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厘钱(20)

　　医院里医生都很忙，但是太直白的话，医生也不好说，也怕打击到病人求生的意志。

　　不然，医生也不会对她说，“要么叫你小孩来一趟？”

　　钱文雁一噎，她还是入院以来第一次被打断讲话，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钱文雁看着医生的微表情，她沉默了半秒，还是打通了谭哥的电话。

　　谭哥接到电话时候，正在给员工开会，最近有别的店家，伪装是这里的住客，故意弄仙人跳，报警举报这家酒店有问题。

　　谭哥在这个片区，还是有一些声势，警方也很快查明了情况，但是也给予了警告。一两次还好，反反复复还惊动了警察，影响了生意不说，还丢谭哥管理的脸面，叫生意场上的人笑话。

　　“喂，说。”谭哥根本没看是谁打来的，开会说到一半，怒气还在脸上，语气也不善。

　　“哟，这么大火呐，谁又闯祸了。”钱文雁还有心思调侃，她想着自己应该没啥大毛病嘛，“来趟医院呗，或许你就见我最后一面了。”

　　钱文雁后面这句话也不是乱说，医院医生能让她把自家儿子叫来，她聪明一计算，医生想表达的内容，八九不离十了吧。

　　“妈的，一天天的嘴上跑火车，瞎你妈乱说。”谭哥被这句话点得火上浇油。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还是把文件一丢，对着员工说：“散会，自己在岗位机灵点，咱们合法经营的知道吧，有问题直接打110，不要怕。”

　　看着员工各个一脸明了，他也放心，拿着车钥匙就往医院开，路上还差点闯了红灯。

　　钱璟禾自从参加培训赛以来，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钱文雁了，他俩似乎有默契似的，各忙各的事儿，自己照顾好自己。

　　“哥，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吃的？”黎元被扯了半路，才想起来发问，都快十点了，食堂哪里还开门。

　　钱璟禾的手紧紧地拽着黎元，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

　　黎元一路观察着钱璟禾的脸色，对方倒是显露出几分担心和认真。

　　很有意思。

　　钱璟禾在担心自己。

　　这么想着，黎元嘴角勾起，隐匿在黑夜里，谁也没看到。

　　钱璟禾听着黎元问题，只当小孩儿没见过世面，也不算是没见过世面吧，他第一次来这里也有点被震惊到了。

　　这所学校的夜宵竟然是免费提供的，只要晚餐刷了饭卡就行。

　　普通生一般也不会去吃，学校10点就要求睡觉了，对于高三生和奥赛生来说算是个福音，从自习室出来，太饿了的话，还能去吃点儿东西。

　　钱璟禾也不着急解释，带黎元拐了三个弯，来到平日里吃饭的食堂，才说：“谢礼，随便吃。”

　　亮着灯让两人抓握的手藏无可藏，钱璟禾才反应过来，立马放开，动作过快反而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这些惊慌的小动作，让黎元看在眼里，但是他身处炽光灯下，可不能随意扬嘴角，别惹他哥不快。

　　“老师，这我弟，今天来看我，他还没吃饭，我能再刷次饭卡，让他进去吃个饭吗？”钱璟禾为了让黎元吃上饭，这个弟，各种称呼叫得可顺口了。

　　“你晚饭刷过了嘛？”老师刷着手机，抬头一看，确实两大男生，都长得一样俊，谁家孩子生这么好。

　　“刷了。”

　　“直接进去呗，别刷了，快带你弟去吃，”老师晃了晃手，突然想到什么，“你弟今天在这住吗？”

　　“不。”

　　“不。”

　　两人异口同声。

　　“行，你们快去吃吧。”老师看着‘两兄弟’发笑，还真有默契，不忘友善提醒道：“注意回城时间啊。”

　　夜宵和日常餐一样，也是自助的，钱璟禾经过老师提醒，才想到黎元回城的时间，他加快了步伐，给对方找了个座。

　　食堂里的人并不多，还有人一边吃，还在一边看书。

　　黎元看到这场景，肃然起敬，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端个晚，去外面吃。学霸的地盘，学渣看着浑身难受，格格不入。

　　“趁热吃。”橙色的盘子突然出现在黎元的眼前。钱璟禾很快拿了夜宵回来，他也是第一次晚上来这里，两人都新鲜着。

　　“这么丰盛？”黎元毫不掩饰地夸赞，眉毛肆无忌惮地扬起，他还以为钱璟禾在奥赛培训受苦，结果这里的伙食，堪比年三十儿。

　　钱璟禾把筷子和勺递给黎元，“吃硬食前，先吃点水蒸蛋，保护胃。”

　　黎元再一次感叹古人的智慧，21世纪的今天，他是真的从苦肉计中受益了。一直以来冷漠不已的钱璟禾，竟然主动关心自己的胃了。

　　黎元按照钱璟禾规定的顺序，一点点吃过去，毫不客气地说，这夜宵吃得比午餐都要撑。

　　“几点的车？”钱璟禾虽然问着，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23点30的返程车。

　　“23点。”黎元抽了张纸巾，看了下手表，现在正好10点半，还有30分钟，走快一点的话，应该能赶上，问题应该不大，“哥，我得走了。”

　　完了，钱璟禾心里一咯噔，还真记错了，多记了半小时，那现在时间就有些赶了。

　　“走，再晚了你赶不上回城了。”钱璟禾立马把餐具送到集中区，转身带着黎元就走。

　　路过进出口老师的座位的时候，被喊住了，两人脚步同时一顿，“你送你弟弟去吧？这么晚了，还得走半小时才到车站呢。注意安全啊。”

　　钱璟禾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弟弟’，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内心带着不服：“他不用送。”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他听老师的话，钱璟禾才知道站牌不在校门口，竟然还要走半小时，确实有点远了。

　　两人往学校大门走，期间碰到巡逻老师，拿着手电时不时往树丛里照，生怕有学生藏在那里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大爷那屋的灯怎么灭了。”黎元视力好，老远看着守门亭没了人。

　　“开小灯了吧，按理说不会没人的。”钱璟禾这么猜测，他其实也不知道，他也是第一次这么晚来学校大门口。

　　看样子，今天晚上黎元夺走了他很多第一次。

　　两人走进一瞧，好家伙，不是亭子灯灭了，而是大爷下班了。

　　门亭处挂了个牌儿，上面写着：

　　【晚上10点准时下班，工人爷爷绝不加班，谁也别想出去，都给我好好睡觉。】

　　完蛋了，这上哪里去找大爷，再往教学楼跑的话，不算找人的时间，这一来一回也要十五分钟了，绝对赶不上回城的车。

　　“上那儿吧。”黎元指了指旁边的墙。

　　翻墙逃课这事儿他确实没少干过，多一次，少一次也无所谓。

　　钱璟禾瞅了眼时间，最快的办法也就是翻墙了，“上吧。”他也觉得这对黎元来说，没有什么大问题。

　　翻墙嘛，黎元拿手活。可是，今天他吃太饱了，感觉血液都涌去胃里消化去了，其他地方也使不上力，他蹦了两下，愣是没蹦上去。

　　钱璟禾也替他着急，脱口而出：“黎元，你到底行不行啊？”

　　黎元一听，这可不兴说，咋能说自己不行呢！

　　他憋着一股气，猛然一撑，双腿一蹬，还别说，真的撑起来了。

　　这里的墙比自己学校的要高那么一些，钱璟禾怕他再掉下来，伸出了双手给他帮忙，这一托举竟然怼着对方的屁.股.瓣。

　　手覆上的那一刻，黎元浑身一抖，别说没撑起来，可差点摔个狗啃泥。

　　黎元死死地扒着墙壁，正想用力一鼓作气跨过去。

　　可就在黎元蹬腿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竟然响了，黎元听到电话声，他第一反应是跨过去再接。可响着铃爬墙和顶风作案有什么区别？

　　钱璟禾还是选择了保守战，一人猛起，一人猛拉。

　　好样的。

　　钱璟禾把黎元的裤子给扒掉了。

　　幸好墙边没有灯，平角裤的颜色也比较深，全部匿在黑暗里，只剩膝盖到臀.部半截腿露在外面，这儿常年没晒太阳，格外白，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