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里是病房,你要抽就出去抽。”
“我抽根烟妨碍谁啊!没天理了!”
“嘿!哪有你这样说话的,你在公共场合你不注意点儿啊!你懂不懂什么叫尊重啊!”
“你们城里人讲话拿腔拿调,搞什么文绉绉的,还尊重!我就是抽根烟!我今天就是得抽这根烟!你拦着我干嘛!!你个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滚开!”
在爆发更大的争执前,陆在河已经到了门口,他从人群的间隙中挤进去,看见他身上的制服,围观的人都给陆在河让了路,病房里站了一个护士,于国文与另一床的家属相立而战,于洲就挤在这两拨人的中间,挡着于国文的手制止他抽烟,于国文穿着病号服,眉毛直竖,脸色愤怒,一把要将于洲推开,陆在河的动作却更快,伸手将于国文拦了一下。
突然出现的外人让于国文侧目,看清来人后,于国文认出了陆在河。
“于叔叔,有话好好说。”陆在河钳住他的手腕,抵着于国文的力道。
陆在河的身形比于国文高了太多,成熟强健的体魄站在于国文面前,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感。
于国文猛皱眉,收回自己的手。
陆在河见他稍冷静下去,才看向一侧的于洲。
“还好吗?”陆在河小声询问。
于洲盯着他没说话,眼里满是茫然。
陆在河瞬间就明白了于洲疑惑的点。
“我记得你父亲的名字,找了下患者的入院登记表,看见房号了。”陆在河飞快解释道。
于国文坐回床上,他背对着门口那些拥挤的往里探看的人的视线,全然不在意般,可那一道道目光却不是于洲能够忽视的,于洲由心底升起一股疲累。
他只是出去了一趟,再回来于国文就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摸的烟抽上了,隔壁床的家属委婉劝了两次没劝动,反而激怒了于国文,两边瞬间就争执起来。
因为不容改变的生理缺陷,于洲一直很恐惧冲突的场面,于国文却被迫让他领略了一次又一次。
置身在这样的冲突下,除了拦住于国文,于洲做不了任何一件事。
他所有的劝阻都是那么的无力又没有威慑。
更重要的是……于洲看向侧方的陆在河,他其实不愿意让陆在河看到这样的场面,于国文大摇大摆地坐在床上,把烟挑衅般叼在嘴里,就像一个泼皮无赖,而这样的人,是他的父亲。
于洲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这个无理取闹、蛮横刁钻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于国文憋着劲儿,拿着火机试探点火,隔壁的患者家属气得牙根作响,愤慨得像要冲到于国文面前,护士见状不对,赶紧拦了一手,而陆在河则安抚性地拍了拍于洲的后背,朝于国文走了过去。
于洲不知道陆在河想做什么,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于叔叔,我能跟你聊聊吗?”陆在河保持耐心询问。
一个看上去混得不错的高级知识分子冲自己彬彬有礼,还好生对待,于国文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对陆在河印象不坏,所以愿意听陆在河说几句。
“嗯,你说,”于国文道:“不过如果你也像那臭小子一样,那就算了。”
“叔这个烟不贵吧?”陆在河问。
诧异陆在河奇怪的问题,于国文慢了两秒才回答,“是不贵,几块钱的烟,就好这一口。”
“叔想试试别的吗?我办公室有盒烟,这个数,”陆在河比了个手势,“还不错。”
于洲看见陆在河的手势,瞳孔闪了闪。
于国文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意动,他这辈子还没尝过那么贵的烟呢,便听见陆在河接着说:“叔要是想试试,我一会儿给您拿过来。”
“咳,”于国文拿未点燃的烟在手指上敲了敲,“也不是不能试试。”
“但叔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陆在河笑了笑,说:“走廊尽头有专门的吸烟室,如果您觉得瘾犯了,可以去那儿抽。”
于国文也不是傻的,哪能听不出陆在河的言外之意,他心里意动,但面子挂着,又不好同意,这么多人看着呢,他要是随随便便答应了,那他脸往哪儿搁。
陆在河看穿了于国文的心理,他随即补了句:“我那儿放了一整盒,都是闲置的,没人抽,就是不知道于叔愿不愿意尝尝。”
“那……也不是不行,你多久给我拿来?”
“于叔还没答应……”
“磨磨唧唧!以后我抽烟就去吸烟室行了吧!”
陆在河扬起唇角,道:“一会儿就拿给您。”
于国文服了软,争执便爆发不起来,护士对隔壁床的患者家属又劝了劝,总算平息了一场冲突。
陆在河转过脸看向于洲,默不作声地冲于洲眨了眨眼。
他眨眼的频率很快,却因为两人挨得近,于洲恍然觉得眨眼都是有声响的,于洲听到什么东西爆炸的响动,震耳欲聋。
等陆在河的眼神移到别处,于洲才忍不住抚上心脏。
他第一时间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原来嘈杂的是心脏跳动,振聋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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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洲:我像只鱼儿在你的河塘
第35章 因为我喜欢
没了热闹可看,围在病房门口的人慢慢散去,劝架的护士一走,隔壁床的家属就将两床间的床帘狠狠一拉,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打算再与外交流,于国文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视线有意无意地盯着陆在河,虽然一个字没讲,但就差明示陆在河了。
“于叔,我晚点给您拿过来,晚上我就在医院值班,不会走。”陆在河说。
于国文得了准信,这才扬扬眉,他提溜起枕头,从底下摸出打火机,拿着那根唯一的烟出门去了。
“叔,吸烟室在右手边。”陆在河见他出门,提醒道。
走错方向的于国文瞬间换了一头。
病房里最大的火药桶走了,隔壁床小声议论了几句,于洲一脸尴尬对着床帘,陆在河注意到他两手掐着,指节都被掐白了。
陆在河适时开口,低声问:“你晚上是不是要回家?”
于洲的注意力被迫转移,他点了点头,看向陆在河。
“多久走?”陆在河继续问。
——一会儿就走
于国文已经吃完了,饭盒还摊开放在小桌上,于洲得收拾一下。
“一起吧,我回急诊部。”陆在河说。
于洲颔首,背过身利落地收拾桌上的东西。
他怕陆在河久等,根本不敢耽搁,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于国文的饭盒就被收拾妥当。
临走前,于洲有心想跟隔壁床再道个歉,紧闭的床帘却丝毫没有沟通的意思,见他怔愣,陆在河用胳膊肘顶了顶于洲的臂弯,轻声说:“走吧。”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但住院部还是有不少人用餐,速食的味道格外浓烈,混着医院的消毒水气息很是诡异,两人一道坐电梯,于洲亦步亦趋跟着陆在河。
电梯门要合拢时,老远传来一声喊叫:“等等!”
于洲离电梯最近,看见远处推着轮椅跑来的人立马伸手抵住了门。
高壮的男子推着白发苍苍的老人几步进了电梯,男子冲于洲笑着道了声谢。
电梯本就人多,塞下一个轮椅更是拥挤,于洲被迫和陆在河站在一起,他背紧贴着陆在河胸膛,于洲身体僵硬,微微佝偻着肩背。
他不敢挺直,怕一挺直放松,头发就得扫到陆在河脸上。
但陆在河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头往下低了几寸,鼻息擦着于洲耳背,于洲握着拳,耳垂一瞬间红透了。
这个时间段老有人上上下下,每一层都得停留,将于洲僵硬的时间无限拉长,于洲抬眼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动,每往下一层,手心的汗液就积攒一点儿,不动声色地把手往裤腿上擦了擦,于洲抿着唇,咽了咽唾沫。
直到电梯到二楼,推着轮椅的中年男人终于下了电梯,电梯里余量充足,于洲松了口气,刚想往右横跨一步,另一侧的人却突然走到中间将位置占了,于洲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继续紧盯着显示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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