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伯格:“我没在担心这个。我是说……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你知道我一直都在,对吗?”
瑟斯曼点头,但赫尔伯格看出来,那只是敷衍的,想让对方放心的点头。
赫尔伯格又问:“这周末的研讨会,要先往后延吗?”
从那密密麻麻被塞得可怕的日程表来看,研讨会可能是整个星期里瑟斯曼唯一整段的非工作时间。瑟斯曼顿时叫起来:“不!死也不能延后!如果活着只剩工作赚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就是意义呀z先生!”
赫尔伯格扑哧笑出来,他又确认了一遍:“你知道,我会站在你这一边,对吗。”
这一回,瑟斯曼又点了头,真心的。
然而,这一通交流刚过去不到一天,赫尔伯格就接到了瑟斯曼的视频电话。一接通视频就把他吓一跳,只见瑟斯曼学着日本人土下座的样子,平展展地跪在地上,大声嚷嚷着道歉:“对不起z先生!!!我……”声音越来越小,“我来申请,我们这周的研讨会……”
赫尔伯格:“抱歉,我没听清。”
瑟斯曼:“就是说……研讨会……研讨会……”
瑟斯曼抬起脸,简直就是实体化的哭泣猫猫头:“霍普森集团把项目截止日期往前提了整整一周!我,我还得整理实验材料,还得批复学生作业,还得写教学报告,还得完成这个咨询项目,我不睡觉啦!我不做人啦!”
赫尔伯格:“……”
赫尔伯格点头:“明白了,研讨会先取消,给你点点好吃的。”
于是,不仅平时的交流变少,连周末固定的深入交流时间也因为突发的紧急工作而取消了。
赫尔伯格发现,当两个人的生活节奏不一致时,远距离的恋爱会变得尤其折磨。对另一方的情况完全的缺乏了解,等待的那一方,所能接收到的唯一反馈就是:他没有回复消息。
情感是一种变化的形态,而非固定形态。上一秒会因为亲密的互动,而笃信两人间深厚的感情。下一秒,又因为过久没有听到对方的消息,而陷入不安全感中。
察觉到自己内心的焦灼,赫尔伯格把他的老秘书弗林特叫到了面前:“把年前搁置的项目书全都整理出来,我看看启动哪一个。”
要说弗林特做那么多年秘书,掌握的最大本领就是,不听老板说什么,而听老板想什么。他听出来赫尔伯格明显不是对项目感兴趣,小心翼翼问:“之前你说这不是今年的工作重心,需要先封存再议。现在我们的工作重心有变化吗?”
赫尔伯格看看他:“弗林特叔叔……你有过闲得发慌的时候吗?我现在感觉,哪怕休息十分钟,也闲得发慌,晚上9点前走出公司,剩下的时间干什么呢?周末难道就和狐朋狗友喝酒打高尔夫吗?我想让时间变得有意义一点。”
弗林特:“……瑟斯曼呢?”
赫尔伯格:“……”
这就是弗林特叔叔厉害的地方。他总是直击本质。
赫尔伯格捂住额头:“……好吧,那小男孩,他最近很忙。你知道,我也得让自己忙起来。”
弗林特抬起眉毛,欣然想:原来是恋爱的烦恼啊!
他故作沉吟:“你已经够忙的了,老板。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小男孩的差距,是可以用另外的方法来弥补的?”俯身,对赫尔伯格低声说了几句,又拿出一张时间表,在上面写写画画,赫尔伯格认真地听着,迟疑问:“可以吗,我总是担心事情和我想得不一样……”
弗林特:“你才是最了解他的人。”
赫尔伯格的目光动摇了片刻,最后垂下目光,点了点头。
瑟斯曼再忙,都得腾出周六的空来。因为这一天,林克教授按照约定到访了格蕾丝与里兹家。瑟斯曼所有的忙碌都为了在这一天,有底气站在他面前,为他的学术合作伙伴争回属于他们的利益。
现在,屋里的氛围并不太妙,或者说是,十分糟糕。
格蕾丝与里兹,在保持学者对待导师的尊敬态度的前提下,清晰地、明确地说出了他们的决定——他们将不再需要林克教授的资助,相应地,作为研究者,他们的名字会出现在论文上。
作为旁观者的瑟斯曼盯着林克教授那张脸看,能很明显地看到那张脸一瞬间的微妙表情变化——一闪而过的诧异,了解情况后的不悦,紧接着,慢慢浮起了不屑的笑容。
瑟斯曼不明白,这种情况下,那暧昧不明的笑容代表着什么。从情理上来说,这本来就是试图用金钱来不劳而获,在面对自己学生的合理诉求时,他到底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了一声轻笑,瑟斯曼忘了将它调成静音了。幸好那边的三个人都沉浸在对话中,瑟斯曼悄悄拿起手机瞄了一眼消息,是赫尔伯格问他在哪里,想给他点披萨。
我正在“刁难”你的前男友……瑟斯曼心虚地想,这时候来消息也太不巧了,但也不怪z先生,我都没告诉他这一切……
他快速回复:在格蕾丝家,z先生,但是披萨不用了
他没有时间回复更多,就按了发送键。注意力马上回到了谈话中,发现那三人正看着他。
瑟斯曼:?
“瑟斯曼,”林克教授对他笑了笑,“所以现在,是准备开始第一次实验了是吗。”
瑟斯曼微一点头。看样子他们在聊实验进度……似乎,在听到格蕾丝与里兹爆炸性的发言后,林克教授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开始问研究的进展了。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呀……
林克教授点点头:“进展在正轨上。从我们第一次讨论时得出的结论来看,这个研究至少得持续两三年。”他从下巴揉到脸,又从脸揉到下巴。
格蕾丝忍不住说:“教授,你手上的动作,是在舒缓压力。你是准备说出为难我们的话吗。”
瑟斯曼心想:对了,我正坐在三个心理学家中间……
林克教授笑笑:“瑟斯曼,格蕾丝,里兹,你们知道,论文发表时,最难的是什么吗?”他看看自己的两个学生,又看看瑟斯曼,对他们那开始防备的表情十分满意,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他说:“论文发表时最难的,是发表。”
……无耻之徒!
瑟斯曼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捏紧了拳头,差点站起来骂他。
发表过论文的学者都知道,一篇论文的产出凝结学者心血,说是其亲生孩子都不为过。然而,它是否有资格在专业期刊上发表,才决定了这个孩子能否离开子宫,见到这个世界。
作为这世上无名无姓的,众多普通学者之一,对论文的审查结果只能听之任之,无从操纵。但是,像林克教授这种人呢……?
用学者的孩子去威胁他们,这简直……
瑟斯曼越想血压越高,脸都憋红了。他腾地站起来,林克教授用一种“怎么,还想揍我吗”的表情嘲弄地看着他。瑟斯曼狠狠地盯着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门铃响了起来。
叮咚——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打断了屋里紧张的氛围。瑟斯曼意识到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低声说:“我去开门……可能,是披萨……”
他摇了摇头,走进门厅打开了门。果然是披萨。
他接过来,说谢谢,对方嗯了一声:“不用。”
听到那个戏弄的语调,瑟斯曼僵住了,抬眼。
那一瞬间,屋外阳光正好。看到那张对着自己笑的脸,瑟斯曼的眼睛慢慢睁大,手一松,险些掉落的披萨被对方托住。
“怎么了,傻男孩,”赫尔伯格把披萨放到一边,柔声说,“不奖励一个吻吗?”
瑟斯曼张着嘴,像是要喘不过气了似的,瞪了他一会儿,才扑上去紧紧抱住他。
“天哪……天哪……”他失去了语言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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