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些没拆的口红和化妆品梁锐希还是没舍得丢,当晚到了家,他把几样东西从袋子里挑出来,打算拿去酒吧。
出门时踢到入口处的一双女士毛拖,梁锐希一愣,蹲下身拿起来。这双毛绒拖鞋好像是他某天跟谢文沐一起逛商场的时候买的,实体商店摆卖的东西一向昂贵,不算什么大牌,但也要三百多,谢文沐只穿了一个冬天。
把鞋塞进处理袋的时候,梁锐希又想起那双被周琰留了七年的灰毛兔拖,不禁感慨了一番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但感慨之余,那一丝无法言说的微妙感也再一次浮上心头。
他抵达酒吧后,蒋晟奇怪道:“怎么今天周一也过来了?”
梁锐希把分装在小袋子里的东西往吧台上一放,说:“这些东西小沐都不要了。”
蒋晟翻了翻,惊道:“你这是花了多少钱?”
梁锐希没算过,他谈恋爱时对女生一向大方,虽然不是富贵家庭出身,但他自己兜里有十块钱都愿意给女孩花九块,尽管这些对谢文沐来说并不算什么,事后要再清算也显得梁锐希斤斤计较。
“但你把这东西拿到这里来做什么,送给保洁小妹啊?”蒋晟摸不着头脑。
“你看要不要搞个充值活动,比如充两千顺便送一支口红什么的,都新的,没拆过,别浪费了。”梁锐希建议道。
“好主意!”蒋晟竖起大拇指,不吝夸奖,“锐哥商业鬼才!”
蒋晟先拿手机查了下几样东西的价格,按着高低排好序,打算根据充值金额来分配送哪一个,分完一偏头,见梁锐希又在看账本了。
“怎么了,最近查账查得这么勤?”他问。
“在算什么时候能回本……”
“你缺钱啊?我这还有存款,急着用么?”
“没……”梁锐希反思了一下,上周六来看账本,他的确是被周琰刺激了,也想赚钱买房。但刚刚看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竟是哪天自己的工作没了,要是得完全靠这酒吧度日,这营收够不够他过一日三餐。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两天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
梁锐希把账本一合,心烦意乱地抓过蒋晟的酒喝了一口。
“喂,医生说你这一阵都不能喝酒的,”蒋晟把酒杯从他手里挖了回去,“急诊间出来才几天,消炎药都吃完了么?”
梁锐希皱着眉头,严肃道:“蒋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啥?”蒋晟被他凝重的表情唬得一震,“什么问题?”
“如果有个哥们,收藏着你送他的某样东西,藏了很多很多年,你会觉得……这奇怪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插曲】
未来的梁律师:来,兄弟们,打起精神,开黑了。
章翰林:来了梁哥!你打野,我法师……周律玩什么位置啊?
梁锐希:他不会玩游戏,给我打个辅助吧,小明会吗?过来牵着我,跟紧点!
周琰:……
第16章 人生无常
“那得看是什么东西吧,”蒋晟有些不明所以,琢磨着说,“你要是送了我一箱金条,我没穷得叮当响我能藏一辈子。”
“不是这种,”梁锐希给他举例,“比方说,七年前你送了我一双袜子,我到今天还没丢,年年穿,你上我家见着了……”
蒋晟一脸嫌弃地打断他:“你怕不是个变态吧?”
梁锐希两眼一瞪:“你骂谁变态?!”
蒋晟缩着头嘀咕:“这还能穿么……”
梁锐希又夺走他手中的酒,喝了一口平复心情,半晌又道:“如果是一双鞋呢?”
“鞋的话,质量好也还行,像是那种限定版球鞋,就算穿旧了我可能也舍不得丢。”
“就拖鞋,”梁锐希蹙眉道,“二三十几块钱能买到的那种。”
“啊这,”蒋晟很想吐槽,又怕梁锐希发脾气,只能故作认真地点评道,“那没准是真的,穿着很舒服。”
“是吧……”梁锐希语气缓和,像是找到了自我说服的理由。
“但如果那鞋只要二三十块钱,我可能会选择买双新的。”蒋晟补充。
梁锐希点头,他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钥匙扣就算了,谁一双拖鞋穿七年?那天出门时,梁锐希都忍不住想再买个四五双给周琰寄过去。真心的,恋旧归恋旧,哥们也用不着……这么寒碜。
正做着心理建设,蒋晟悄悄凑过头来,带着八卦的语气在他耳边问:“是不是周琰藏了你一双拖鞋七年啊?”
梁锐希一口气没缓过来,急得揪着蒋晟一顿打:“谁跟你说是周琰了?!你瞎猜什么你?!”
蒋晟抱着脑瓜鼠窜而逃。
-
晚十点的地铁已经乘客寥寥,高峰时座无虚席的排椅上此刻只瘫着三两个才结束加班的年轻人。
梁锐希上了车却依然选择站着,他倚在门边的扶拦上,看着窗外闪过的一幅幅动态广告,其中一个屏上推广的是海城临市的岩鹭山景点。
画面上碧绿的山麓将梁锐希的思绪带回了他们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
好像也是在四月底,临近五一劳动节,他们法学系2班在一个周末组织了爬山看日出活动,去的就是岩鹭山。
周六一早乘大巴到景点,吃过中饭后开始爬山,在靠近山顶的小木屋里过一夜,次日看完日出再回来。
为照顾经济拮据的同学,他们租的是那种大通铺,男生一个屋,女生一个屋。
那是他们第一次班级集体活动,同学们都异常兴奋,以吕靖同为首的班委代表买了三箱啤酒,在每个男生书包里塞两三罐,说要背到山上去当做游戏惩罚道具。
傍晚四五点他们就抵达了木屋,先是一起玩狼人杀,起初有女生在,男生们还不敢太放肆,就算惩罚也只是罚唱个歌、喝一小口酒什么的。
等到十点左右,女生们撑不住回自己屋了,他们才把啤酒都拿出来,摆在床上,吆喝着“不醉不睡”。
那一晚,全班二十来个男生聚在一起分享着彼此心底最隐私的秘密。
有说家庭和父母的,也有说爱情与少年心事的。不过那时候大部分人都还是母胎单身,也没有恋爱经历,所以聊前者的更多一些。
梁锐希还记得魏然当时跟大家控诉他爸对他要求特别高,无论他考什么成绩,他爸都要否定他,导致他内心很自卑,说着说着竟还哭了起来。
还有些同学并非独生子女,说到父母偏心,也是疾声厉色、如泣如诉。
梁锐希忍不住揶揄他们:“你们那都叫啥事儿啊,一点儿委屈还哭上了,是不是男人?”
魏然不服气道:“你这种乐天派肯定从小家庭美满,怎么会理解我们心里的痛苦!”
梁锐希本来没打算说什么呢,被魏然一激将,忍不住就脱口而出:“我爸在我七岁那年就没了。”
众人都愣住了,一脸震惊地看向梁锐希,连周琰也意外地盯着他。
梁锐希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意外事故去世的,没什么啊,他没的时候我还小呢,都没什么概念。”
有人问:“你不难过吗?”
梁锐希回忆着道:“隔了这么多年,我有点记不清了,印象中我小时候总是调皮捣蛋,我爸还打过我呢,他对我也是很严的。但慢慢长大后,我发现别人的爸爸都在,我的没了,还挺羡慕的。尤其是初中的时候,每次跟人打架,我都特担心,万一人家打不过我,找了他爸来,那我找不了我爸了,心里头难免有点虚。”
他边说边缩缩脖子,表现自己当初的心态,把大伙儿都看得哭笑不得。
魏然又问:“那你妈妈呢,你妈妈应该对你挺好的吧?她有给你找后爸吗?”
梁锐希摇摇头,眼神黯淡下去:“她是在我上初中的时候走的。”
吕靖同惊道:“什么意思,你妈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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