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陶明灼:“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陶明灼一怔:“……可以。”
他看到荆瓷点了点头,说:“冒犯了。”
陶明灼还没明白“帮忙”和“冒犯”这两件事之间能有什么关联,荆瓷就仰起头,用一只手抚摸上了陶明灼的脸。
他垂下眼,然后将脸凑在了陶明灼的耳边,很轻地说了一句:“抱歉。”
陶明灼的瞳孔蓦然放大。
荆瓷身上清幽的香气涌入鼻腔,是像泉水一样的清透,很符合他本人的气质,但是陶明灼的呼吸却有一些急促。
因为荆瓷靠得实在是太近了。
陶明灼的视线微微下移了一些,看到了荆瓷的眼睫,他的鼻尖,还有他柔软的、微抿起来的唇。
他意识到,荆瓷应该是在故意做给那个男人看的。
荆瓷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把握得很好。
酒吧角落里的灯光很暗,在别人的眼里,他们此时的动作看起来亲密至极,就像是一对正在接吻的、热恋之中的情侣一样。
但只有陶明灼知道,荆瓷捧着他脸的那一只手,微妙地遮挡住了两人嘴巴的位置。
所以除了荆瓷正贴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只手外,他们其实什么都没有碰到,只是鼻尖差一点就要相碰,单纯的离得很近而已。
可是……可是真的好近啊。陶明灼茫然地想。
人生中第一次,陶明灼不知道自己该将视线放在哪里,最后只能落在了荆瓷那只小小的耳钉上。
他觉得荆瓷的耳垂看起来很柔软。
周遭的音乐和人声明明很喧闹,但是陶明灼的耳朵只能听到荆瓷轻柔的呼吸声,一起一伏之间,他强迫着自己努力放空大脑。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明灼感觉到荆瓷松开了手,在自己的耳边问:“他走了吗?”
陶明灼这才如梦初醒地抬起了头。
他望向了姚连琛刚刚所在的地方,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人在站着了。
陶明灼感觉自己的嗓子有点干:“……走了。”
荆瓷的神色终于舒展了下来,他吐出一口气,随即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好意思。”荆瓷解释道,“他很多疑,如果不表现得亲密一些的话,可能以后还是不会死心。”
陶明灼沉默少时,缓慢地点了点头。
荆瓷望着陶明灼的脸,笑了一下,说:“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回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话,陶明灼感觉自己的脸又控制不住地开始升温,半晌后干巴巴地说:“没关系。”
“因为当时他一直在纠缠着我,”荆瓷说,“而你又正好向我走过来,所以未经你的同意,我擅自用你当了借口。”
“他说的话很无礼,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荆瓷犹豫了一下,望着陶明灼,又略带歉意地开口,“我不应该随便将你牵扯进来的,抱歉。”
陶明灼意识到,荆瓷应该是在指刚才“男朋友”的那件事。
他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关系,不过刚才那个人是……”
话音刚落,他看到荆瓷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他叫姚连琛,我们之前在海外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荆瓷注视着陶明灼的眼睛,停顿了一下,犹豫道,“他……曾经追求过我。”
不出意外地,荆瓷看到青年露出了惊愕的神色,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你,你……”
荆瓷在心底无声地叹息。
他点头,轻轻地对陶明灼说:“对的,我喜欢男人。”
对于自己的性向,荆瓷一直都保持着坦荡的态度。
不过如果自己和陶明灼只是单纯的上下属的关系,荆瓷应该还是不会选择主动坦白这样私密的事的。
但在荆瓷的心里,陶明灼早就已经是一位意义特殊的友人。
再加上今晚发生的一切,荆瓷觉得陶明灼应该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从他当时主动帮自己解围的行为来看,荆瓷觉得他是一位善良的,且值得自己信赖的人。
然而陶明灼一直没有说话,荆瓷的心底隐隐有一些不安。
他斟酌了一下,还是柔声地询问道:“抱歉,我是不是应该早一点告诉你?如果你觉得不……”
后面的那句“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还没有说完,荆瓷就听到陶明灼突然小声地说:“……我知道啊。”
荆瓷怔住:“什么?”
陶明灼抿了抿嘴,他的视线好像有些飘忽不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荆瓷的错觉,他发觉陶明灼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里似乎带了一丝错杂的,像是略带羞赧的情绪。
半晌后,他看到陶明灼错开了视线。
陶明灼的声音有些发闷,荆瓷听到他生硬地岔开了话题:“你……你昨天不是说,想要今天一起吃夜宵吗?”
“我……我现在正好肚子饿了。”他低下了头,含含糊糊地说,“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说:
荆瓷(困惑):他是怎么知道的?
陶明灼(吭哧吭哧):其实我不仅知道你喜欢男人,我还知道……
第15章 外套
那天的夜宵他们总共吃了一个小时,陶明灼愣是闷头连喝了三大碗粥。
回到家后,他捂着肚子愣愣地躺在床上,脑海里却还是不断地闪现着荆瓷和自己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相处的十几分钟。
当时荆瓷手心的温度是微凉的,他用手捧着自己的脸,微仰起脸,就像是……像是要主动地亲上来一样。
陶明灼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他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陶明灼恍惚地想,他是不是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所以故意做出这样的动作,又离我这么近,是不是就是为了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
陶明灼感觉自己真的很倒霉。
吃路边摊被辣到的人只有自己,表演抽烟又被反将一军,去个夜店结果还被摸了脸,他感觉心力交瘁。
他发现自己精心设计的下头方案在荆瓷身上永远只会起到相反的作用,便决定先暂时地收手一段时间。
陶明灼认为这是因为梁京京给自己的情报有很大的错误,他决定在今后和荆瓷相处的时候仔细观察,再去慢慢地研究出更有针对性的对策。
然而陶明灼没有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可能比想象中的更倒霉一些。
而且这次还是物理意义上的,真正的雨。
周一的晚上,陶明灼准备请荆瓷浅尝一下本市新开的小吃街。因为小吃街离得很近,人流量又大,非常容易堵车,所以陶明灼提出了步行的建议。
最主要的是,他一想到荆瓷的司机会在小吃街这种地方毕恭毕敬地给自己开车门,就宁愿自己多走几千步。
荆瓷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平和地回应道:“好。”
然而出了公司大门走了没有五分钟,天上就开始噼里啪啦地往地上砸起雨点子,两人直接被浇蒙了,最后只能狼狈地找了个公交车站坐下,等雨停下来。
陶明灼被气得有点语无伦次:“我对天发誓我出门前看了天气预报,这周明明没有一天是会下雨的……”
荆瓷比陶明灼淋得更严重,但却没有埋怨什么,只是温和地安慰道:“没关系的,天气预报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
“等一等估计就会停了。”他笑了笑,又说,“下雨时的空气很好,我已经很久都没呼吸过这么新鲜的空气了。”
荆瓷的情商很高,可能是看得出陶明灼的不安,他看似随意地说出了这几句话,却让陶明灼心中的负罪感一下子轻了很多。
雨还在下,而且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陶明灼正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荆瓷突然偏过了头,捂住嘴和鼻子,打了一个喷嚏。
他看到荆瓷蹙起眉头,缓了一会儿后,声音微哑地开口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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