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虎知道张诚这也算是在帮着张训跟他俩的爹错时间,但心里还是不舒服:“行,那我跟你一起去。”
“行个屁,”张训放下筷子,半是好笑半是认真道,“我去的那天你还在你妈婚礼上呢。这边儿的烂摊子你就别管了,咱俩一开始不就说好了吗,各管各家的事儿。”
陈林虎阴着脸不吭声,浑身都写着不愿意。
张训扫了眼周围,在桌上握着他的手,低声道:“我都多大人了,你觉得我还能出什么事儿?”
其实陈林虎对张训也算看明白了些,如果躺病床上的是他爸,张训估计连电话都不会接,但换成他妈,张训就有点儿含糊了。
这种含糊建立在岌岌可危的那一点亲情上,建立在张训因为缺失家庭而产生的一些期盼上,虽然他自己也觉得可笑,但人的本能是渴望被爱,哪怕这个爱来得迟,比水果味饮料里的果汁含量都稀薄,甚至可能是内疚居多的,那也比一丁点都没有要强。
张训内心深处是不觉得自己跟他妈还能有多少母子情谊,但对比一下跟他爸的父子情,张训可能还是没能太狠下心斩断这并不牢靠的血缘线,就像他跟张诚之间无声的互相妥协,放过彼此一样,他是希望自己和母亲也能彼此放过。
这趟回去,张训是做了见最后一面的打算的。
“以后就各走各的路了,”张训说,手指在陈林虎的虎口无意识地磨蹭着,软了点儿语气道,“你怎么又来劲儿气上了,真没事儿,别操心了,行吗虎子?”
陈林虎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张训,眼神很有些奇妙。
“看什么?”张训莫名其妙。
“看你,”陈林虎说了句废话,没等张训嘲笑,就又接了句,“看你跟我撒娇。”
可能是呆的久了,心也踏实了,以前的事儿逐渐抛诸脑后,剩下的看到的都是眼前的人,想的都是往后的路,张训在自己全无察觉的时候褪去了些许端在外的成熟斯文,露出点儿柔软幼稚的内里。
谈恋爱本来就是相互惯着才能感觉到喜悦的事儿,被惯得动不动上嘴啃黑天混地缠着人胡来的是陈林虎,但被惯着的也不止他一人,张训难免也沾了些陈林虎的幼稚。
张老师的老脸差点儿没熟,故作镇定地开口:“没有。”
“再像刚才那么跟我说话试试,”陈林虎反手握住他,胸口热扑扑的直熏得他眯眼,“训哥。”
张训感觉自己好像一点点在座位上缩小,缩成红彤彤的一团,趴在了餐桌上。
但撒娇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尝甜头。
陈林虎折腾着张训说了一晚上,才算心满意足。
俩人各管各家的日子很快就到,因为林红玉结婚的城市跟张训家里的城市不算太远,俩人干脆买的是差不多时候的高铁票,陈林虎把张训送上车,自己等了没多久也上了路。
陈林虎拎着要换的西装和速写本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先跟林红玉打了个电话,就开始边画画边给张训发信息。
[虎:我上车了。]
张训一晚上没睡好,被陈林虎啃得感觉只剩一副骷髅架子,强撑着爬上高铁,回陈林虎信息的时候还带着余怒。
[张训:怎么咱俩都没睡好,你比我精神那么多?采阳补阳了吧你?]
陈林虎笑的不行:[嗯,想学回来教你。]
[张训:别,和谐社会禁止双修。]
[虎:你住的地方定好了?]
跟陈林虎一样,张训也先定了住的地方,下高铁直接去那边儿休息,明天一大早去医院见见人,就回家把车和电脑带走。从他老家开车回宝象大半天也就到了,张训准备把车开回来,好歹也是自己买的,开回来再处理。
[张训:早定好了。你再睡会儿,晚上不还得跟你妈那边儿的亲戚吃饭吗?]
[虎:我不困,画画呢。你怎么不睡?]
[张训:我他妈睡不着,昨天晚上你咬我胸口那口,现在衣服还磨得厉害呢!]
……咳。
陈林虎手握拳顶在嘴唇上,遮掩掉唇角的笑意,但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旁边儿作为的小姑娘好奇地看了一眼,他面前的小桌板摊开,上头的速写本上画着人物速写,统统都是同一个模特。
-
张训回老家的消息没告诉张诚,自己去定好的酒店睡了一晚,第二天凌晨给张诚打电话,确认了张父不在后才说自己人已经在老家,天亮就去医院。
这套操作主要是已经怕了上回差点把自己骗矫正机构的事儿,张诚也知道,叹口气也没多说什么,他跟张训之间能这么说几句话就算和气的了,只告诉张训到医院直接上楼,病房只有他和张母在。
张训没说什么时候到,打的到了二院门口,转了一圈没见着他那棒槌爹,才决定上楼看看。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很重,住院部来往的人脸色大多灰败,张训不喜欢这个环境,说实话,他刚到老家就已经有很不舒服的感觉,这城市已经不是他的归处了。
手机震了震,带着点儿令人安心的触感,张训眉目间的烦躁稍减,拿起来看。
陈林虎发的信息:[醒了。吃早饭?]
意思是他醒了,问张训吃早饭没。
陈林虎一般不会这么早起床,昨天又因为担心,边吃饭边跟张训发消息,睡得很晚,这会儿估计还没清醒,摸着手机就问情况,不然话不会说的这么颠三倒四。
真是长大了。张训心想,心里再急再关心,都会顾忌别人的心情,用婉转点儿的方式旁敲侧击了。
张训耍流氓地回了句“穿上衣服拍个照我看看”后,心里稍定,脸上恢复往日的表情,没坐电梯,走楼梯上了三楼。
没走几步就见到了走廊上打水回来的张诚,兄弟俩对上视线,张训心里小小地吃了一惊。
从上回见面到现在,也就过了几个月而已,张诚就憔悴得跟老了三四岁似的。
都说刚结婚成家的男人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张诚身上却丝毫没见到半分风发的影子,头发倒是跟让风刮了似的乱糟糟,两眼血丝,一看就是在医院又熬了一晚上。
“来了?”张诚小声道,“没事儿,爸今天得去中医院体检,离这边远着呢。”
张训“嗯”了声,又多看两眼他哥:“你……怎么这样?”
“你熬几宿也这样,陪护最熬人了。”张诚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这个外貌,苦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拖着你不让你走,跟你实说了,我巴不得赶紧让你跟她见一面,咱俩好赶紧回去拿你电脑什么的,我也洗个澡收拾收拾,还得去单位上班。”
张训:“怎么不请个护工?”
“请了,请好几个,妈都不愿意,老是挑刺儿,说她两句就歪床上说难受,”张诚说,“爸也瞧不上他们,非说自己孩子伺候才到位。你嫂子又怀孕了,哪儿能成宿成宿地熬,只能我多跑跑了。”
张训真是服了,实在搞不懂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这帮人的脑回路,好像护工和孩子搭配着来照顾就跟犯忌讳了似的。
“别这表情,现在知道我也难混了吧,”张诚揉着眼,干笑几声,“实在是撑不住了才让你来的,你不来她说她不手术,那我还得陪着熬。就当帮哥一回了小训,我跟你保证就这一次。”
这个保证还是有些可信度的。张训从小观察张诚到大,这个当哥的在其他方面很不怎么样,但对自己承诺过的事还是比较守信的,不然当时骗他回家的时候,张父也不会亲自编瞎话,他也知道大儿子干不来这种事儿。
“现在什么情况?”张训问,顿了顿,想到陈林虎的话,没忍住也阴阳怪气地加了句,“迟来的母爱?”
“……”张诚噎了下,“我也不太明白,反正就是老做噩梦之类的吧,说见你就踏实了。你嫂子怀疑是有什么心病,跟爸提了嘴看看心理医生,被爸骂的直抹眼泪。”
张训半晌冷冷地憋出来句:“她没跟你离婚真是够意思了。”
张诚苦涩地弯弯嘴角:“我最近……考虑搬出去。能搬就搬,最坏的打算就是换个工作,去南方发展,带着你嫂子一起。”
上一篇:和前任上恋爱综艺后我红了
下一篇:锋面雨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