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男神(197)
做潮男的第一步,就是换个发型。
这天,陆平拎着他的小洗澡筐从学校澡堂出来时,被一个穿着小脚裤和尖头皮鞋的tony拦住了。
“同学,新店开业,凭学生证做头发七折!你长得这么精神,就是发型和你不太搭配,太像个高中生了!”tony深谙推销之道,一句话就打在了陆平的七寸上。
陆平从小到大一直是规规矩矩的“学生头”,头发短短的,头帘在眉毛上方,露出光洁的额头。把他从幼儿园到大学的照片摆在一起,真是等比例放大,一点也没变过。
他头发又细又软,每次洗完澡后,头发都软软地垂落下来,看上去根本不像大学生,还和十五六岁时一模一样。
沈雨泽很喜欢玩他的头发,尤其是每次床事结束后,沈雨泽总是用手指拨弄陆平颈后的小碎发,陆平每次都被他弄得很痒,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沈雨泽回答:“很可爱。”
……陆平实在搞不清,这中规中矩的学生头究竟有什么可爱之处。
他甚至怀疑,沈雨泽口中的“可爱”只不过是土气的另一种说法罢了。
陆平决定从今天开始,脱离淳朴的学生气,励志做潮男!
于是,陆平甚至来不及放下自己的洗澡筐,就跟着tony来到了学校大门外的一家新开的美发店。
店名很酷,叫:新感觉。
底下一串英文:newfelling。
陆平盯着“felling”看了半天,纠结着不知道应该不应该提醒他们这个英文拼错了。
fell是fall(摔跤,跌倒)的过去式,feel才是感觉。
……算了,英文拼错而已,和剪头发又有什么关系呢。当面告诉人家这种事,仿佛是在炫耀自己懂英文,实在有点没礼貌。
抱着这样的心态,陆平安静闭嘴,跟着那位紧身裤尖头鞋的tony走进了这家看起来又新又气派的美发店,期待着自己能有个震惊所有人的大变身。
……
四个小时之后,陆平拎着自己的洗澡筐,垮着脸、埋着头,羞愤欲绝地从美发店冲了出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家店的招牌写的是“fell”了,因为只有他这样的傻小子才会在这里狠狠摔一跤!
最可气(可悲)的是,他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往不可控的方向坠落。
tony说:“你的头发有分叉,需要先修剪一下,剪个层次出来。”
tony说:“发质太细软不容易定型,我建议你做个深层保养。”
tony说:“小同学,你看这个发型怎么样?现在韩国男团最流行的小卷!”
tony说:“不如再染个颜色吧,挑染一个浅棕色怎么样?”
按理说,陆平从小家里就做小生意,他不应该被这种推销话术洗脑,可不知道是美发店的灯光太闪亮,还是tony老师的甜言蜜语太动听,陆平稀里糊涂地点头、点头、再点头。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他的脑袋已经被改造成了他根本不认识的样子。
他经过停在路边的车时,不由自主地望向车窗玻璃中自己的倒影。烟棕色的玻璃模糊不清,只能隐隐约约照出他现在的模样——一头卷发如弹簧一样簇拥在他的头上,只要他一摇头,那些弹簧就duangduangduang的四处乱晃!
陆平把玻璃当镜子,用手抓了抓坚韧的小卷,想要把它们打散一些。没想到刚抬起手,他正在照的车窗居然缓缓降了下来,只见一位五十来岁的老阿姨居然坐在座位上!原来,这辆车里是有人的,陆平对着车窗“搔首弄姿“了这么久,全被车窗里的老阿姨看去了。
更“巧”的是,这位老阿姨留着一头又圆又蓬松的卷发,怀中恰好抱着一只有着同样发型的泰迪犬。
烫了一头卷发的陆平:“……”
烫了一头卷发的老阿姨:“……”
不需要烫头天生就是卷发的泰迪犬:“……汪?”
陆平羞愤欲死,担心自己再呆下去,就要和老阿姨、泰迪犬一起被消掉了。
有那么一瞬间,陆平觉得整条马路上的人都在看着他,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在看着他迎风飘荡的卷毛脑袋。
他这幅尊荣,寝室是肯定回不去了,一回去肯定要迎来寝室其他三位当家的嘲笑。更别提从校门到宿舍楼这一段路,他要经过食堂、图书馆、教学楼……一想到同学们的目光密密麻麻扎在他身上,陆平都要哭了。
陆平调转脚步向着校外的公寓冲去,一路上低垂着头,只盯着脚下的路。如果不是洗澡筐里有东西的话,他恨不得把筐倒扣在脑袋上,好遮住其他人的目光。
……
公寓内,沈雨泽原本正在书房里看书,忽然听到大门口传来一阵响动,当他走出书房时,只捕捉到一个人影跐溜一下窜进了卧室。玄关门口留下两只随意扔下的洗澡拖鞋,还有一只塞着洗发水沐浴露的洗澡筐。
沈雨泽:“……?”他觉得有些莫名,扬声向着卧室的方向问,“平平,你回来了?”
卧室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最近这段时间,陆平因为要准备他们地理系的月度小考(没错,怨种专业每个月都有小考),一直没回公寓住,而是住在学校分配的寝室里。沈雨泽本来都做好今晚要独守空床的准备了,没想到陆平居然回来了,而且一进门就往卧室跑,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沈雨泽心生疑窦,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问:“平平,我能进去吗?”
“……”卧室里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沈雨泽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试着旋转了一下门把手——还好,卧室门并没有被反锁——木门应声而开,只见在那张双人床上,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薄被下,从头到脚都捂得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丝都见不到。
沈雨泽轻轻关上卧室门,走到床旁,在陆平身旁坐下。
听到他的脚步声,被子下的身影轻轻抖了抖,又蜷缩得更紧了一些。
沈雨泽抬起手,隔着被子轻轻摸了摸男孩的头,但是他的手刚一落下,陆平就猛地扭开躲开了他的手。最终,沈雨泽只能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
“心情不好吗?
是学习的事情?还是和舍友闹别扭了?”
“……”
“若是遇到其他问题了,也别闷在心里,和我说说。”
“……”
一边说着,沈雨泽一边俯下身,把陆平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了怀里。陆平刚开始还不乐意让他抱,但沈雨泽向来强势,不允许他挣脱,陆平折腾了一阵,只能委屈巴巴地躺进了他的怀里,像是一只超大号的蚕宝宝。
只不过,这只蚕宝宝是个小哑巴,不论沈雨泽怎么问,都不开口。
他不说话,可是急坏了沈雨泽。短短几分钟时间,沈雨泽脑中已经想了千万种可能,他后悔当初他没有加陆平三位舍友的联系方式,现在陆平遇到问题,他想找个答案都没有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蚕宝宝终于出声了。
“沈雨泽,”薄被下,传来男孩失魂落魄的声音,“如果我毁容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他说的如此严重,顿时让沈雨泽心里一紧,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来:“你受伤了?是哪里受伤了?是眼睛还是脸?去过医院没有?你先别着急,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我母亲认识很多业内顶尖的整容医生,如果严重的话我帮你联系医生,你千万别胡思乱想!
你就算受伤了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被子下的男孩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的脸没受伤。”
“那是……?”
“是我的心受伤了。”
沈雨泽:“……什么?”
薄被终于动了动,在沈雨泽的屏息瞩目下,一直裹在薄被下的男孩终于露出了他的模样——一颗毛茸茸的栗子色脑袋闯入了沈雨泽的视线中。
明明陆平还是那个陆平,可又不是那个陆平了。一缕缕毛绒小卷矗立在他的头顶,夹杂着浅栗色的挑染发色,又滑稽又搞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