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楹本想回一句“原来你也知道啊”,然而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谢见宁便又说:“我总觉得抓不住他,我总觉得……他早就准备好要跟我分手。”
谢楹是真的不想插手这两人之间的事,不然,在过去的那两年里,他有无数个机会能够从中作梗,又何必等到现在?
从前他一直是能避开就避开,可今天谢见宁非要往他耳朵边说这些,那也……
别怪他说话难听了。
“打住,谢见宁,”谢楹坐到沙发上,闭着眼睛打断他,“我说,你能不能搞清楚一件事?就你干的这个丢人事,换了谁都要跟你分手。”
谢见宁梗了一下,又说:“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就是,我跟他谈恋爱,我一直很没有安全感,你懂吗?”
谢楹:“你要不要听听你到底在说什么混账话?”
谢见宁抓狂道:“哥,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我跟你说这些……我跟你说这些,我是想让你安慰我!”
谢楹说:“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安慰你的不是吗?安慰你有用吗?我安慰你,他就会回到你身边了吗?”
谢见宁也火了:“谢楹,说两句好听的话有这么难吗?这个时候还对我冷嘲热讽,我是不是你弟弟啊?”
“你要不是我弟弟,我根本都不会理你。”谢楹语气淡定,说出来的话倒是字字扎心,“做错了事为什么要我安慰?做错了事就去道歉,不想分手就去求他原谅!嫌我说话难听,那你就别跟我说话。”
“你!”
谢见宁正想发作,电话里又传来了他们母亲的声音。
“小宁,你又跟你哥哥吵架。”女人说,“你大哥工作压力大,你别老去烦他。”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后来干脆接过了电话,对谢楹说:“小楹,你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天天跟你弟弟发脾气。他心情不好,你让让他,又不会怎么样。”
谢楹闭了闭眼睛,应了一声,说:“行了行了,你们看好他吧。不说了。”
挂断电话后,谢楹闭着眼睛在沙发上靠了好一会儿。
本来挺好的心情,被谢见宁这通电话搅得半点不剩。
他捏了捏鼻子,弯腰捡起沙发脚旁边的苏打水,拧开瓶盖往口中灌了几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一直流进胃里,谢楹用手背擦干净嘴边的水渍,又重新靠回了沙发背。
谢见宁并不是第一次向他抱怨沈青亭——当然,从前那些“抱怨”也是半真半假,不满固然也有,但难说那些不满里面包含了多少秀恩爱的甜蜜。
以往谢楹根本不搭腔——有一点谢见宁没说错,从小到大,他对这个弟弟一直是严厉更多。
更何况,他根本不喜欢谢见宁在他面前抱怨沈青亭。
只是……他也没什么身份立场阻止。
从前,谢见宁说的最多的,是两人吃饭吃不到一起。
沈青亭不管吃什么都要计算热量,偏偏谢见宁嘴馋,就喜欢吃些火锅汉堡类的东西。
热恋的时候爱情大过天,新鲜劲儿过了之后,谢见宁开始不耐烦了。
用他的话说,“跟沈青亭吃饭真的很折磨”。
类似这样的抱怨有很多,谢楹要么根本不理他,要么不耐烦地打断。
现在想想,他的烦躁表现得太明显,只是谢见宁粗心,而且,他们兄弟俩打小就是这样相处的,这点不正常的烦躁才会被一再忽略。
然而刚刚那通电话中,谢楹的烦躁几乎达到了顶峰。
……这算什么?
谢楹在心里反反复复问着这个问题。
拥有的东西不懂得珍惜,失去了也不曾尝试过争取。
轻而易举就得到了的感情,可能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
那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谢楹没想过拆散他们;现在他们分手了,也算不上是自己趁虚而入。
他并没有太多担忧或罪恶感,就算有,在这通电话后也绝不会再剩任何一点。
别人不懂得珍惜的,自然会有人替他们珍惜。
剩下的苏打水被谢楹一饮而尽。他捏紧空瓶子,直把塑料瓶捏得咔嚓作响。
随后他起身,朝家中左侧的房间走去。
这个房间房门紧闭,门锁甚至换成了指纹锁。
谢楹的右手把着门把手,拇指虚虚悬在指纹识别区上,犹豫了几秒钟才按下。
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
这个房间不仅关紧了房门,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外面明明还没全黑,屋内却透不进一丝光亮。
谢楹的左手伸进裤子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今天那场演出的入场门票,放在手心里小心地抚平了褶皱。随后,他按开了墙上的灯光开关——
昏黄的灯光从头顶洒落,照亮了这个神秘房间的每个角落。
房间的墙壁上贴着奶白色的墙纸,墙纸上则整齐排列着无数张舞蹈演出的入场券。
谢楹走上前去,将自己手里的那一张仔细贴在上面。
房间的另一侧装了一个投屏,屏幕上映出了谢楹走动着的身影。
只见他弯下腰,拉开了储物柜的柜门——
柜子里摞着厚厚一叠碟片。
再往右边看去——
角落里安静竖着很多张卷成卷的巨幅画报。
谢楹扭头朝那里看了看,迈开腿走上前去。
第12章
这是一间……专属于“沈青亭”的卧室。
那人当然没见过,也自然不可能知道,谢楹的家中存在这样一个地方。
这是谁都不能进来的地方。
总是避不见光的房间有股不太好闻的味道,谢楹打开窗子和窗帘给卧室通风,自己则在懒人沙发上坐下。
他按亮了投屏,操作一番之后,房间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只有投屏发着光。
屏幕上缓缓闪过几个画面,随后进入正题——
这是海城艺术剧院两年前的一部舞蹈作品,正是……沈青亭进入剧院后的第一部 作品。
谢楹按了快进,粗粗略过前面大约半小时的表演,将舞蹈定格在第35分04秒的位置。
……也不知道究竟看过多少次,连那人第一次出场的时间,都能一秒不差地记住。
那时候的沈青亭远比现在青涩得多,看向镜头时的目光和笑容都带着新人特有的羞怯。
但他依然耀眼。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卧室一片漆黑,完全黑暗的环境让他仿佛置身剧院,眼前的影像也逐渐变得立体鲜活。
他第一次见到沈青亭,就是在这样的时候。
*
谢楹是他们这间律所里最年轻的合伙人,但他的执业道路也不能算一帆风顺。
大约两年前,他们律所一位刚入职的新律师犯了个很低级的错误:出具的法律意见书上,把甲方客户的名字写错了。
客户并没有仔细检查,这份文件就这么挂了网。后来客户的大领导发现了这个问题,对他们大发雷霆,甚至扬言要换掉这家合作了很久的法律顾问。
这个客户是他们律所的老客户了,谢楹入职后不久,就接受了这家客户的工作,直到不久前才换掉。
客户说:“自从谢楹不负责我们公司的事务之后,你们就频频出错——你们自己数数,谢楹调走之后,你们出过多少错误?要么把谢楹换回来,要么我们换人!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最后无奈,只好又把谢楹调回去了。
工作上的调动,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是正常的。烦就烦在……先前那段时间,接替谢楹的这个团队,做得实在不够好。
之后那大半年时间里,谢楹几乎都在给那个团队收拾烂摊子,实在烦不胜烦。
后来,这位难缠的客户给了谢楹两张舞剧演出票,说是为了感谢这段时间的辛苦。
谢楹也没客气,收下了,半开玩笑似地说:“您要是真想感谢我,以后下了班少给我打电话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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