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阴炽盛(强制)(13)
作者:月半丁
时间:2018-05-24 11:56:09
标签:年下 强制
单戎侧过头:“学长不看看我怎么报复的?”
“没有兴趣,”文却思扭头,当真往巷子外走了,“与我无关。”
单戎站起身,凝视他背影一会儿,最后松手丢了刀,刀刃碰撞地面发出清脆响声。他笑了起来,无视巷子内倒着的一群人,主动跟了上去。
文却思的伤口不大,流了几滴血,很快就自动愈合。反倒是单戎,美滋滋走了一段路之后,才想起来什么。
他眼神变得可怜,委屈似的扯扯文却思袖子:“学长,我疼。”
文却思无言,不语,低着头静默走向自己的家。穿过偏僻的小路,爬上阴暗狭小略带湿气的楼梯,他找出许久没用过的医疗箱,给单戎处理了伤口。
单戎嘴角青紫,脱去了上衣,淤青遍布两只手臂与后背前胸,盘踞在皮肤上,甚至左臂上有一处被粗糙锐器划开的伤口,乍一看有点儿吓人。文却思是习惯照顾人的,动作又快又轻,单戎时不时夸张地抽气,又卖惨说:“好疼啊,学长安慰我一下。”
文却思动作停了一下,抬头凝视他,问:“你打架为什么那么狠?”
“我学过呀。”单戎口气轻快地回答,甚至有点儿漫不经心,“以前被绑架过,只能自己救自己。”
第二十一章
文却思为单戎涂完药水,又去洗了手,准备回房间换校服。他始终神思不属,分心想着些什么,进房间时倒还回了神,扭头对正欲跑过来偷看的单戎警告一声:“坐着。”
单戎被看破,扁着嘴坐下。
文却思将单戎那件狼头T裇脱下,拿在手上看了一会儿,丢到床上。他换好校服,又收拾书包,拿笔盒时失手让它落到地上,怔了一秒,无奈地俯身捡起来。
他回到客厅。下午四点半,仍是阳光极好的时候,采光能力差、向来阴暗的他家小客厅也难得比以往亮了些。单戎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手心徒手接棍时留下的淤青瞧,试着握了握手,发现还真有点儿疼,低低笑了出来。听见文却思脚步声,他回头一看,道:“学长好了吗?”
“嗯。”文却思又拿着水壶去接矿泉水,没有看他,只是过了半分钟,不经意似的问,“……被绑架是怎么一回事?”
单戎反过身来趴在窄小沙发上:“学长好奇呀?”
文却思道:“只是问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嘛。”单戎“噗嗤”笑了笑,说,“都十年前的事了。”
他跪在沙发上,上身前倾,趴着沙发靠背,没受伤的那只手掌垫着下巴,凝视着文却思,还稍微回忆了一下这件久远的事:“大概吧就是我爸和对手起冲突,对面太废物,明的打不过,只能耍阴招,所以绑了我和我妈。”他的脑袋稍微歪一下,“我都快忘记我妈长什么样了……本来也不怎么见面,她在逃跑的时候还被失手打死了。”
单戎语气太过轻描淡写,简直只像在陈述一个平凡故事,而不是发生于六岁时的、惊险危急的绑架杀人。文却思难以理解,眉头微蹙,瓶中水一下子装得太满溢出来流到他手上了,他才赶紧松开开关。
他将盖子盖上了,看向单戎。
单戎和他对视,一会儿了才发现他在等自己接着讲,又继续道:“后面也没什么了啊,就是我爸把对方的人全部引到要交接人质的地方,”他指指自己,意思自己就是那个人质,“他把那群人一网打尽,我就趁机逃出来了。回来后我爸开始安排让我学自由搏击,所以我现在揍人才这么厉害。”
他的话简略而概括,省略了许许多多细节,让人自行补足。文却思显而易见地站在了原地,不再动了,目光微妙地发生了一点变化。
单戎现在再是个疯子,十年前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文却思张了张嘴,问:“你妈妈被杀害,你不伤心吗?”
“我为什么要伤心啊?”单戎理所当然,“她是扔下我逃跑的,而且我还不记得她的脸了。”
文却思的话都堵塞在喉咙口,说不出来了。半晌,他移开了眼神,手将瓶盖旋紧,放进书包的侧边格子。他走到了桌子边,将早上急着去看母亲来不及清理的桌面收拾了一下,踌躇片刻,从果盘上拿了一颗苹果丢给单戎,转移话题道:“我要回学校了。”
他先前始终不理解单戎怎么会有这样的性格,现在却多多少少有了一点思路。他是个在正常社会下长大的人,这是出于正常的同理心,夹带着还生出一点震惊,一点悲悯。
文却思不看单戎,嘴唇抿得死紧。
但这一切与他无关,与单戎和他的事无关——
单戎的过去凄惨,自己就必须忍受他的扭曲性格和侮辱行为吗?
他选择避而不谈,动作很迅速地往门口迈步。单戎连忙爬起来,抓着书包跟上,快到门口时忽然说了声“我渴了”,文却思不得不回去给他倒水,等他喝完后,又来一句“我现在就想吃苹果”,文却思冷着脸接过苹果,麻利地给他削完皮丢回去。
文却思走在前头出了门,单戎啃着苹果,脚步稍微落后一点。他眼神胶着在文却思的背影上,从那背影中看出了一点慌乱,不由得扯开唇角。
情况其实比他刚才说的复杂多了。
十年前的单家,家底可不像现在这么干净。单戈白手起家,从黑道混起,手段狠辣做事雷厉风行,受人赏识,很快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他借着反间计吞下一家势力,正如日中天时,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又与另一个家族联姻,生下了自己。
单戈眼中只有自己的事业,而他妈仍是个玩心很重的大小姐。单戎在幼儿园被老师夸奖了,他们不夸奖,在幼儿园欺负人了,爸妈也都敷衍了事。
被绑架的时候,他妈就躲在他旁边,小小声教他怎么逃跑。单戎跑了,却成了诱饵,被抓回来时他妈已经从另一个方向逃跑,没再回头看过儿子一眼。
再见面时,就成了一具还没闭眼睛的尸体。
单戈比她更狠。他已经地位稳固了,不再需要妻子家族的帮助,干脆将计就计,同样以儿子为诱饵,将对手要紧干部都聚集到一块,血拼一场。
单戎是自己磨断了绳子,在流弹飞血中跌跌撞撞逃出来的,运气倒也好,没被打中,也没再被人抓到。单戈看他一眼,让手下将他抱到安全的地方去了,自己则又将枪上了膛,去追赶最要紧的那个敌人。
单戎觉得自己继承了父母的冷血因子,他一点也不恨这两个人。
他反而还想,自己那么小的时候就悟到了某些道理,也不失为好事。单戈不在意他,但也不讨厌他,自己是他唯一的儿子,哪天单戈死了呢,家产、企业也都是要留给他的。
除了被绑架这一次以外,他都过得顺风顺水,自在快活。他可以肆意妄为,不受任何约束,生活潇洒似神仙。
单戎舔了舔嘴唇,那点儿小心思在脑中徘徊。
他与常人都不同,半点都不苦大仇深,也觉得这一切都能理解。只不过他的学长慈悲心肠,哪怕表面装得无动于衷,心里也难免是颤动的。
他真是坏极了,连这种事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他的筹码,是又一个能让冰山消融些许的火苗。他咬了一口文却思给他削好的苹果,牵动嘴角伤口,微微发疼,苹果的果肉汁水却甜得让他心情大好,就这般很有自知之明地,给自己下了定义。
第二十二章
单戎的小算盘也算打对了一半,文却思对他好了些许,时不时也会看着他,眼中藏着一点话。单戎猜想,他的学长可能会给他一些老套的劝告,像是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努力一点学习什么的。只要学长开口,他肯定照办,但文却思始终没有说出来。
文却思仍有所保留。
他是善人,但不是圣人。纵然同情单戎某些遭遇,但也无法做到心无芥蒂。
两个人保持着虚假的和平,融洽相处了一段时间。
期末考文却思的成绩稳定地居于第一。单戎这次考试时睡觉的时间不多,也就多写了几题,成绩比期中考时进了十几名,仍是倒数。他回单家时,单戈看了一眼他的成绩单,嘲笑他不中用,新来的秘书偎在他身边打圆场说好歹算是有进步。
文却思虽然考完了,但是不能休息,反而还得接着学习。他即将升高三,学校的课程安排得更加紧凑繁多,要比平时多上半个月的课。
单戎和学长可以相聚的时间变少,心情自然也变差,听了秘书的话,不领这个情地说:“当然还是爸最中用了。”他眯起眼,“爸在女人身上劳作过的次数可能比我的成绩数字还高吧。”
他这话说得太难听,秘书的脸一下便僵了,尴尬地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单戈也难得皱起了眉头,审视地盯着他,半晌,道:“没教养。”
“没人教,当然也没教养。”单戎吹了声口哨,站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单戈视线一直跟着他,在他第一脚踩上楼梯的时候,才再次发声:“让你走了吗?”
单戎停住脚,扭回头。
单戈表情并不生气,但也没有笑容,只说:“道歉。”
“道什么歉?”
“你不尊重谁了,就跟谁道歉。”单戈下巴微抬,口气很平静,“长大这么大了,心里应该有数。”
旁边的女秘书闻言露出惊喜、窃喜的笑容,但还要努力装得和蔼温柔,劝他说:“小戎,快听话,别让你爸爸生气了。”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单戈年龄愈大,身上威压愈重,不愿与他计较时那确实宽容,像这种时候,觉得不爽了,那威压便通过眼神完全落到他身上来,还带着一股蔑视的味道。
放在以前,单戎大概就审时度势随口道歉了,但他昨天代替文却思去医院探望了一趟文妈妈,现在便莫名地起了逆反心,只对他爸吐吐舌头,拒不认错。
他毫不在意后果,转身往楼上走。单戈说了句:“很好。”他还故意当做是在夸自己,吃吃地笑了两声。
单戎昨天去看文妈妈是瞒着文却思偷偷去的,给阿姨带了潮福城的粥和小点心,把她哄得直乐。事后他又坏又得意地发短信给文却思,说了这件事。
文却思火急火燎地回他短信,逼问他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过了十来分钟,大概是和妈妈通过话了,才又打电话过来给他。
口气缓和许多,还先道了歉不该错怪他。单戎嬉皮笑脸说“学长不要客气”,他才又强调地说了一句:“但是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的感受,至少提前告诉我一声。”
提前问一声,文却思也不会同意他去看阿姨。但同样一句“尊重”,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比单戈所说的要悦耳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