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被他这一下唬住了,狐疑地看着他。
简从安看明白了,李亦没被那一句“变态”刺到,他也不喜欢男人,只是拿自己寻开心罢了。他也不再多说,沉默着打火开车。李亦扣上安全带,沉默地看着窗外,也不说话了。一时间,车内就像他们初见的那一日一样安静。
简从安从车镜里看了一眼,自己嘴唇上泛着水光,还有牙印,狗啃似的。
狗崽子李亦一声不吭,只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荒郊野岭,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湖并不是热门景点,越往那儿开,反而越是不见繁华。沿路都是一些农家乐和养鸡场,还有一片一片的果树,挂满了红艳艳的果。村里的小孩不顾烈日,光着屁股在路旁的溪水边玩水,泥巴糊得到处都是。
他们随便找了个村里的农家乐落脚,附庸风雅盖的水上竹楼,踩上去吱吱嘎嘎的,凉快是凉快,蚊子多得很。简从安啪啪声不停地打,没一会儿,手臂上就尽是红疙瘩。农家乐的老板话也很多,招呼他们吃饭,问个不停。
简从安条件反射似的不停回话,不好意思让别人的话落在地上,弄得饭也没吃好。眼角余光见到李亦埋头猛吃,求助似的递过去一个眼神,李亦也装作看不见,简从安只好假称上洗手间,从饭桌上逃出去。
奇怪的是,他总也学不会的技能,李亦天生就会。李亦一个眼神,老板就讪讪住嘴了。
简从安一回来,老板又逮住了他,给他递烟,一个劲儿地八卦:“这是你弟吧,兄弟俩长得真像。”
李亦皮笑肉不笑地“噗嗤”一声。
老板没听见,接着说:“还是学生呢,读高几啦?应该是高三吧,其他年级还没放假呢,我儿子也是高三,高考考得像坨屎……”
李亦直接搁下碗出去了。
简从安忙跟着出去了,手上还拿着老板给递的烟和打火机。他从前抽烟的,只是已经戒了很久很久了,几乎都已经忘了怎么抽了。他特意绕到了李亦站位的下风处,生怕熏着他,动作迟疑地打火。
夜里有风,他拢着那微弱的火苗,打了好几次。
他们俩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靠在竹栏杆上,听着水声和蛙鸣,各自在想各自的事,全部的夜色与星光尽数压在他们两人身上。
突然,简从安旁边热乎乎地贴过来一个人。
“老板?饭吃好了?”
简从安吓得差点把烟扔了,转身看去,见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白花花的胸脯往他手臂上挨,他连忙往后退,撞到了李亦身上。
女人朝他抛媚眼,笑道:“老板,你住哪房?晚上去找你打牌啊。”
简从安连连摆手往后退,李亦却不退,胸膛抵着他的背。简从安满脸涨红,几乎贴在李亦怀里,他听见李亦的声音在他脑袋上面响起:“你不是喜欢女人吗?刚好啊。”
那女人一听有戏,又笑着往前挨,简从安着急忙慌地退,一脚踩到了李亦脚背上,李亦吃痛要退,踉跄着坐在了地上,简从安也被绊倒了,直接坐到了他身上。女人见简从安这副狼狈样,翻了个白眼走了。
简从安连滚带爬地起来,回房间去了。
这次是完好的两张床,哪一张都没有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但隔壁房间的床好像坏了,吱吱嘎嘎地响个不停,还有喘息声和不知是痛苦还是欢快的叫声,看来那个女人是到隔壁去“打牌”了。
简从安紧闭着双眼,企图屏蔽这些不安份的声响,李亦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喂。”李亦叫道。
简从安背对着他,应道:“嗯?”
“听这个……”李亦问道,“你会有反应吗?”
简从安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说道:“没有,快睡觉。”
李亦不说话了,简从安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正在他打算强迫自己入睡之际,身后又有声音了。窸窸窣窣的,仿佛闹了耗子。接下来是一点若有似无的水声,粘嗒嗒的,让人联想到赤脚踩在太阳底下的浅水泥坑里,黏糊、下陷、灼热。
李亦在喘,咬着牙的喘,不小心漏出一点让简从安听到,烧得他耳朵发热。
简从安一动都不敢动,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蚊子咬过的地方全部都在发痒,脑子晕乎乎的像发了高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他感觉到一只灼热的手盖在他脸上,那只手很大,骨节分明,指节上有写字写出来的茧子,手心有汗,潮呼呼的。简从安感觉自己要透不过气来了,鼻尖陷在那双手的指缝之间,闻到了一股咸腥味。
他要窒息了,忍不住绞紧大腿。
那只手能盖住他的整张脸,手指尖搭在他的眼皮上,掌心压着他的嘴唇。
他要死了。
然后,简从安醒了。
他从床上猛地坐起来,浑身大汗,天微亮,阳光照进来一点点,打在李亦赤着的上半身上。李亦睡得很熟,乖乖地闭着眼,眉目间显出一点不明显的青涩。阳光下,他手臂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泛着暖光。
那是一副散发着热气和生命力的躯体,此刻无害而宁静。
简从安裤子里是湿的。
他是故意的,简从安想到,他肯定是故意的。
第4章
装作无事发生,这是简从安多年来的生存智慧。
趁天没完全大亮,简从安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洗了裤衩换了衣服,等他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李亦还没醒,侧躺着睡,腿蜷在一起,眉头紧皱,仿佛梦里有什么难解的谜题。简从安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看了他微微隆起的上臂,还有光洁的胸膛,当然还有他的手。
李亦的手攥成棱角分明的拳头,抵在胸口前,仿佛充满愤怒——
“看什么呢?”
简从安吓得倒退了两步,不敢看李亦的眼睛。明明理亏的应该是李亦,简从安有些生气,胸膛剧烈地起伏,憋得耳朵脖子根都红了,最后还是说不出狠话。
“赶紧起床,”简从安说道,“吃完早饭要出发了,还有不少路呢。”
说完,他根本不敢抬头,匆匆忙忙出去了。
早饭是农家乐老板做的面条,上面浇了红通通的酸辣肉酱。简从安不太吃辣,吃得鼻头直冒汗,满脸通红。李亦看着也不太能吃辣,吃几口就要停下来缓一缓喝几口水,简从安把自己没喝过的水全倒进他空杯里。
今天也是特别热。
停车的地方没有遮荫,两人上车之后差点喘不过气。简从安有点担心,他的车已经很老了,轮胎状况也不是特别好,这样的天气很容易爆胎。一路上的景色也非常单调,无非就是刺眼的阳光和千篇一律枯黄的草,没有半个人影。
简从安心里很担心,如果在这里爆胎抛锚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该怎么办。他的担心李亦全然不知道,李亦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因为过于热烈的阳光而眯着双眼。
他突然说道:“你醒着的吧,昨晚。”
简从安发现了,李亦就像每一个对他得寸进尺的人一样,一旦发现他像鸵鸟一样埋头躲进沙坑里,就免不得想要进一步试探他的底线。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握紧方向盘,慌张地发出一个单音:“嗯?”
李亦依旧看着窗外,没有回头。
“就…….就是我那个……的时候……”李亦含糊地说道。
简从安一下子就从慌张中冷静下来了,李亦的措辞露怯了。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小孩子,他的勇气和阅历还不足以支撑他面无羞色地大胆谈论性话题。他想要试探,但又犹豫不决。是个孩子,简从安再一次想到。
简从安看了一眼李亦的后脑勺,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还小,不要总是自慰,对身体不好。”
李亦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一阵咳嗽,可能是被口水呛到了。
简从安自认为自己扳回一城,继续胡说八道:“不要仗着年轻身体好就使劲造作,一滴精十滴血,很多人年轻的时候太放纵了,老了就阳痿了,因果循环。所以你要懂得节制,直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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