒋义杰说。

　　“你怎么喜欢上我的？或者……你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上我的？”

　　蒋义杰皱着眉想了想，“很久之前的事了，我……”

　　他顿了片刻，感觉有些难以启齿，“非要说吗？挺不好意思的。”

　　路泽想用膝盖撞他一下，又忽然想到现在好像不太合适了，只能干巴巴地说：“也不是非要知道……就是……”

　　“算了，我说吧，”蒋义杰叹气，“太具体的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在遇到你之前我肯定是喜欢女生的，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喜欢男生，但是那段时间我就特喜欢和你待在一起，看你谈恋爱也特别不爽，上课走神儿也总想看你……”

　　蒋义杰说到这儿看了看路泽的脸色，路泽点点头，“继续啊。”

　　“继续个屁，没了，差不多就这样，打那之后我就知道自己喜欢你了。”

　　路泽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过了一会儿问：“那你现在是喜欢男生了吗？”

　　“应该也不算吧……”蒋义杰不太确定地说，“我喜欢的男生就只有你一个，其他的男生我好像也没兴趣。”

　　路泽面无表情地沉思着，是他把蒋义杰掰弯了，还没完全掰弯，蒋义杰就只喜欢他一个男的？

　　这性取向是变了还是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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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义杰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路泽回过神，“杰哥，我要是……”

　　蒋义杰等着他的下文，路泽顿了片刻，又笑着说：“算了，没事儿。“

　　·

　　和蒋义杰聊完以后，路泽的心情没有之前那么郁闷了，他回到宿舍，一边写作业一边思考。

　　毛鑫和孙卓宇回来的时候他放下笔说：“毛毛……”

　　“哎。”毛鑫应了一声。

　　路泽看了看他，“算了……小孙。”

　　“哎，”孙卓宇应了一声，“师父，您有什么吩咐？”

　　“问你个事儿，”路泽说，“你说如果一个人之前喜欢女生，后来喜欢男生了，但是只喜欢那一个男生，他性取向是变了还是没变？”

　　孙卓宇叉腰站在他旁边，“师父，您直接说这个人是您就行，不用这么麻烦。”

　　路泽愣了一下，“我……操，我没说我！”

　　孙卓宇乐了一会儿，“这不就是您么，不要不承认，我觉得还是变了吧。”

　　路泽放弃和他争辩，“怎么说？”

　　“就是从异性恋变成双性恋了呗，喜欢的人从只有女生变成了女生加一个梁霄。”

　　路泽瞪着他，孙卓宇嘿嘿笑了两声，“师父啊，不用怀疑了，你现在已经变成双性恋了。”

　　“不是，”路泽皱了下眉，“我直了这么多年，变弯是这么容易的事儿吗？这性取向变得也太快了吧。”

　　孙卓宇也瞪着他，“你问我吗？我也想说你变得挺快的。”

　　他低头在手机里翻了翻，点开一张照片送到路泽面前，“看看，看看，和你男朋友笑得那叫一个开心，我本来以为你和韩静分手得郁闷一个月呢，结果没过几天就找了个男朋友，还喜欢得不行，你变得不快谁快？”

　　什么跟什么。

　　哪就笑得开心了。

　　哪就喜欢得不行了。

　　他就是拿梁霄当朋友的。

　　还是只认识了一个月的朋友。

　　路泽找到了一个可以给梁霄发消息的理由。

　　他在晚上临睡之前给梁霄发道：［霄哥，最近忙着呢？］

　　梁霄回得倒挺快，就是只有一个字：［嗯］

　　没了？这就没了？

　　路泽盯着这个“嗯”字看了好几分钟，对面连个正在输入都没有。

　　路泽把手机一扔，操。

　　闭眼躺了两分钟他又把手机抓回来：［周六有时间吗？］

　　梁霄秒回：［有］

　　路泽：［来我们学校吧，租你一天］

　　梁霄：［OK］

　　路泽放下手机，梁霄这人在微信里和面对面简直就他妈不是一个人，既然干想想不明白，那就看着再想。

第37章 我自己来

　　周末见到梁霄时，路泽发现不太对，怎么梁霄见了面也跟微信里似的，非常冷淡。

　　他皱着眉盯着梁霄，梁霄脸上也没个笑容，淡淡地问他，“去哪？”

　　路泽也很冷淡地回答，“就在学校。”

　　他们俩面对面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儿，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偷偷看着他俩，路泽也没在意。

　　半晌，梁霄抿了抿唇，低声说：“走吧，先进去。”

　　路泽没动，叫了他的全名，“梁霄。”

　　梁霄脚步一顿，路泽说：“我现在不是你的客户吗？我看你对别的客户也没这么冷漠啊。”

　　还跟别人说是你女朋友呢。

　　梁霄在心中叹了口气，因为别的客户就只是客户。

　　他人生中第一次拿一个人这么没有办法。

　　不能太热情，又不能太冷漠。

　　不能做朋友，又不能当客户。

　　不能喜欢，又不能不喜欢。

　　他转身面对路泽，笑了笑说：“抱歉，可能昨天没休息好。”

　　路泽听到他这声“抱歉”心里更烦，笑了还不如不笑。

　　他转身往里走着，“先陪我去图书馆吧。”

　　梁霄愣了一下，“图书馆？”

　　“是啊，不行吗？”路泽走在前面，头也没回，“只准那些女生画指甲看画展，不准我去图书馆啊。”

　　梁霄没吭声，一路跟在路泽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他现在可以肯定路泽因为画展那天的事情生气了，但他不知道路泽自己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