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间睡成了一条死狗。
吵醒我的是周助理的来电。
“李总,您的那辆宾利飞驰已经维修完成,我已经核对过维修清单,将车从4S店提回,现在停在您的车位上。”
我强行开机的脑子转了半圈,没想出个所以然:“飞驰不是季行辰的车么,给我打什么电话?”
周助理自从一个月前接自家老总去公司,从对方站道边不认人,到站道边不认办公楼时,就隐隐觉得自家老总的脑子有些脱线。此时见怪不怪地回道:“黑色那辆,您的。”
电话挂断,我回味着难得的好眠,抱着季行辰的被子连亲带蹭,忽然发现季行辰正面色不悦地倚在门口看我,于是我恋恋不舍地从他的床上坐了起来,并为他叠了被子。
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
我诚恳地问道:“辰哥,你这间休息间出租吗?”
季行辰诚恳地骂了我句滚。
我滚了,并带走了他的枕头。
第36章 我一个人
我就这么以客户的身份在季行辰的身边缠磨了几天,因为我表现良好,季行辰并不讨厌我,但也不喜欢我。
我能看到他,能跟他说上话,只要我脸皮再厚点,还能在他的休息间里讨得一个好眠。季行辰态度淡淡的,偶尔也会买账我讲给他的冷笑话,对我表露笑意,还会在秘书跟我打电话时,主动询问我工作上的事项,四舍五入算主动跟我搭话,可我并不感到满足。
我像隔着一道名为陌路的屏障在看他。
我原先不信他所说的没有将二十五的我和现在的我区别对待的说辞,在分开后的相处中我切身感受到了区别。
我是谁,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左右不再是被他另眼相待的爱人。
先前我为二十五岁的我先见之明地设下重重关联,能名正言顺拜访季行辰而庆幸,现在恍然觉得,这样的待遇竟是对我的惩罚。
他不跟我鱼死网破,不共戴天,而是沉着平静地向我传达,他不在乎我。
他变成了一个月前的我,将先前的五年两两相抵,连同这一个月的相处都一并格式化,和我在情路上彻底成为了陌路。
如同从蜜恋期无缝衔接到冷暴力分手,我多缠他一分,便能多一分地感受到这种从特殊到路人的转变。
这种落差感像是在无时无刻地重温分手那刻的心境。
被差别对待原来这样难受。
我从季行辰办公室出来的那刻,翘起的嘴角就落了下去。
一个人乘电梯下楼,镜面般光洁的电梯轿厢映出我一张冷肃的脸。眼神暗然,眼底一片阴郁的青黑,连眉梢都压抑地凝住了。我用手指推着嘴角,试图将这张脸调回无惧无畏,又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
先前季行辰说过二十五岁的我有买同款东西的癖好,季行辰和我的车原来也是成对的,我也有一台飞驰。我查看过这辆飞驰的行驶公里数,比季行辰那台车还要常用。
我从在季行辰那没收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就着车内的点烟器点燃,深吸,缓缓呼出一口过肺后变浅的雾,将绕在指间焦灼的烟气挥散,将车熄火,静置不动地等待着。
车载香水被我换成了雪松味道的精油,这股味道现在成了我的伴身香,闻久了会暂时忘掉,在察觉到萦绕的香味时依然喜爱。
风很静,天上的云优哉游哉,飘出无需上班的惬意,久晒下,车内闷热出伏夏的温度,我将手上正在看的书翻到下一页,回复周助理询问业务的电话,偶尔在车盖前飘过云影时发呆片刻,连合作商的电话都接了两通之后,总算在办公楼的出口看到了季行辰。
科技质感的办公楼明晃晃的铺满视线,季行辰比这些建筑更惹眼,再有百来个人从门口出入我也能第一时间留意到他。
从季行辰休息间的门上扯下来的便利贴被我当成书签夹进书页里,我将车驶向他,降下车窗,盈着笑,扬声招呼:“好巧啊辰哥,你要去哪儿,我给你当司机。”
季行辰独自下楼,手上拎着两个礼盒,包装并不奢华,里面装着的却是从拍卖会上拍下的号级普洱茶饼,与纯料普洱——树龄几百年的古树采下的头茶,皆是一顶一的贵重。
季行辰淡声:“我要去见李叔,可以一起。”
我爹年轻时喜欢喝青茶,人到中年口味沉淀,上次他约我和季行辰在茶室闲谈时,自带的茶叶就是普洱。
季行辰家教极好,平时与我回家时也会礼数周全地拎些水果,从不空手见长辈,但之前只是拎些公司线下超市买来的果蔬。
他手上的号级普洱是之前专门为我爹拍下的,还未送上,另一个礼盒里装着的才是见面的礼数。
“见他做什么?”
“正式向你的家人道别,商议退股的事情。盛季的起步仰仗的是李叔的人脉和照拂,我现在手握的股份远超我投入所得,所以会转让给你家。”
“盛季取自你的名字。虽然我还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梦中的心动是无法呈上来的证据。
季行辰抿了下嘴角。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离开。”
季行辰第……数不清多少次的回绝了我的挽留。
季行辰手上的股份最早是我以谋士的名义送给他的干股,现在的股份占比裙带化的说,是“老板娘”的份额,他要摘掉这层亲近的身份。
季行辰接言道:“至于你和我公司的合作,在你方找到新的合伙人之前,我会继续按约和你的合作。你想中断的话随时可以,我们的事业一向是你更用心,所以我将这个权利留给你。”
业界同类购物平台,没有一家配送和平台不是一体的,我们公司的配送却是由季行辰的公司全权负责,擅自中断的话,双方的亏损都将不可估量。
深呼吸后,我的语气变得冷静:“我不会找其他合伙人。”
季行辰点点头。
成年人的世界有着诸多考虑,商业合作不是儿戏,从利益到员工的就业问题,涉及到的社会责任不是意气用事就能甩手不管的。我们的公司在运作上是般配的,对他来说总要有个客户,客户是谁都无所谓。
“上车吧,辰哥。”
季行辰真拿我当司机,坐上了车的后排。
他拉开车门后顿了下,看到了放在后排的书——是他先前督促我学习的书,我近期看到了第二遍。
我将车门落锁,轰了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戴上蓝牙耳机,给老李拨通电话。
“喂,爸,季行辰说他等下不过去了,他给你预备的茶叶晚点我带给你。”
后视镜里的季行辰颦了下鼻梁,我的座椅靠背被背刺了一脚。
电话另一端的李成和语气少见的愠怒,却是冲我的。
“我和你妈已经知道你和季行辰分开的事了,之前看你发那个不成体统的朋友圈,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一觉醒来后删掉了我先前所有的朋友圈,因为所有的朋友圈都与我二十五岁的伴侣有关,并发了一条与前任再续前缘的朋友圈,导致我二十五岁时的现任变成了前任。
我默声。
李成和不断小辈的感情案,老谋深算地猜到季行辰找他是谈转让股权事项的,问道:“辰儿在你跟前么。”
我装信号不好。
李成和让我好好当儿子,不要装孙子。
“让辰儿听电话。”
“你说他不来正好,你也要忙是吧,突然要出差一个月?好嘞,那你忙吧,茶叶就先不带给你了,拜拜。”
“你个混账……”
我果断挂断了混账爹的电话。
以我爹的反应和成事效率,下一秒电话该直接打到季行辰那里了,或许是从我的顾左右而言他中揣摩出了我的态度,再者季行辰联络他退股,出于对季行辰的疼惜,他也是不愿同意的,于是让我自己处理感情状况,等着季行辰再次联系他。
季行辰忙着生气,“前面路口停车。”
我无耻的黑车司机当到底:“再开过一个路口呗,那边的湘菜馆你上次不是说好吃吗,都快到饭点了一起吃顿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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