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邵又不傻,大概从一开始,小钱就打算跟他来这套补偿策略,他心里哪怕有诸多不满,面上还是表示了感谢,“那谢谢你了。”
“但是就算是能争取到保险金,还是得走流程,最快也要半个月。”
杨邵牙都咬紧了,“半个月……”
挂断电话后,杨邵抹了把脸,半个月就算是钱赔下来了,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捏着手机,拨通了叔叔的电话。
电话是婶婶接的,或许是杨邵的错觉,觉得婶婶的声音听着很累,“杨邵啊?”
“你们也还没休息呢?”杨邵觉得很难开口,特别是向叔叔婶婶开口。
他父母去世得早,从小住在叔叔家,叔叔婶婶是老实的庄稼人,没有那些狠毒的心思,对他很好,他现在拖着杨陶不敢回去,但每年过年,都会给叔叔打一笔钱,钱不多,是他一点儿心意。
婶婶唉声叹气的,“你叔叔不让我跟你说,上个月暴雨给猪棚冲垮了,你叔叔想把猪弄出来,猪没弄出来,自己还让石头给砸了。”
“什么!人怎么样了?”
“腰上砸了一下,也没什么大问题,这些日子都能下地了。”
隔着手机,杨邵听到了叔叔埋怨的声音,“你跟杨邵说这些干什么!你让他安心在外面工作。”
“你们怎么没有告诉我呢?”
婶婶也不是故意说给杨邵听的,他们儿子还小,出了事情心里七上八下的,总得找个人倾诉。
“你也别太担心,紧着你之前寄回来的钱用着,也没什么大问题,你现在怎么样啊?城里的生意还好做吗?”
杨邵嗓子一紧,他自己也这样,报喜不报忧,“别操心我了,还是老样子,等我过几天,我看能不能给你们寄点钱。”
这通电话打完,杨邵心里更沉重了,钱啊,真要用的时候,比命都还重要,没钱真的会死人的。
陈秋肃回来得不巧,刚好赶上他妈妈在跟奶奶帮他挑相亲对象。
“来来来,回来得正好,秋肃,来看奶奶帮你选的这几个omega。”
陈秋肃抿着嘴在原地站了一阵,他妈妈就一直在跟他使眼色,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你看看这个,老徐家的小女儿,刚从M国毕业回来,长得多漂亮。”
奶奶见陈秋肃不说话,又拿起另一张照片,“不喜欢女孩是不是?这个,周家的男孩,家里做房地产的,比你小五岁。”
陈秋肃还是不说话,奶奶锲而不舍,“这个呢?这个是个beta,现在医疗技术成熟了,beta要孩子也容易。”
事不过三,奶奶的热情终于被消耗殆尽,“都不喜欢?你跟奶奶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陈秋肃觉得这句话本事是有问题的,喜欢优秀的品质,俊美的外貌,显赫的家事,那些始终是外在的因素,和这个人本身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那归根结底,喜欢的不是“人”的本身。
这又不是在商场里买东西,光凭一张照片,就能谈得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吗?
“你今天又去医院了?”
陈秋肃没有说话,当时默认了,奶奶很气愤,“要我说啊,医院这种治疗项目就该被禁止!”
这不是耽误家里人抱孙子吗?
奶奶抄起那张周家男孩的照片,“奶奶帮你选,明天,去跟人家见个面,你要不好意思,奶奶帮你约他,不许拒绝啊,你当奶奶还有多少日子。”
“我明天……”陈秋肃眉头紧蹙,想要找个合理的理由拒绝。
“明天什么?我问过你秘书了,你明天就没什么工作!”
陈秋肃猛地想起,下午跟那个小孩的约定,“我明天已经有约了。”
第4章
一早接到小钱的消息,他今天下午会在公司,让杨邵交一些材料过去,交钱那会儿客户是大爷,都是上门帮忙办手续,如今赔偿的时候,客户就是孙子,什么事情都得自己跑。
不过,只要有希望拿到赔偿款,杨邵也不在乎这些,先把杨陶送去学校再说,“今天下午老规矩啊,我要不来,你自己早点回家。”
杨陶连连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他还担心他爸爸来接他,他就没法给昨天的叔叔展示他的新作品。
虽然打从杨邵懂事起,自己就跟他反复强调过安全问题,但是杨邵还是会忍不住唠叨,“不准……”
“不准跟陌生人乱跑,不准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如果遇到危险,呼救时要有指向性,比如戴眼镜的叔叔,穿红色衣服的阿姨,有事一定要找警察。”杨陶背挺得老直了,眼睛炯炯有神,一脸骄傲地等待着他爸爸的表扬。
这些话杨邵不厌其烦地跟杨陶重复,杨陶能倒背如流,他不觉得安慰,只觉得对不起小孩。
大手按住杨陶的脑袋,杨邵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那走吧。”
去幼儿园的路上,杨陶还在提醒杨邵,“爸爸,今天超市打折你别忘了。”
他们家不算富裕,就算是杨邵手没摔坏前,日子也紧巴巴的,都得挑超市打折的时间去补给生活用品和食材,杨陶从小看在眼里,生怕错过打折的机会,他家会喝一周的西北风。
“等下午回来的时候,爸爸就去超市。”
杨陶总算是安心了,等了一天,终于等到放学,他早就迫不及待,一路小跑着到了昨天位置。
叔叔没让他失望,早早地就坐在了长椅上等着他。
“叔叔!”
陈秋肃照旧去了医院,回来的路上,特意在商业圈下的车,他一是想要逃避奶奶帮他安排的相亲,二是怕昨天的小孩今天真的会来找他。
果然,答应小朋友的事情不能食言,因为他们真的会当真。
陈秋肃还没来得及起身,小孩笨拙地爬上了椅子,他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喘得有点厉害,眼角和鼻尖都红了。
“叔叔,我还担心你今天不来了。”说着,小孩打开了书包,从书包里翻出了新的纸质枪,“你看。”
陈秋肃接过纸质枪,这款“手枪”还安装了皮筋,拉动皮筋还有“发射”的功能。
“这个能打子弹的。”虽然这种“子弹”的威力不足以伤人,但是爸爸还是担心小朋友玩耍时有摩擦,平时都不让杨陶带到幼儿园去。
陈秋肃认真听杨陶讲解,一点没有敷衍的意思,遇到杨陶特别解释的位置,他问道:“这里能拆开看看吗?”
杨陶也大方,让陈秋肃随便拆,陈秋肃问得越多,他越是来劲。
“叔叔,我叫杨陶,你姓什么啊?”杨陶话多,还会主动抛出话题,互相知道名字的话,就不是陌生人了。
陈秋肃默念了一遍杨陶的名字,“杨桃?哪个tao?”
“陶瓷的陶。”杨陶的语言能力很强,除了能清楚地回答陈秋肃的问题,还能附带解释自己名字的来历,“我爸爸说给我上户口那会儿,看到有人在吃杨桃,他说桃子的桃太秀气,他就给我起了现在这个名字。”
陈秋肃笑了笑,“我陈,陈秋肃,秋天的秋,严肃的肃。”
这几个字,杨陶都不认识,不会写,但是能明白什么意思,他歪着脑袋,“叔叔,你一点都不严肃。”
“是吗?”
陈秋肃垂着眼睛细想,自己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评价,毕竟下属都挺怕自己的。
“叔叔,你明天还来吗?”
陈秋肃的余光刚好瞥到有一对父母领着小孩走过来,他总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看到这一家三口才反应过来,杨陶年纪这么小,也不见他父母来接他放学,还总在外面待着。
“你放学不着急回家吗?”
杨陶瘪了瘪嘴,原本兴致勃勃的,肩膀一下子垮下去了,“我家里没人,我都是一个人在家的。”
如果陈秋肃每天放学都来就好了,自己能先跟他待一会儿,回家等爸爸的时间也不会那么长了。
“你自己放学回家你父母不担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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