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骂我,我知道。”岑肆自嘲地轻声笑了笑。
半夜他都看过了。
他心如明镜,江识野意料之中却也被这样云淡风轻的话搞得一阵酸,闷着声音像个认错的小狗:“四仔……我是不是不应该选这个策划。”
“不,我很喜欢,就是哭得太丢脸了。”岑肆说,捏了捏他的手,“总会有人骂我的宝贝儿,就像总有人骂你一样。”
“……”这安慰得毫无说服力。
江识野埋进他的怀里,岑肆脑袋便自然地靠着他,下巴抵着他头顶。
“四仔,其实我觉得承认生病也没什么。”江识野小声道,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
真的不想网友给他扣上那么一个莫须有的大锅和标签。
好像退队就是全国的罪人。
“那依然会有人骂我的。”岑肆淡淡回答,“这不是生病的问题,是我最开始做出了承诺,但又没做到,所以他们才骂我。”
江识野撇了下嘴。
他并不觉得那是承诺,谁年轻时代没有放过豪言壮语?那是期待,是希冀。承诺意味着责任,岑肆才多少岁,不该有人让他担这么重的责任,要他必须夺冠。
那是他自己给自己累加的砝码。
“等我以后回到赛场了,我可以去承认我曾遭遇过伤病,随便提一嘴,显得我更牛逼。那叫啥来着……胜利的功勋。”岑肆说,喉结一上一下地滚着。“但现在说只是我卖惨的工具,所以没太必要,你懂了吧僵尸。”
江识野抬头望他,又埋头,转着岑肆的腕表,“好吧,我知道了。”
到了酒店,江识野又被房间里的人吓了一跳。
杂七杂八的工作人员很多,又是给他们对流程又是让他们签名的。
先去做妆发。
江识野的断眉最近又长了回来,他就让岑肆就着那缝隙给他刮一下,这么简单的活岑肆都畏畏缩缩,竟说怕把他伤着,叫来工作人员帮忙。
而工作人员竟创意十足地给他划了两道断眉,把整个人显得更加桀骜,套上西装,江识野只觉得像个黑手党。
不过还挺打眼的。
有别于女明星,他俩其实不用怎么上妆,年轻人嘛,皮肤底子能打就秒杀一切。江识野很快就画完,去看岑肆,不曾想岑肆竟然又在睡觉,沉沉静静地坐在那儿。
化妆师正给他嘴唇上点口红,小声嘀咕:“四哥这五官哪儿都好,就唇色也太淡了,素颜显得都没什么气色。”
“确实,诶你们有没有觉得四哥瘦了很多。”旁边另外一个工作人员小声嘀咕,“他现在和那个养生综艺开播相比,感觉脸都瘦了一圈。”
“拍戏搞得?”
“可能吧,但四哥本来也不胖,何必这么疯狂减肥。”
“是啊。他有时候看起来挺憔悴的。”
江识野皱着眉听着,没来由地搓起自己的手背。
后来等岑肆醒后他们去拍物料,岑肆又非要让江识野给他打领带扣西装扣子。江识野满足了他高调的要求。在下午三点时,他们再次准时上车,岑肆又非要让江识野拉开车门,工作人员都笑:“四哥你没手吗。”
他们把他这行为当成秀恩爱的方式,挺刻意,没什么必要。也就江识野顺从地做了一切。
上车后他就专门留意了下岑肆的手。
然而岑肆竟破天荒地把手揣进了裤兜。
江识野咬着唇看回车窗。
远远地,他已经能看到会场外布置的红毯,长长的宽宽的,好多媒体挤在一堆,还有很大的签名墙。江识野又开始紧张,傻不愣登问一句:“我也要在签名墙上写字吗。”
岑肆笑了笑:“当然啊。”
“……主持人会怎么介绍我?”
江识野不是演员,岑肆本来也应该和《无法配送》的剧组一起走红毯,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才改成他俩并肩,岑肆又笑笑:“介绍你是著名影帝的老婆。”
“……神经病。”
真当下车皮鞋踩上红毯时,江识野听见的是“演员岑肆和歌手江识野”的宣告。
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Title,简单直接。
长长的红毯直通往会展中心内部,旁边媒体长|枪短炮地怼着聚焦过来。这种地方一向空旷,风大,轻轻地垂着岑肆额前的头发,他终于伸出了手:“僵尸。”
“嗯?”
“挽着我。”
“嗯。”
江识野挽住岑肆的臂膀。
“我们走了哈。”
“好。”
明明也只是个京影节的红毯,却在这两句对话里莫名显得仪式感特别重。岑肆大迈步往前,和江识野穿过闪光灯,彼此的修身西裤贴着长腿。江识野习惯性地盯着地,想脚步和岑肆的一致,目光顺着红色的绒皮褶皱蔓延。
“抬头。”岑肆又说。
“噢。”
江识野立马又抬头。
在风里、镜头里他眯了眯眼,在快门的交响声和主持人的欢迎词中,他又深呼吸了一口。
——他在和岑肆走红毯。
演员岑肆和歌手江识野。
他知道这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也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全国大大小小那么多家娱乐媒体,都聚焦在他们身上,那些人中不乏有些人对他们充满质疑,写过毫无根据的通稿,但是却无法否认此刻在红毯上方的两个人是多么意气风发,夺人眼球。两个并肩而行西装革履的男人,同样的肩宽腰窄,同样的英俊挺拔,步伐稳健,表情冷淡,少年感的稚涩并没有褪去,却又在那个同性步入婚姻殿堂才手挽手的动作里显得成熟嚣张。
在以致视频的京影节直播里,cp粉已经嗑疯,“原地结婚”的高级弹幕挤满了屏幕。
他们只有21岁,却好像人生已经在此刻达到了一种名利双收的巅峰。
礼仪小姐递来两支笔,两人停驻在签名墙上。
岑肆微微皱了皱眉,最后竟只是写了个阿拉伯数字4。
江识野呆呆地看了眼那个4,想跟着写8,岑肆却说:“你写你的名字,我字丑才写四的。”
“……哦。”
这种时候江识野很听岑肆的话,好像脑袋都有些宕机了,好像世界里只听到岑肆的声音。他默默地写下“江识野”三个字,犹豫了下,还是又盖着那个阿拉伯数字4,一笔一划地写下岑肆的名字。
他第一次写岑肆的名字,差点儿忘记肆怎么写,放肆的肆,笔画挺多,但没想到读出来不好听的俩字儿写下来还挺好看,可能也是因为江识野的字写得不错,龙飞凤舞很有笔锋,肆的最后一竖一不小心拉得有些长。
“江识野代替岑肆签下了他的名字!”在主持人浮夸的喊声里,两人转身,一起面对成百的镜头。
又是卡嚓卡嚓地快门声。
江识野情不自禁眨眼,岑肆突然轻轻一拽,让他靠近自己身边。
到了媒体采访环节。
各种录音笔话筒手机,都怼到下巴前。
问题果然也是都直接奔着俩人的杂志话题来的。
“请问二位为什么会想到在《潮流芭莎》八月刊上选择击剑这个主题呢?”
岑肆说:“不只击剑,还有羽毛球。”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以前学的击剑,他是羽毛球,你不知道?”
“岑肆先生已经从击剑国家队退出了,那这次穿上击剑服是怎样的感受呢?”
“就和穿上一件过去的衣服一样的感受。”
“好的,”众人忌惮岑肆,还是不敢把问题往深里挖,便去问不太会说话的江识野,“请问江识野先生,网上沸沸扬扬地说你是岑肆先生当年击剑世锦赛逃离发布会搂着的恋人,一直也没等到官方确认,请问是真的吗。”
江识野看了眼岑肆,点头:“是真的。”
“也就是说,岑肆当年退队真的是因为你们的恋情被发现才导致退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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