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高相差将近十公分,郑墨阳稍稍往前就可以吻到对方的额头。然而他只是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等着对方下一步动作。
冯诺一满意地退后半步,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手艺,然后突然伸手抓住对方的领带,往前一拽,郑墨阳顺着这力道往前一步,双手自然地搂紧他的腰,同时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也许是冯诺一刚刚喝了酒的缘故,郑墨阳在他的口腔里尝到酸涩的味道。结束这个吻时,他们的呼吸都略有些急促,郑墨阳能看到他漂亮的瞳孔微微扩散。
“禁欲的诱惑,”冯诺一点了点他的领带,“有种反差的张力。”
郑墨阳没有出声,好像不懂他话中所指。对面的人微微踮起脚,凑近他耳边说:“待会儿别摘下来。”
第34章 山区的日出
支教培训项目运行一个多月后,为了了解实际的教学效果,两人又跑回了岚山乡村,准备在几所学校做个调研。
就为了一个自己都没兴趣的项目,大老远来出演变形记,郑墨阳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可能是被某个乐天派感染了。
由于每天从县城坐车来学校耗时过长,校长陈念东邀请他们暂时住在自己家中。他的房屋在学校附近一个三十几户的小村落里,是栋普通的小平房。房子里虽然也用水泥铺平了地面,但和城市里干净的地板不可同日而语,雨天混上泥沙相当灾难。陈设简陋,生态环境倒是很好,吃百家食的野猫在栅栏间流窜,时不时能听到颇有气势的犬吠声。
到冯诺一嘴里,就变成了“世外桃源”。于他而言,这所房子好像是无形的虫洞,带他穿越回了二十年前的世界。从头顶清晰可见的房梁到书柜上粗糙的木雕,每一处都让他激动无比。
“你要是闲得慌,就去烧火吧。”郑墨阳想让他消停一会儿。
“烧火吗?”他回答得很大声。
郑墨阳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点了房子,所以把行李放好后就去厨房寻人。一进门就看到他搬个小板凳在土灶前坐着,手里拿着打火机,正试图点燃一根树枝。
“为什么烧不着呢?”他盯着火苗自言自语。
“水分太多了,”郑墨阳伸手把树枝拿过来,“找个火引子,比较容易烧起来。”
灶台旁放着一本去年的旧日历,郑墨阳抬手撕了两页,用打火机点燃,然后用火钳夹着放到炉灶深处,再把干树枝放进去。树枝里未晒干的水分在火焰中劈啪作响,过了一会儿,一簇小火苗从树枝侧面冒出来。
冯诺一“哇”了一声:“你看上去很有经验。”
“外婆家一直是这种灶台,过年的时候我会帮忙烧火。”
炉灶里的火苗很快带动整个厨房进入了夏天,冯诺一把外套脱了下来,不停地往炉灶里面添柴火。
“已经好了,不用再加了。”
勤勉烧火的人看起来很失望:“哦。”
铁锅是固定在灶台上的,洗起来很费劲,只能把水倒进去,刷完之后再一点点舀出来。用木瓢从铁锅里往外舀水的时候,边缘和铁锅发出的摩擦声让他全程痛苦面具。而郑墨阳从头到尾拿捏着自己金主的尊贵身份,在旁边欣赏他兵荒马乱的做派,连根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好香啊,是葱油的味道吗?”门口探了个头进来。
冯诺一瞪着面熟的面孔:“你怎么也在这里?”
韩晨从门口走进来:“忘了吗?我报了名来这里支教。卓思贤也在,我们一起过来的。”
岚山到底是什么地方?重置年大本营吗?
“原来你们都在这儿啊,”冯诺一把锅里的最后一点脏水舀净,如蒙大赦般长出一口气,“你们住在哪里?”
“半坡小学,”她也拣了个板凳坐下,“那边的学生宿舍没有住满,拨了几间给这一片的支教老师。”
“条件比较艰苦,”郑墨阳在旁边说,“辛苦你们了。”
“还好,”骤然被偶像搭话,韩晨看起来受宠若惊,“孩子们都挺可爱的。”
“有什么需要吗?”
“画笔和颜料确实是个问题,”韩晨说,“这东西消耗起来挺快的,我记得基金会有‘快乐美术’项目,是解决这个问题的。”
“是的,”郑墨阳笑了笑,“其实我想问的是你们支教老师有什么需要。从城市来这里,还能适应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我们吗?”韩晨想了想,“我没什么感觉,我本身也是农村出身的,虽然家里比这边条件好一些,但也不至于习惯不了。”
“会想家吗?”
“比起想家,更想念奶盖和烧仙草吧,”韩晨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很喜欢奶茶,但是在这太难买了。”
郑墨阳点了点头,又问起了工作情况,他的语气很轻松,就像唠家常一样,让对方迅速在交谈中放松了下来。
冯诺一重新投入烧火事业,煮开了一锅水,给他们泡了杯茶,把成品端过来的时候得意极了。
“本来还想着你们要是不会用灶台,我请你们去学校吃一顿呢,”外面传来了陈念东的声音,转眼人也走进了厨房里,“没想到连茶都泡上了。”
他们把厨房搞得一团糟,冯诺一有点紧张:“不好意思啊,灶台里有好多柴火灰,待会儿我去把它清掉。”
“没事儿,放那儿就行,”陈念东走过来,冯诺一倒了杯茶递给他,他闻着茶香一脸感动的样子,“好长时间没喝过这么好的茶了。”
“那就好,带了两罐想送给校长,又怕校长不喜欢喝茶。”
“我也算是半个文人,怎么会不喜欢喝茶。”
冯诺一想起了刚才在隔壁房间看到的书柜:“校长是教语文的?”
“嗯,”陈念东喝了口茶,很享受似的眯起了眼睛,“一到六年级都是我教。本来想在学校里建个图书室,好不容易凑钱把书买回来了,又没有学生愿意读。”
“那真可惜,”冯诺一说,“一到六年级的书,也不是自己平常会读的那种,摆在那就浪费了。”
“确实不可能给学生买陀思妥耶夫斯基啊。”
冯诺一立刻支棱起来了:“校长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
陈念东点了点头:“‘金钱当然是一种专横跋扈的权利,同时也是最高的平等,它的全部主要力量就在这一点上。金钱会把一切不平等削平’。”
冯诺一很自然地接了下去:“‘金钱是被铸造出来的自由’。”
“诶呀,”韩晨在旁边笑了笑,“变成读书讨论会了。”
“不好意思,”陈念东怀有歉意地一笑,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卖弄了,“这边条件比较简陋,两位大概住不惯吧。”
“没有,”郑墨阳意有所指地说,“某些人开心得不得了。”
陈念东迅速看了冯诺一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仿佛觉得这举动不礼貌似的。他大概是看出他们的关系了,哪家的助理会跟老板睡一间房,但是他对此未置一词。
“我们这里的风景很漂亮,”他像当地导游一样热情地介绍,“尤其是日出和日落。”
冯诺一立刻来了兴致,转头充满期待地看着郑墨阳:“我们明天去看日出吧?”
“你倒是不嫌累。”
“就这两天,时间正好,”冯诺一振振有词地说,“已经四月了,不像冬天那么冷,天亮的也不像夏天那么早。”
“有道理啊,”韩晨看上去被打动了,“我来了半个月了,还没看过日出呢。”
陈念东尽职尽责地推荐观赏地点:“学校的楼顶可以看,位置很好。”
冯诺一想起了一个现实问题,对韩晨说:“可是你住在半坡那边,那么早怎么过来?”
韩晨悄悄地看了眼对面的校长,说:“我可以在学校凑合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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