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楚云柏已经到了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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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月香在楼下叫了半天,一个人也没应她。
她有些纳闷。
她心里藏着事。
江夕跟江枫关系一直有些很微妙的僵,家里人嘴上不说,其实谁都看得出来。她和丈夫总想找机会缓和缓和兄妹俩的关系。
都是一家人,她和丈夫以后总是走在前头的,只有兄妹两个相互关心相互扶持,以后他们夫妻俩走的时候,才能更放心些。
因此,江夕说要请个假帮忙给江枫生日惊喜的时候,她是很高兴且支持的。
但同时,她也有点担心小丫头嘴上不饶人,效果会不会适得其反。
就在她按捺不住要上楼看时,楼上传来了脚步声,黑暗里出现了楚云柏的脸。
“邓阿姨。”他礼貌地道。
“哎,云柏。”邓月香松了口气,又疑惑地道,“他们俩呢?”
“刚刚小夕送了蛋糕。”楚云柏笑了笑,没说太多,“这会儿正闹别扭呢。”
他顿了顿,“我下来跟您说一声,顺便拿点葡萄给他们。”
这个说法几乎没有破绽。邓月香不疑有他,赶紧把盘子递给他:“拿去吧拿去吧。”
她感叹:“两个人脾气真是一模一样。云柏啊,你是哥哥,你帮叔叔阿姨劝劝,我看小枫好像一直就很听你的话。”
楚云柏笑了笑,说了句“好”,然后接过葡萄,上了楼。
江枫现在是肯定没心情吃葡萄的。
楚云柏上了楼就左拐江夕的房间,敲了敲门:“我把葡萄放门口了,记得吃。”
说完,他也没管江夕什么反应,径直离开。先是把拿了个凳子安置的蛋糕端详了几秒,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最后,他推开了江枫的房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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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枫的房间布置得小而温馨,楚云柏环视了一圈,衣柜、书桌虽然都不是江枫喜欢的风格,但都简洁干净。书桌上面摆着一些江枫学生时代用的书,还有一张一家人的合影。
小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散发着清香。显然,家里人是按照着江枫时刻会回来住这个可能来打理和预备的。
楚云柏的目光又落到江枫身上。
他把江枫安放进来的时候把他按在了床边坐着。
现在,江枫还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垂着眼,像是一个精美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楚云柏垂了眸走过去,想要牵他的手。
碰到人的瞬间,江枫整个人抖了抖,条件反射般躲开,先看了眼虚掩的门。
楚云柏神情微顿。
只是很快,江枫就反应了过来。
他动了动唇,主动抓住了楚云柏的袖子,轻声道:
“……你回来了。”
楚云柏反手把他抱进了怀里:“嗯。”
他搂抱的动作并不很紧,漫不经心,江枫像是一只乖顺的猫,脸埋在他的胸口,听到了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你妹妹什么都没说,我嘱咐了她几句她就回房间了。”楚云柏道,“叔叔阿姨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他们没发现什么异常,别担心。”
他有条不紊而带着冷感的声音放在平时稍显冷漠,但此时此刻却格外具有安抚的效果。江枫听着他一句一句慢慢地跟他讲,整个人终于稍微冷静了一些。
楚云柏问他:“回去吗?”
“……可以吗?”江枫抬头看他。
他看上去是真的有些六神无主,显然是被刚刚吓坏了。
“当然。”楚云柏轻轻笑了笑,“又不是一定要呆满多久,本来说好的到我家拿衣服的。你跟我一起下去,跟你爸妈打个招呼,我们就走。”
他扶住江枫的肩,半搂着他站起来。
两人一起走到门口,经过了立着的圆柜,上面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面前摆着一个蛋糕,头戴生日王冠,脸上有些拘束的青涩。
楚云柏停下来看了一眼。
“成年礼的时候。”江枫发现了他的动作,本能地解释了一下,语气有些磕巴。
楚云柏“嗯”了一声,然后道:“挺可爱的。”
*
这句话像是一针镇定剂。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江枫脸色苍白,但总算正常地完成了下楼、告别以及坐上车的过程。上车之前,楚云柏带上了江枫房门前的蛋糕盒。
江枫用眼神疑问。
楚云柏言简意赅:“你妹妹亲手给你做的蛋糕。”
江枫愣了愣。
楚云柏把盒子递给他。
江枫就接过去,小心地放在了膝盖上。
楚云柏一路开到了自己的公寓,上楼进门的时候江枫还捧着蛋糕,一副捧着玻璃制品不知道拿它怎么办的样子,呆呆的。
楚云柏接过他手上的盒子,问他:
“现在吃?”
江枫点了点头。
楚云柏拆了蛋糕,两人坐下来,面对着蛋糕上歪歪扭扭的字迹。
江枫轻声说:“好丑。”
“给她点面子。”楚云柏道。
江枫闭了闭眼。
从被撞破开始,他整个人就处于一种非常紧绷且浑浑噩噩地状态。只有这一闭眼再睁开之后,他才仿佛恢复了活人的活泛。就像是被抽离的灵魂回到了原位。
他拿了刀叉,楚云柏说:“许个愿吧。”
江枫摇头。
“许了很多次了。”他勉强地笑了笑。
他拿了刀叉开始切蛋糕,手有些发抖,楚云柏帮他切下了第一块,替他盛到盘子里。
江枫拿着叉子开始吃。
只是吃了没多久,他就站起了身。
“我去,我去上个厕所。”他慌乱而轻声地道。
楚云柏“嗯”了一声。
江枫如获大赦,跌跌撞撞地去了洗手间。却没注意到,他的身后,楚云柏看着他的动作,眼底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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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像是有什么在翻搅,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但胃里的痉挛感和后知后觉狂飙的心跳声却十分明显。
江枫在心里默念“没事、没事”,但是越这样安慰,生理的反应就越控制不住。又一次反胃的感觉袭来的时候江枫终于不受控制地干呕出声,他瞳孔一缩,第一时间就扣上了一旁的水龙头打开,企图掩盖掉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紧张性干呕。
因为整个人过于紧张而陷入的、无法自控的应激状态。
江枫几乎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嗓子眼浅,开了个头就呛得止不住,眼角全是生理性泪水。他一边自嘲地想还好江夕不在这要不然一准要误会跟她发脾气,一边漱了口,然后抖着手想要去抽一旁的纸巾擦脸,一双手却先他一步,把纸巾递到了他的手上。
江枫僵在原地。
“擦擦眼泪。”楚云柏道。
江枫动了动唇。
楚云柏轻声叹了口气,径直拿了一旁的毛巾,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他轻柔地替江枫擦去了脸上残留的泪水。
这个动作实在是温柔,江枫狂跳的心跳终于慢慢落回原地。他嗓子哑得不像话,攥住了毛巾的一角:“……谢谢。”
“还好?”楚云柏问。
江枫点了点头,吐出了一口气,又低声道:“没事。”
“已经好了。”
其实只是一瞬间的刺激。
江夕来的时间太凑巧,那种被当面撞破无从准备的感觉实在是过于恐怖。现在回想,江枫觉得自己其实是反应过激了。
江夕是小孩子,接受程度本来就要比老一辈要高,觉得荒谬大概率只是因为过于突然。哪怕她真的觉得恶心,还有楚云柏在,大可以第一时间把她安抚下来,然后慢慢谈。
总之……实在没必要一副世界毁灭的样子。
人清醒了,他就想到了刚刚自己对楚云柏的态度。
他抿了抿唇。有些懊悔。
……他那个躲避的动作,是真的有点伤人。
其实被爸妈看到了明明没关系的,他和楚云柏关系本来就好,亲密点也没什么。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被发现了……江枫垂在身侧的手指突然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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