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宴觉得自己快把指甲抠进肉里了。
“是啊,怎么不好睡呢?您可是裴总啊。”
裴熙南笑了一声,走近一步,拍拍他的肩膀,“陆总,出来玩儿的,别当真了。”
陆知宴看着他,两个人沉默对峙,半晌,他开口道,“抱歉裴总,这段时间,碍您眼了。”
“南哥。”
房间里的朋友怕两个人因为这个事儿再打起来,仓促结了账就追了出来,正看见两人面对面站着。
裴熙南回头看着他们,一把把小男孩儿搂到身边,“那我就先走了陆总,你知道的。”他捏了一下男孩儿的肩膀,“我晚上还有事,这件事应该我说抱歉。”
陆知宴眼睁睁看着他转过身和身边男孩儿离开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骆晋,过来接我。”
骆晋听出他情绪不对,慌忙赶过来的时候,正看见陆知宴蹲在地上,他从来没看过这么……脆弱的陆知宴。
从他认识陆知宴开始,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一点的男人只身在资本洪流中闯荡,他好像不能被任何人打垮,他永远身形挺立,而不是现在这样,蹲在街上,像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裴熙南呢?”
“走了。”
“走了?”
“他没难受,也没醉,没喊我的名字,他今天有人陪,刚刚,一起走的。”
骆晋把他这几句话串起来,瞬间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了。
“他耍你?”
陆知宴站起来,“算是吧,走吧,酒还没喝完呢。”
他不知道蹲了多久了,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趔趄,骆晋赶紧扶住他。
“阿宴。”骆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甚至开始后悔刚才和陆知宴说那些话。
“好累,想喝酒,你陪我。”
“好,我陪你。”
骆晋看着他通红的眼眶,这是他没想过会出现在陆知宴脸上的表情。
两箱啤酒抱上了楼,骆晋刚放到地上,陆知宴接过来开了箱,啤酒码在桌子上,他一连气开了十几瓶,骆晋看着他一股脑一瓶下肚,把瓶子抢下来,“你晚上都没吃饭,别这么喝。”
陆知宴不吭声,摇了摇头,换了一瓶。
他喝得太急,有酒水从嘴角流出来,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啪”一声,空瓶子掉在地上,陆知宴抱着膝盖,“骆晋,多可笑啊。”
多可笑啊,他听说他难受,车速开到最大赶过去,等待他的却是裴熙南抱着别人寻欢作乐。
陆知宴搓了搓脸,骆晋不拦着他了,他现在需要一个机会来好好发泄,如果今天没有自己,他不知道陆知宴这一晚上会怎么过。
他拿起一瓶酒碰了碰陆知宴的,“我陪你喝,就今晚,明天振作起来,这世上不是只有裴熙南一个男人。”
陆知宴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了,他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却越喝越清醒,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的是裴熙南坐在那里,轻描淡写的一句“真来了啊陆总。”
他的深情,他的慌乱,他的在意,只需要一秒,就都变成了笑话。
裴熙南抱着身边男孩儿,闷热的天气让他心烦意乱,男孩儿话都不敢说一句,他明显感觉到裴熙南身边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发了一样,他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迁怒到。
一行人谁都不敢说话,就这么走了半晌,一直到停车场,向嵘才叫了他一声,“南哥。”
裴熙南回过头来,摆摆手,“散了吧今天,改天请你们。”
大家各自散去,只剩下裴熙南和男孩儿。
男孩儿胆怯地看着他,裴熙南开了车门把他扔进后座。
他今天很凶,一直摁着男孩儿的头,男孩儿眼角溢出生理性泪水,终于在空歇的时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求饶。
裴熙南从钱包里拿出一沓纸币扔过去。
“下车吧,今天不用你了。”
男孩儿拿着钱,连滚带爬地从车上下去了。
天黑了,车上也漆黑一片,裴熙南溺在黑暗里,喘不过气来。
他成功地让陆知宴丢了面子,他一句两句话就将陆知宴对他的关心嘲讽的一文不值,他最该高兴陆知宴吃瘪,可他现在却觉得自己好像沉在冰水里,拼了命地挣扎想要阻挡冷水侵蚀,最终却只能任由空气一点一点被剥夺。
你就作吧裴熙南。
第31章 弥补一下
夜晚的持续闷热在密闭的空间里不断发酵,裴熙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要把胸腔中积存的空气都挤压出去才能好受一点。
很烦,很乱,像是有轻飘飘的羽毛不停地在心上抓痒。
“所以裴总,您没喝多,也没难受。”
“是。”
“是啊,怎么不好睡呢?您可是裴总啊。”
“抱歉裴总,这段时间,碍您眼了。”
陆知宴好像恢复了他最开始的样子——裴熙南印象中的样子,或者还要更冰冷一些。
裴熙南意外地发现自己面对这样的情况,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陆知宴喝完了一整箱啤酒,骆晋拦不住,就任由他去了,怕他喝坏肠胃,点了一份外卖,陆知宴也没吃上几口。
酒瓶七零八碎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骆晋沉默着帮他收拾,陆知宴把头埋在膝盖里,脸颊醉得通红,终于扛不住地捂住了胃。
“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喝多了,只反复重复着这一句话。
骆晋皱着眉头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陆知宴没有力气,也不想动,晃荡着脑袋推开他的手,
“听话,吃点东西,你喝太多酒了。”
骆晋哄小孩儿一样揉了揉他的肩膀,凉了的粥重新加热变得更加软烂,骆晋把勺子都递到嘴边了,陆知宴才张嘴吃了一口。
但是只吃了一口就不要了,胃太难受了,被冰凉的酒水装满了,多吃一口都想吐。
于是真的,在两声干呕之后,陆知宴毫无征兆地吐了一地,好在一晚上没吃东西,没什么乱七八糟秽物。
乳白色的地毯瞬间被打湿大片,骆晋的裤子也跟着遭了殃。
骆晋头疼地把他扶起来,等这洁癖醒酒了,这两万八的地毯估计是不能要了,当然还有自己八千块的裤子。
陆知宴胃里空空,不断向外反酸水,他难受地皱着眉,眼角都溢出了眼泪。
骆晋把他从地上拖起来,陆知宴摇摇晃晃地站不稳,腿软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半个身子都结结实实靠在骆晋身上,骆晋一边扶着他,一边收拾着一地残局,累得出了一身的汗。
“我的祖宗哎。”骆晋把陆知宴扶到沙发上,几乎是砸进去的,趴在沙发上哼唧了两声就不动了。
骆晋赶紧撤掉地毯,把酒瓶子收拾好了扔到了门外,倒了一杯温水拿过来,叹了口气,扒拉着沙发上趴着的陆知宴。
“阿宴,漱漱口。”
这次陆知宴还算听话,虽然动作磨磨蹭蹭,但好在是支棱起来了,乖乖就着骆晋的手,喝了一口水,又听着骆晋的话在嘴里漱口,就当骆晋拿着空碗递到他嘴边让他吐掉的时候,只听到咕嘟一声。
“……”妈的,骆晋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要不是陆知宴这是受了情伤,他还恰巧有点同情心,他他妈说什么也得把这场景录下来。
“胃还疼不疼?”
陆知宴摇摇头又点点头,闭着眼睛倒在沙发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在问什么,不过看他手一直捂在胃上,估计肯定是不好受。
没吃东西,又喝那么多酒,骆晋也不敢给他随便吃药。
“困了?上床睡?阿宴?”
陆知宴摇了摇头,翻了个身,衣服被蹭到腰上压着,骆晋拿他没办法,费力地帮他脱了衣服,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又拿来被子帮他盖好,调好空调温度,才坐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
陆知宴这样他也不放心走,陪着在沙发上窝着睡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陆知宴是疼醒的,盖着厚厚的被子,空调也温度正好,他却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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