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能让他不再想起被背叛的彻骨伤痛,都是珍宝。
陆云商跟着副将走过去,远远地就看见围了好大一圈士兵,还有野兽的低吼。
等他走近了,那些士兵匆匆散去,才发现地上用绳子捆着个人,那人腹部中箭,血液随着他的挣动汩汩冒出,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继续使力,冲着周围人呲牙低吼。
“你们做什么绑百姓。”往常都是猎些野味,怎么还玩到百姓身上了。
副将赶紧解释;“将军您有所不知,兄弟们打猎遇上了上回咬伤我的野狼,不知怎的,那野狼今日落单了,兄弟们就想着报了上回的仇。”
结果遇到了这个怪人。
这人不会言语,问什么都不说,蹲在地上像坐卧的野狼,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叫他让开,这人就和野狼一样扑过来,掀翻他们的战马,不像野狼,像只疯狗。
但是作战不能光凭勇猛,这人手无寸铁,一支箭就让他给拿下了。
了解了来龙去脉,陆云商却是不信。
陆云商:“你说他能掀翻战马?”
副将:“当然……呃?!”
副将刚想让陆云商看看这人眼角发狠时爆出的血丝,颈部发力时崩起的青筋,还有看起来能生啖血肉的尖牙利齿……
却发现这人在他对着陆云商忘我描述当时场景时,已跪爬到陆云商脚下。
现在,那双裂出血丝的眼睛,正湿漉漉地望着陆云商,鼻翼轻轻翕动,像是在确认陆云商身上的气味。
副将结巴:“我、他……这……你得相信我!他、他这是……迷惑!他在迷惑你!”
陆云商横了副将一眼,“带去中军帐,把军医请来,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能当玩物。”
“是。”
陆云商腰间悬着匕首,离那人远远的,看军医为他拔箭医治,上药包扎。
为了方便,那人现在只被绑着双手,只要这人有副将说的那种暴起伤人的势头,他的匕首不会手下留情。
可是,那人直到包扎完成也没有任何异动,在军医走后,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幼兽的呜咽。
他不自觉地走过去,“你老老实实的,伤好后会送你回家,敢动歪心思……”他抬手亮出了匕首。
那人哆嗦了一下,轻声道:“好疼。”
陆云商瞪大眼睛:“你会说话?”
那人朝他挪了挪,“只跟你说。”
陆云商将匕首横在胸前,后退一步:“你有什么目的?”
那人却只是懵懵地看着他。
陆云商:“他们在林间与你交谈,你装作不能言语,遂被当作玩物带回大营。他们围着你捉弄取乐时也一言不发,让我心生恻隐带你回军帐,现在,还不能说你的目的吗?”
那人却是一脸委屈,“我若开口,他们只会当我是更怪的怪物,而且,我一贯是用那副样子唬人,普通猎人看我示威都会落荒而逃的。”
陆云商不置可否。
那人继续解释:“我见过你,我认得你的味道,你说不像奴隶,很漂亮。我只记得这个。”
陆云商:“什么?”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他震惊不已。
多年前,他代表昭国到北狄祝贺新王登基。
北狄皇室左肩有代表贵族血脉的刺青,昭国却只会给奴隶和囚犯烙上耻辱性印记,因此昭国人私下里常以此取笑北狄。
那日,他便听到随行文官对着正在外赤膊练剑的北狄皇子窃窃私语,其中不乏刺青奴隶一类。
他出言制止,两位文官扫兴离开,那位年幼的北狄皇子却向他走来。
言语天真:“我的刺青同大昭的奴隶刺青很像么?”
他答:“不像,你的刺青很漂亮。”
那皇子便痴痴地看着他,说你身上真香。
可他身上没佩过半个香囊。
后来,昭国与北狄开战,这小皇子在北狄出言维护他,被北狄王禁足。
再后来,小皇子因禁足赌气,在两军交战之际逃出北狄,不幸失踪。
北狄认定是昭国策反藏匿他们的皇储,两国一直交战至今。
陆云商赶紧书信一封,命人快马加鞭向昭王禀报,自己则解了小皇子手腕上的麻绳。
他命人打来水,给小皇子擦干净脸,依稀辨出了当年的模样。
他问:“你叫程焕,我可有记错?”
小皇子却突然双手抱头,模样痛苦至极,随后晕了过去。
他赶紧叫人把军医再请回来。
第二天,小皇子醒了,慢慢道出了这几年的真相。
他失踪那日,是溜出来找陆云商的,他要投敌,让陆云商带他回昭国。
谁料失足摔下悬崖,再也记不起任何东西,多年以来,一直在林中与动物相依为命,偶尔抢劫一点路过猎人的衣物。
但是,不管忘记了什么,他都忘不了自己有一心上人,忘不了心上人身上的异香。
昨日他认出了自己的心上人,被叫以前的名字,才想起了全部。
程焕讲完,猛地往陆云商嘴上印下一吻。
“陆将军,待我回到北狄把王位夺了,承诺北狄永不与昭国开战,此后你便不必做将军了,来做我的皇后吧。”
第79章 “我有事想跟你聊聊。”
程焕皱着眉头往客房门上拍了几下,“出来!有没有点分寸感了!”
没一会儿,楚宸就像押解犯人一样,单手攥着程融的手腕,把人抓了出来。
逮到程融,楚宸整个人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状态,发射他的招牌眯眼笑:“抱歉打扰二位了,但是……可爱的弟弟,可以帮帮我们吗?“
程焕:”帮什么。“
楚宸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你一定也不想把自己的婚姻妥协于商业吧,我会挑一天带着我全家老小去拜访程老先生的。“
程焕感觉自己的头上飘了六个省略号,“这是拜访还是示威?”
楚宸摆手,“怎么会是示威,必要的话我都可以下跪!这不是出柜或者野小子求娶千金的必要环节吗?到时候还要麻烦弟弟帮我们说服一下程老先生了,听说你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
确实,他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孩子,因为滥交导致自己的孩子出现心理疾病,但凡父母还有点良心都会有愧疚情绪,这份愧疚在衰老后日渐心软的父亲那里,十分好用。
但是,他现在不屑这种不是单纯出于爱的偏向。
他无所谓,“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楚宸还是眯眼笑着,只是眉眼间有些危险意味,“那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结婚,到时候木已成舟,结婚的任务就只能由您和程阳小姐来完成,我们逍遥自在。您希望看到我们推卸责任后悠哉悠哉吗?”
程焕:“…………。”
楚宸:“我们愿意承担这份重任,只需要你提供口头帮助,你难道不该对我们感恩吗?”
程焕第一次见到这种人,把不要脸表现的这么外放。
看着旁边一言不敢发的程融,程焕妥协了,“如果你父母也同意的话,这件事会容易一些,但是我哥……”
程焕对程融投去了质疑的眼神,“你父母真的会同意吗?”
臭名远扬,还不止一个臭名,花花公子,程家唯一一个没商业头脑的傻子,派出所常客。
楚宸十分坦然地对程焕提出三连问。
“我是什么好东西吗?”
“我的父母会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吗?”
“我的父母难道不该感谢程融先生让我变得如此专一吗?”
楚宸用空闲的手摸了摸程融发头,“而且他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屁股超翘?”
程焕不想说话,确定屁股超翘可以成为被父母喜爱的优点吗?
但为了赶紧把这两个脏东西赶出家门,他没再质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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