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于室(18)
看见温常世跨了一步,离自己近了些,喻霁有些紧张地后退了一步。因为温常世的神色和姿态,都让喻霁本能觉得危险。
温常世又追着上前一步,站到了喻霁面前。喻霁腰上顶到了桌子边缘,退无可退,只得抬头看温常世,问:“万一真的被他捉到了怎么办?”
温常世低头和喻霁对视,若无其事地说:“捉到了我就负责。”
温常世五官很正气,在哪国审美中都算得上英俊,因此不阴阳怪气的时候,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喻霁听了,真的想了一想,才又追问温常世:“具体呢。”
“具体,”温常世缓缓贴住了喻霁的唇,又离开了一下,随意地跟喻霁许诺,“三茶六礼,明媒正娶。”
喻霁看不出是不是吃这套,但依旧拉着温常世上了楼。
浴室与卧室中间隔着的玻璃上漫起雾,水汽重得看不起浴室里的光景。
一只手突然贴上了玻璃,五根细长的手指指腹都染着浅红,像没力气似地从玻璃上滑下去,过了几秒,另一只手也贴了上来,食指和中指微蜷曲着。
喻霁腿酸得站不住,塌着腰跪在浴室地板上,温常世握着他的胯骨,替他扩张。喻霁跪了一小会儿,回头去看温常世,问他:“好了没有。”
出声才觉得太低太轻,根本不像自己的声音。
温常世没说话,他的手指撑开了喻霁,一寸寸按压着,又抽了出去,紧接着换了别的。
喻霁疼得叫不出声,咬着嘴唇,眼泪从眼睛里滴出来,心想着,压着干他的要不是温常世,谁敢叫自己这么痛,他非得把这人开膛破肚碎尸万段五马分尸不可。
温常世就连做爱都没有五分钟以上的温柔可言,等喻霁稍放松了些,便强势地把喻霁抱了起来,顶在墙上摆弄他。
他吻住喻霁的嘴唇,吻到下巴和脖子,又再往下。粗硬的头发扎着喻霁被亲吮得泛红的皮肉,喻霁抬手刚碰了碰,手腕就被温常世按在了墙壁上。
“好痛。”喻霁跟温常世诉苦。
“哪里痛?”温常世边动了一动,边慢慢问喻霁。
“涨,太深了。”喻霁难受地说着,手攀住温常世的肩,环抱着温常世,见温常世站着不动了,就缓缓翘起臀,让温常世从他身体里滑了出来。
可是温常世一出去,喻霁又觉得空,他在温常世身上蹭了一会儿,忍不住贴着温常世说:“进来。”
很多时候做爱远比谈话简单。
只要由更主动的一方起头,从抚慰和引诱开始,再让本能支配身体。
高潮过后,喻霁失了片刻神,差一些睡着,被温常世抱着去洗了洗,又抱回床里,睡意反倒消散了。
喻霁用手臂圈住了温常世,脸贴着温常世胸口,抬头亲了一下温常世的下巴,又被睚眦必报的温常世捏住下巴,湿吻了许久。
温常世像在标记所有物一样,要喻霁贴在他身上,呼吸心跳和所有百转千回的念头,每一样都归他。
“之前碰都不让我碰。”喻霁好不容易逃开去,翻旧账说。
温常世拨了一下喻霁被泪水弄得一簇一簇的睫毛,看了喻霁一会儿,刚要说话,喻霁忽然想起来,问温常世:“你要周亿弄什么大动静?”
“把你外公带出来。”温常世顿了顿,说。
“哦,”喻霁点点头,看看温常世,抓住了温常世的手,说笑地问他,“那什么时候把喻少爷也救走?”
温常世的眼里也有了些笑意,打量着喻霁,对他道:“看你表现。”
喻霁眉毛一挑,跨坐到温常世身上,骂他:“床都上了不认账啊?”
同温常世目光相触,喻霁面上又热了热,手指原按在温常世身上,想要抽回去,却被温常世拉着趴了上去,小腹贴小腹,胸口贴胸口。
喻霁嘴上求了他半天,两人不知怎么重新滚到了一起去。
他被温常世压着分开腿,半睁着眼睛睨温常世,又闭上眼睛,等温常世一点点挤进来。
痛是痛,快感是快感。
喻霁给温常世顶得张嘴只有呻吟,腿大张着,心里慌乱地想,若是外公安全了,那只要温常世多多喜欢他,就已经是救了他的命。
出梅以来,宜市每天都烈日当空,晒得绿植带里的花草树木都没什么生气,耷拉在一旁,干得随时能着。
到了七月十四号,宜市一家疗养院起火了。
疗养院是喻家的当家人邵先生注资的,条件在宜市数一数二,许多老人交了大笔的费用,终年住在里头。
大约在凌晨一点起的火,两个护工首先发现了火苗,但因为夜里起了风,火势蔓延得太快,消防栓数量太少,虽然消防车来得及时,还是没控制住火情,北翼的半栋房子给烧掉了。
大多数人都被疏散出来了,除了一间特殊房里的老人和守夜的护工。
老人姓喻,护工姓徐。
邵先生带着太太在凌晨四点赶到了火灾现场。他的太太看见老人的尸体,鼻尖缠绕着烟火和尸体混起来的臭气,当场就吐了,被赶来的记者拍了个正着。邵先生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太太呕吐的照片买回来。
到了十四号下午,喻霁才接到邵英禄的电话。
他正和温常世在张韫之家里,外加一个周亿。
喻霁一接听,邵英禄便沉痛地告诉他,他外公没了。喻霁酝酿了情绪,将失去至亲的乖外孙的角色表演得入目三分。
说好了他现在自己开车过去,挂下电话后,喻霁把手上一张二筒翻下来,皱着眉头地命令下家张韫之:“三筒收回去,碰。”
第25章
喻老先生的葬礼办在喻家祖宅,祖宅已经很久不住人,虽有专人打理,依旧荒凉一片。
办葬礼之前,邵英禄派人进行了一番装点,铁栏墙上挂满了黑白布幅,又请了一列哀乐队来演奏。
哀乐队一刻不停,喻霁从一大清早就过来站着,早饭也没吃饱,被噪音吵得恨不得立刻晕过去。
吊唁的人一半是喻家的老朋友,大多白发苍苍,面色沉重,由小辈扶着站在骨灰盒边;另一半是邵英禄的朋友,多是装作沉痛,实际上也不过是看在邵英禄面子上,来见邵英禄一面,顺便走个过场。
十点多钟,伯永先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带着一个秘书出现在灵堂门口。他先看了一圈,找见了邵英禄步向邵英禄走过来,大力拍拍他的肩膀,沉声说:“节哀。”
喻霁站在灵堂的另一边,冷眼看着他们。
伯永先和岑慧珊打了个招呼,便跟邵英禄交换了个眼色,将他拉到一边。
“怎么好端端起火了,”伯永先背对着灵位和人群,表情显现出些焦灼来,“英禄,这事儿邪乎。”
邵英禄一面看着自己太太替自己招呼来访的朋友,保持着面色不变,一面低声问伯永先:“何出此言?”
“怎么偏偏是你的医院烧了,是你的老丈人去世了,”伯永先说,“我怕你是真被盯上了,电话里也不好跟你说,最近茂市的局势很不明朗,阿略告诉我,周亿这段时间常常失踪,还有,睿世内部流传出来,说有些新合同上,签了温常世的大名。你说这火……”
邵英禄的脸色也是一白,他把伯永先又拉远了一些,问他:“温常世要是真回来了,怎么不现身?”
“不知道啊!”伯永先说得有些大声,邵英禄一惊,扯了他一下,伯永先才降低了音量,“你疗养院这火到底怎么起来的,原因查清楚了没有?”
“警方说是一盏夜灯的线烧起来了,点着了窗帘,”邵英禄看了看门口站着那两位熟识的警司,对伯永先复述道,“没说有疑点。”
最近宜市有过几起不严重的小火灾,邵英禄本将这次起火当做纯然的意外,现在被伯永先一说,心里倒也起了疑心。
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巧合了。
——但他在温常世坠海那事儿里又不是主角,那时候,伯永先和可是跟他说得好好的。
说温常世一死,睿世群龙无主,一举把茂市的牌给洗了,邵英禄也可来分一杯羹。邵英禄才冒着风险把伯永先的人和武器从宜市运上了船。
谁料得到周亿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他的权限很高,牢牢把控着睿视,硬是把消息都压下来了,茂市也根本称不上地动山摇。
计划都是伯永先和茂市商会里那几位元老定的,若是温常世回来了,凭什么先拿他邵英禄开刀?
“算了,我们在这儿疑神疑鬼也没用,”伯永先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问邵英禄,“明辉家那丫头和你儿子的事儿怎么样,现在能跟温常世搭上些边的也只有明辉了。你要是能和他家里结个亲……”
邵英禄闻言,越过伯永先,看了守着喻老先生骨灰盒的喻霁一眼。
喻霁面色苍白,眼眶泛红,神情呆呆愣愣的,看上去像是快昏过去了一般。
“唉……”邵英禄叹了口气。
“怎么?”伯永先也回头望了喻霁一眼,问他,“我看明辉的太太可是对他满意的不行。你这个儿子生的也是一等一的俊俏。”
邵英禄没回答伯永先。邵英禄想起这茬就烦,他何尝不想喻霁快些和朱白露定下来, 在他看来,问题就出在喻霁那儿。
喻霁对朱白露不够主动,本来还有个外公能威胁威胁喻霁,现在外公没了,喻霁正伤心着,邵英禄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能把喻霁和朱白露凑起来生米煮成熟饭,好让他傍上朱家这颗大树。
正想着,邵英禄抬眼又一看,只见岑慧珊走到了喻霁边上,对喻霁说话。
“小喻。”岑慧珊柔声叫着喻霁的名字。喻霁看了她一眼,没有表情地点了点头。
邵英禄可能是怕喻霁不高兴,也可能是怕晦气,如今大宅里住着的那些人中,今天唯一出现的就是岑慧珊。
喻霁也无所谓谁来了谁没来,他快饿死了,一整个小时都在后悔早上没多喝一碗粥。
“小喻,”岑慧珊眼睛湿润地看着喻霁,眉头拧起来一些,低声对喻霁说,“都会过去的。”
喻霁“嗯”了一声,敷衍地点点头。他困极了,又不能打呵欠,深吸了一口气,稍稍酝酿情绪,看着灵位的方向,从眼睛里挤出了几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小喻……”岑慧珊拿出了手帕,伸手要替喻霁拭泪,喻霁礼貌地推拒着,自己用手把眼泪抹掉了。
邵英禄和伯永先聊得差不多了,看见喻霁哭了,便也走过来,拍拍喻霁的肩膀,安慰他。
到了中午,邵英禄嘱咐了下属在灵堂看着,又让岑慧珊款待亲友,自己却带着伯永先和喻霁一块儿去吃素斋。
说是吃饭,邵英禄却一直在与喻霁聊他年轻时候的事,菜一直不见上来。
他说自己初见老丈人时的情形,他给喻霁的外公当司机,喻老先生让他好好干,年轻人聪明肯吃苦,必会有一番成就,还说喻老先生是他精神上的亲生父母,教会了他前二十多年从未知道过的道理。
聊到动情处,邵英禄自己都快流泪了,伯永先给他充当捧哏,两人一道怀念最最风光的时代。
喻霁基本什么都没听进去,他饿得要低血压了,不耐烦地一直忍不住去看门口,只想催一催快些上菜。邵英禄想了整半个小时的当年,门终于从外面被推开了,服务生带着朱明辉和朱白露走进来。
“上菜吧。”邵英禄对服务员点点头,说。
喻霁看见朱白露走到他身边坐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邵英禄竟然还想着撮合他和朱白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