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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柯和江之进入休息室时他们也是以一种很端正的坐姿坐在沙发上的——除了费迪南德，他们两个进来时费迪南德正站在窗边看外头的夜景。
见到他们俩后，房间里一时安静得有些尴尬。最后是费迪南德打破了尴尬，他朝着裴柯和江之走了过去。
他在两人跟前停住，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让他们先过来坐坐，现在还没到上菜的时间。
裴柯点点头，随即拘谨地坐到裴亦正和宋媛身旁的位置。
休息室很大，裴柯的旁边还有空位，江之看了眼裴柯旁边的空位，又看了眼江明舒旁边的位置。经过几秒的思考，江之还是坐到了江明舒的身边。
坐了好一会儿，宋媛先开口了，问裴柯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
裴柯有一段时间是不太愿意吃东西的，导致体重暴跌，宋媛那时候刚好来他家看他，看他瘦成那样险些被他吓出心脏病。不过那差不多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宋媛现在还会问他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裴柯嗯了声，解释了一句：“我很久之前就好好吃饭了。”
“那就好。”宋媛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怎么还是这么瘦，让你多运动你不运动，让你多吃一点也不听，到时候被风吹走了。”
“妈，没有那么夸张啦。”裴柯说，“我现在比以前还是胖了一点的。”
裴柯感觉宋媛并不是很相信他说的话。
一边的裴亦正突然咳了一声：“知道今天叫你和江之过来是为什么吗？”
“大概知道。”裴柯像是被戳中弱点一样，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应该，知道吧。”
裴亦正应了声，没再说话。裴柯看着他紧锁的眉头，觉得他爸多半是在想自己和江之的事情。他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自己的右手的食指。
他捏着手指，缓缓地抬起头去看坐在不远处的江之。江明舒正在和江之说着什么，江之面无表情地听着，时不时地会回答几个字。
裴柯感觉今天的江之有些奇怪。虽然江之表现得没有很明显，但是他还是感觉出来了，江之好像有些不安。
奇怪了，难道是我的错觉吗？裴柯想。
江明舒和江之聊了一会儿后缓缓站起身。裴柯就这么看着她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然后弯下腰，问他能不能和自己去阳台上单独聊聊。裴柯立刻站起身：“好的，可以的。”
“好，谢谢你。”江明舒点了点头，然后对宋媛说，“我就聊聊，很快回来。”
“你聊就好。”宋媛说。
裴柯和江明舒走到阳台。
现在是夜间，外面的风是有些大的，裴柯看着江明舒单薄的长裙，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江明舒：“江阿姨，外面的风大，您披一下我的外套吧。”
江明舒笑着婉拒他：“不用，你穿着吧，我没那么怕冷的。”
裴柯又问了两遍，确认江明舒真的不需要自己的外套后才又穿上了外套。
“小柯，我先叫你小柯吧，可以吗？”江明舒问道。
裴柯说：“好。”
江明舒抬起头，看着他，语气温柔：“我在上午的时候听之之说了，你们现在在一起是吗？”
裴柯从小就知道宋媛有江明舒这么一个好朋友，他和江明舒也接触过几次，尽管接触的时间不多，但他能感觉出来江明舒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今晚过来之前他想象了一下江明舒对自己的态度，没成想江明舒实际表现出来的态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温和。
他回答说：“对，我们两个现在在一起。”
片刻的沉默后，裴柯听到江明舒说：“那就好。”
裴柯有些疑惑，他没明白江明舒为什么会说一句“那就好”。他想象过很多回答，唯独没想到江明舒会这么说。
“让我想想，你现在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会这么说。”江明舒的说话风格和江之很像，都是那种听起来像是在逗人的，“昨天晚上我听之之他爸说他最近谈恋爱了，还一起去了游乐园。我当时很高兴，但是我不好直接去问之之，所以我就拜托你妈妈问问你，想看能不能从你这里知道什么。后面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
裴柯很仔细地听完，然后点了点头。
“我本来是有点惊讶的，不过我仔细想了一下，”江明舒说，“我发现自己是能接受的。我还是挺开心的，开心你是个好孩子，也开心现在有人能陪着之之。之之跟你说过他以前的事情吗？”
裴柯实话实说：“没有。”
“我和他爸爸工作都很忙，所以他小时候和他爷爷一起住在德国。他八岁的时候我们把他接了回来。”江明舒笑着回忆过去的那些事情，“之之那时候还没有中文名，我本来想给他起个景字或者淮字，结果他自己写了个之字，后来我就叫他之之了。”
“名字的事情我好像听他说过，”裴柯说，“我还记得他本来的名字很长，我现在都没记住。”
“Narziss吗？那是他爷爷起的。小时候他犯错了他爷爷就要罚他抄名字。”说到这里，江明舒沉默了一阵，继续说，“我们把他接回苏城后工作还是很忙，没什么时间陪他。小时候之之还是挺活泼的，不过越长大好像就越沉默了。我记得第一次不能陪他过生日的时候他还会打电话过来问我们为什么不回来，后来他就不打电话了。我打电话给他，他说他已经不过生日了。”
“他好像总是一个人，有一次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就在他放学的时候去他们的学校打算接他回家。我看到其他人都是成双成对出来的，可他是一个人。有人和他打招呼，他打招呼的时候笑了一下，但是打完招呼又不笑了。我当时看到心情很复杂，因为小时候他不是那样子的性格。”
“现在我和他爸爸闲下来了，有时间可以陪他了，但是他已经不用我们陪了。”
江明舒说着，看向远处的高楼。
“之之上大学之后我就问他有没有谈恋爱，有没有交新朋友，我想有人陪陪他那就很好，他不至于太孤单。我看得出来我每次问这样的问题他都不是很高兴，他说他对谈恋爱没兴趣，以后也不可能结婚，让我不要再问了。”
“你妈妈来问我能不能让你先借住在之之这里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个挺好的机会，让他和你交个朋友。”江明舒很轻地叹了口气，“其实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没关系，一想到现在有人能陪他我就感觉挺好的，和谁谈恋爱，是不是谈一辈子的恋爱，其实都无所谓的。”
裴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我是想谢谢你的。”江明舒说，“虽然我说了这么多，但是这个事情还是得看你们自己的。我不能说因为江之他平时很孤单就求着你们在一起。谈恋爱这个事情是需要磨合的，我不知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我想你们应该还是在磨合期的，如果你们磨合过了，最后还是不合适，那还是得分开的。”
和江明舒聊完后裴柯回到了休息室，他们刚好赶上晚餐开始的时间。
在裴柯的设想中，这顿晚餐说不定会是腥风血雨的，结果全程都很平静。裴亦正他们很自然地就接受了“我儿子原来喜欢男的”这件事，并且都没什么反对的意见。
只是裴亦正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裴亦正向来就是这么一副严肃的模样，裴柯也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他隔壁的费迪南德倒是一直乐呵着，说谈恋爱是好事，然后招呼着大家来喝酒——当然他没能得逞，江明舒拦住了他，警告他再喝酒今晚就别回家了。
裴柯上车前宋媛叫住他，替他整理了下衣领：“长大后就不怎么跟妈妈说心事了，现在谈恋爱了也不告诉我，是担心我反对吗。”
他乖乖应道：“对不起，妈妈。”
“以后多和妈妈聊聊天，妈妈已经很久没和你聊过天了。”宋媛拍了拍他，“好了，去吧，你男朋友在等你了。记得早点休息，少熬点夜，对身体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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