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美人不想装了(185)

　　“小屿啊。”讪笑过后，手机里又传来中年男人好声好气的说话声。

　　顾屿听到这个语气愣了好久，记忆中这个男人喊自己永远都是连名带姓的，语气也冷得像一块冰，就像是在喊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何时会亲亲热热地喊他小屿，语气还这么温柔甚至可以说是谄媚。

　　顾屿强压下心底的惊讶，语气不变地问：“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顾沣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话，顾屿觉得沉默的那一段时间顾沣应该是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尽量不暴露真面目。

　　“听说你的比赛已经结束了，今年过年回家来吧。我们一家人也好久没见了。”顾沣呵呵笑了两声，大概是这句话他自己说得都有些心虚，笑了没两声就尴尬地堵在了喉咙里。

　　顾屿在心里冷笑。他都已经一个人过了四个年了，前四次顾沣别说是主动叫他回家过年了，除夕夜也是不闻不问，一个电话都吝啬打。顾屿可不会傻乎乎地认为他爹是突然幡然醒悟了。

　　虽然顾屿从小就与这个亲爹不亲厚，但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对他比较熟悉的。

　　顾沣这人爱慕虚荣又好面子。听说当初选择和高梓结婚一大原因就是因为高梓长得漂亮，觉得有个漂亮老婆带出去也比较有面子。结果结婚之后就吃了亏了。后来知道高梓有严重精神疾病的时候，他对母子俩不闻不问，除了生气高梓欺骗了自己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让外人知道自己娶了个疯子做老婆实在是太丢脸了，所以到最后高梓去世还硬是对外说她是生了癌。

　　而顾沣对于顾屿的冷淡，一开始是因为高梓有意地疏远了父子俩，使得父子俩错过了父子培养感情的最佳时期，后面再想拉近关系也已经太迟了。后来高梓的事情暴露，顾沣又把对高梓的怨恨转嫁到了顾屿的身上，视这个亲生儿子为自己人生路上最大的耻辱。后来组建了新的家庭，这个大儿子就彻底沦为了不重要的陌生人。

　　顾沣虽然怨恨高梓，但是时过境迁，在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妻子和儿子之后这种怨恨早就淡化了，对于顾屿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嫌弃。但是后来顾屿离家远走后，父子俩的关系一直没有好转，这时候已经和高梓没多大关系了，最大的原因是那时候顾屿已经成为了一名演员，然而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仍然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十八线，顾沣这个极好面子的男人觉得这个儿子实在是太丢自己脸了，所以至今亲戚朋友们问起他的大儿子是做什么工作的他都支支吾吾，耻于开口。

　　顾屿知道顾沣目前对他最大的不满就是他一事无成的事业，所以也识趣地不在他面前找存在感。当然顾沣对自己的嫌弃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他仍然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超前走着。

　　托For the Dream的福，如今的顾屿早已不是最开始那个在娱乐圈连个名字都无法拥有的小扑街，昨天他登上自己的微博主页看了一眼，微博的粉丝已经快突破一千万了，每条微博底下的评论也不再是可怜巴巴的两位数。而For the Dream总冠军的身份更是顺理成章让他成为了眼下热度最高的艺人。

　　顾沣虽然不关注选秀，但是以他的虚荣心，儿子如今成了全网皆知的大红人，他肯定不会错过这个炫耀的好机会。顾屿甚至能猜到顾沣逢人就指着自己的照片说「这是我儿子」的得意样子。

　　所以出于对顾沣的了解，顾屿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一家人团圆过年是假，想拉着自己在亲友面前露脸是真。

　　顾屿可没兴趣让自己变成动物园里猴子让人观赏，于是没做犹豫就淡声拒绝了：“我后面还有工作，过年回不去，回家的事再说吧。”

　　顾沣似乎是被他冷淡的态度哽了一下，尴尬呵呵干笑了两声，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你们公司怎么大过年还给你安排工作啊，这不是剥削人嘛。”

　　顾屿挑起嘴角冷冷一笑，幽幽道：“我这不是最近热度还挺高吗，经纪公司当然趁着我还有话题能多捞一点钱是一点。”

　　顾沣似乎是被他的自夸堵得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尬笑着一个劲附和：“也对也对，趁着人气高多赚点钱！”

　　“嗯，”顾屿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抱着手往窗边一靠，语气有些不耐烦起来，“还有其他事吗？我要登机了，没时间闲聊。”

　　顾屿和顾沣说话的时候语气虽然称不上温情，但是情绪还是相对比较平和的，甚至有些逆来顺受。所以以往他和顾沣说话的时候，常常是顾沣说不了几句话就不耐烦，言语也比较犀利，说话夹枪带棒的。顾屿则是无论他怎么说都平静以待，像是没有脾气，但实际上是根本没有听他说话。

　　但是今天，两人的态度完全反了过来。顾屿对于这种转变适应地很快，顾沣却是各种不自在，好几次听见顾屿语气里的不耐烦差点就要翻脸了，但是一想起顾屿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又忍住了。

　　顾沣知道今天是劝不回顾屿的，所以也不多浪费口舌，憋着气说：“行，那先这样吧，改天等你空了再联系。”

　　“嗯，”顾屿正要挂电话，又想到了一件事，叫住了电话那头的顾沣，“对了，子鸣应该放假了吧。”

　　顾沣没想到他竟然会提起小儿子，呆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放假了，天天在家里打游戏呢。小屿这是想弟弟了？”

　　顾屿低头哂笑，并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往下说：“天天打游戏应该是很闲吧，既然这样就让他改天给我打个电话，在电话里跟我道个歉认个错吧。”

　　顾沣怔了怔：“道歉？”

　　“你不知道吗？他在网上造谣抹黑我的事？”顾屿反问，“他那篇帖子转发数量过万已经构成造谣了，念在他年纪小，我可以不追究，不过让他写一份一千字的检讨，写完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念给我听。”

　　电话那头半天没说话。顾沣显然也是知道自家小儿子在网络上抹黑造谣大儿子的事情的，但是他和妻子一向溺爱孩子，所以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也只是口头教育了一下儿子，并没有任何实质性惩罚措施。说到底还是他们根本没有把顾屿放在眼里，教育儿子也只是对他在网络上造谣的这个举动进行批评，至于顾屿的感受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小儿子这件事情确实是闹得有些大，顾屿想要弟弟道歉倒也无可厚非，但是小儿子早就被夫妻俩宠坏了，从小没把顾屿放在眼里过，让他给顾屿道歉认错估计是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别说是小儿子了，就是他的妻子也根本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儿子向顾屿低头认错、

　　顾沣仔细一琢磨觉得让小儿子给大儿子道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于是腆着笑准备蒙混过关：“小屿啊，这件事确实是你弟弟做得不对，我跟他妈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你弟弟也已经认识到不对。看在你弟弟年纪小，还是个孩子，你就原谅他吧，别跟他计较了。”

　　顾屿如何会听不出他这话里的意思，无声扯了扯嘴角，笑意微凉。他态度坚决地说：“原谅的事，等他写完检讨再说吧。”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实在是懒得跟电话那头的男人虚与委蛇。

　　原本他只是想要得到顾子鸣的一句道歉，并没有想为难的意思，如果顾沣刚才不是推三阻四，而是爽快地应下，无论顾子鸣的道歉是不是真心，他也都可以将这事翻篇。可是顾沣的态度让他失望了，事到如今他照顾得仍然是小儿子的感受，而完全没有关心他这个整件事情中最大的受害者的感受。既然他们夫妻俩铁了心要将儿子溺爱到底，那他也不介意帮他俩教育教育熊孩子。

　　顾屿打完电话，正好也到了他们的航班登机的时间。他收起手机走回去和队友汇合，然后一起前往登机口。

　　三个小时之后，飞机抵达A市机场。

　　暌违三个月，五个人看着熟悉的城市恍然隔世。

　　秋岚的妈妈知道儿子今天回来，特地请了假来机场接他。一行人就在机场分别了。秋岚的妈妈是开车来的，四个人中顾斐然和程煜的家和秋岚家顺路，所以秋岚离开的时候就把顾斐然和程煜捎上了。

　　而因为目的地和秋岚家在相反方向而被留下来的顾屿和余杨决定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