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慢慢消化。”
我刻意放缓语速,左嗅嗅,右闻闻,埋头汲取他身上的甜香。
“……终于被发现,是什么意思?”
少顷,池柚不太确定地问。
“字面意思。”我丝毫不绕弯子:“不是因为跟你做了,才说喜欢你,是因为喜欢你很久了,才会没忍住和你做。”
池柚几不可闻地啊了一声,脸颊倏然染上粉色。
“有、有多久?”
“七年”这两个字已经停在嗓子眼儿里等着了,我却注意到池柚羞怯的面庞里,似乎还隐隐藏着紧张。
我喉咙一动,把话生生地咽了下去。
“不告诉你。”我咧开嘴佯装使坏:“我得保留点神秘。”
表面上是买了个关子,实际上我却想了很多。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七年这个数字,背后是多少个日夜的独自等待,一次看似随意的试探究竟隐含了多少处心积虑?又得是何等喜欢才能如此孤注一掷?便要他给的前途未卜。
如果现在我吐了这个口,就算再一笔带过,池柚也会多心地琢磨。说不定他还会自责发现得太晚,又或是懊悔我们错过了多少好时光。
不愿让他压力太大,还是细水长流吧。
3.
谢宇,牢记,是男人就要超贴心。
4.
池柚很顺从地没有刨根问底,他软乎乎地打了个哈欠,将下巴枕在我的肩头。
“怎么脑子转不过来……”池柚自顾自嘟囔,转而却冲我语气温柔地说:“稍等一下哦谢宇,我得组织组织语言。”
我知足地蹭了蹭他的发丝,闭上眼睛道:“柚柚,你不需要现在就给我回应。”
“跟你表白,只是为了让你知道我的真实想法,并不是说今天过后,我就非要得到些什么。”
“你大可以完全想通后再告诉我,我等得及。”
5.
我发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没耍任何心眼,全然是原封未动的真情实感。
但池柚听完表情明显变了,他怜爱地摸了摸我的脸,低声嗔怪:“傻不傻。”
“傻,配不上你。”
我福至心灵,适时套路了一下。
“谢宇。”只听他轻轻叹气,叫了声我的名字。
“你知道的,我的性格一直不算坦荡,所以很多话都说不口。”
动人的眉眼下升起两团红晕,池柚紧紧攥住我的衣袖。
“首先谢谢你让我心安,其次……我同样不愿让你再继续猜了。”
“我也很喜欢你,和你喜欢我一样的,那种喜欢。”
6.
心意相通后,情绪也被连带着传染,池柚话音刚落,我的脸上便复制粘贴了一模一样的绯色。
当时我原本是想装老成矜持一把,但强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剧烈的快意也是憋不住的。
管不了了,我顾不上形象,仰天大笑起来。
池柚被我突兀的笑声吓得一个激灵,继而反应过来后,才朱唇微启,发出一个无声的“啊”。
我乐得像中了头彩,像险些疯了的范进,被孟姜女哭倒的长城也会因为听见我的笑重新拔地而起。
我忘乎所以,一时没顾上同池柚解释缘由。
他那双令我魂牵梦萦的眼,不解着,探索着,确认着,释怀着。
“谢宇,我也很开心。”
他望向我,恬静地抿了抿唇。
7.
我和池柚十指紧扣,侧身面对面躺了一会儿。
池柚天性细腻又敏感,刚才还说着开心,这时却有些晃神,不知有了什么新的心事。
我晃了晃他的手,他将目光挪到我的脸上。
我没有先开口,而是耐人寻味地挑了下眉,示意让他主动交代。
“我在想……我们要现在在一起吗?”池柚斟酌着说。
在我的观念里,两个人相互喜欢当然要在一起,不过池柚既是这样问了,我便站在他的角度想了想,随后诚恳道:“我听你的。”
“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是以好朋友的身份在相处。”
池柚扣住我的手,有鼻子有眼儿地分析说:“一夜之前就要当情侣,我担心自己会出错,会有哪里做得不好。”
“如果因为我的过失,让这段关系受到影响,在我们不可能退回朋友的前提下,彻底失去你,我是接受不了的。”
我隐约听出来那么些意思,心情极好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能不能有一个过渡?”池柚回归正题,小心问道。
我一咂嘴,完全明白了。
“没问题。”我信心十足地说:“我们先一起学学怎么谈恋爱,然后,再谈一个超级无敌长的恋爱。”
8.
很好理解,这玩意说白了就是个暧昧期。
正常的恋爱关系总会有一个中间值,在这段时间里,两人一边磨合对方,一边又有无限幻想,本质是一个很必要的铺垫。
无奈我和池柚是先上车后买票,所以还未来得及走完这个流程,进度条一下就被扯远了。
但是别人有的环节咱们也得有,在这一点上,我和池柚一拍即合。
没暧完的昧,我们便接着继续暧,只不过是光明正大的暧,是昭然若揭的暧,是情投意合的暧。
9.
这一天,我和池柚几乎都在床上。
别想歪,我们仅有的活动就是平躺,绿色且健康的平躺。
下午池柚断断续续吃了一碗粥,不到傍晚就又睡着了。
我原本极度兴奋,琢磨要不今晚盯着人看一宿得了,没料到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等我收拾利索,脑袋一挨枕头,手心再贴上软绵绵的人,我也只剩绵长的呼吸了。
10.
成束的阳光穿透窗帘,温度不减地泼洒在我的眉间。
我没有着急睁眼,因为最先归位的,是下颚微凉的触觉。
好像下巴上有什么东西?
我不耐烦地扒拉了一把,出其不意,竟隐隐听到一声快而浅的吸气。
等下。
我这是刚起床吧?
如果是在床上的话……
……
那还能是什么东西啊!
11.
我压下激动,开始了新人演员谢宇的首次试镜。
12.
不能生硬,不能浮夸,我自然地抓了抓胳膊,正好跟刚才瞎扒拉那幕续上了。
身边的人估计正在屏息观察,悄然无声,许久都没有动静。
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黄粱梦,太小瞧我了,不就是敌不动我不动吗?
池柚不知道,我可是在幼儿园蝉联过两次一二三木头人冠军的小朋友!
13.
“谢……宇?”
终于,耳边传来蚊子般犹犹豫豫的细哼。
妥了。
Victory!
我保持胜利者的高傲姿态,没过一会儿,温软香玉窸窸窣窣,重新凑了上来。
这回的凉是从额头先开始的,继而点在鼻尖,又绕过唇角。如此清柔透爽,好似一块将化未化的细冰,所及之处留下莹润潮滑的水痕。
想不到,池柚竟是会趁我睡着摸我脸的人!
我一边心里暗爽,一边还得岿然不动,只能暗自祈祷他不要含羞,搞出些更出格的举动。
做戏要做足全套。为了诱导池柚踏实的肆无忌惮,我尝试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运用到表演之中——于是,卧室响起了我震耳欲聋的呼噜。
14.
“醒了就别装了。”
正当我的表演渐入佳境,耳边却传来池柚没什么起伏的声音。
不妙,刚才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被他发现了?
我假惺惺地眯着眼,试图挽救一下最后的尊严。
“你从来不会打尾音这么长的鼾。”池柚软软地剜了我一眼,“自己都不知道吧?”
啧,戏太满,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这不是想和你多亲近亲近。”我咧开牙花子,信誓旦旦地说:“下次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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