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景就好了好吧,你看看你,典型应试教育的受害者,刚才那段是不是还得按点给分,不标序号扣两分啊……”
两个小姑娘一个拿着相机一个背着包,走在石板路上拌着嘴,领路的小师父捻着佛珠安静地走在前头。
三人行了一段路,小师父回过头说:“两位施主,从这边走就能下山了,雨天山路湿滑,还请注意脚下。”
两个小姑娘才觉方才失言,忙有些羞赧地双手合十:“谢谢,麻烦您了。”
她们清早上山拍照不小心迷了路,在山里边四处打转,不想这森寒深山里还隐着方古寺,误打误撞让她们闯了进来。
比起本地香火最旺,游客摩肩擦踵的那两座古寺,这座寺庙游人不多,香烟袅绕,很清净,只听得见木鱼声和山间的鸟鸣。
细雨连绵,宁静肃穆的古寺里雨声滴滴,禅境幽幽,青灯古佛,梵音缭绕。
雾起山林,两个小姑娘跟着师父绕过古寺一角,绿色的青苔长满了台阶,石板路的尽头是棵极高大的古银杏,银杏旁就是庙里的大殿。
两人侧头望过去,深秋的银杏叶铺了一地,殿前的满地银杏里站着一个人,这人没穿僧服,穿着黑色外套和长裤,姿态闲适,脊背却笔直,手里捧着卷经书,像是在低声诵经。
微风摇击,他身前是矗立在朦胧烟雨中的古刹大殿,身后是远处层层叠叠的云雾和山,余钟磬音,他看上去虔诚无比。
小姑娘看得有些出神,下意识想举起相机,但想了想还是放下,轻声问带路的小师父:“这是你们这里的……义工?”
小师父摇摇头:“这位施主在此禅修,每日清早会上山礼佛诵经,两位施主,请往这边走。”
两个小姑娘点头,边跟着走边回头望,飞檐、斗拱、黄墙、灰瓦、银杏树下一身黑衣侧脸莹白如玉的男人,每一回头皆是一景。
直到走到了山下,抱着相机的小姑娘摸了摸自己的镜头,还觉得遗憾。
“谁叫你刚才不拍?”她的同伴说。
“怕他不想被拍。”
“你可以问问他啊,拍下来不往网上发就是了。”
小姑娘说:“当时……不想打扰他。”
同伴愣了一下,回想起刚才:“也是。”
陆淮来这里有一个礼拜了,他不住在寺庙的客房,在山脚下的一家民宿里订了房间。
每日天不亮就起床,慢悠悠地上山,听师傅们上早课,早课后吃一碗庙里的素斋,然后静坐于廊下。
古寺地势高,视野开阔,一眼望去,四方山景尽在眼前,他坐在廊下听着前方大殿里回荡的钟声和山间的风声抄经诵经,为已故的父母祈福。
六点关山门,陆淮就下山,回到民宿和民宿老板养的几只小土狗玩一会儿,八点回房间洗漱睡觉。
每年他爸妈忌日前后他都会来这里,身边人这时很少会给他发消息打电话,连汪洋那个话痨都会安静下来,他日日上山带着手机也就是个看时间和照明的用处。
所以当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提示音的时候,陆淮还有些诧异。
彼时他刚抄完一卷佛经,正从后院盛水的大缸里拿葫芦瓢舀水洗手。
听见声音,他掏出纸巾擦干手,两根手指把手机从口袋里拎出来,点开,他看着屏幕微愣。
是唐晏之发来的消息。
【图片】
【物业送来的礼物,你不在家,我代你收下了,等你回家后来拿。】
物业每个季节都会给业主准备时节礼,去年秋天是一罐子桂花蜜,陆淮点开图片放大,图片上是一小篮子柿饼,还有唐晏之拎着篮子的白皙指节。
【今年是柿饼啊,马上就要到霜降,吃柿子好,养肺胃。】
发出去他自己先笑。
【忘了你是医生,卖弄了。】
【我是西医,不懂这些。】
餐桌上放了两篮柿饼,唐晏之拆开一篮,拿起一个咬一口,他很久很久没吃过这个,记忆力的味道也已经不清晰。
【有点太甜。】
【干吃前泡一遍热水会更干净,其实蒸着吃最好,但感觉唐医生不会费这个劲。】
唐晏之咀嚼着嘴里的柿饼回复得诚恳。
【我怕我蒸坏了。】
陆淮捧着手机,唐晏之偶尔露出来的与他的外表和气质截然不同的那几丝单纯耿直总能莫名让他觉得心软,又觉得可爱。
明明任谁看,这个词和唐晏之没有半点关系。
【柿饼有保质期吗,怕放坏了,你这段时间是工作出差?】
远处是连绵的青山,陆淮抬眼,山风吹乱他的额发。
【不是,有些别的事情,一直没和你说起过,我是个无业游民。】
聊天页面上的“对方输入中”持续了一会儿,很久,唐晏之才发过来三个字。
【挺好的。】
陆淮失笑,他几乎能想象出唐晏之捧着手机,因为不知道怎么回复合适而伸手去捏眉心的样子。
“陆施主,可以去用斋饭了。”庙里的小和尚在陆淮身后喊他。
陆淮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小和尚转身先行,陆淮点开手机发出去一条消息。
【吃饭去了,唐医生回聊。】
陆淮本以为唐晏之会同样回复一句“回聊”,这段因物业送来的时节礼物而开始的对话就会在这里结束,没想到手机响了两声。
【好的。】
【陆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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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没有收到回复。
唐晏之放下手机,站在餐桌旁慢慢把手里的柿饼吃完。
柿饼上有柿霜,粘在手上有些黏,他走进厨房洗手。
流水打湿指尖,他双手将洗手液搓揉出泡沫,想起刚才在老师家里。
“想到谁了?”宋世平问这话的时候他正换鞋要走。
“什么?”他问。
“就刚才,你进门的时候说突然想到一个人,还没说呢,是想到谁了?”
唐晏之怔了怔。
梁绛听了这话也偏过头来看着他,眼里带着几丝好奇。
“想到哪个小姑娘了?”梁绛随口一问。
“不是。”唐晏之摇摇头。
梁绛说:“前段时间徐老还来办公室找我问你呢,说他女儿年底就要从外地调回来,寻思着找个机会让你们两个人见见面,年轻人嘛,互相认识认识,不是坏事。”
“年底医院忙呢。”唐晏之说。
“我看你哪天都挺忙,”宋世平扶着眼镜叹口气,他们夫妻俩和唐晏之亲近,自己没孩子,拿他当自家孩子一样看,“三十岁了,也该多想想小姑娘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情诗都给你老师写了一沓了。”
家里的阿姨收拾好厨房出来,瞧见这催婚现场,也忍不住说一句:“小唐是该谈个朋友了,这么好的条件,什么样的朋友找不到,不说别的,起码忙一天回到家能有口热乎饭吃。”
梁绛听见这话笑起来:“您这话可错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忙事业呢,谁也没功夫给谁做饭的,就算是谈了朋友,他该吃速冻的还是得吃速冻。”
阿姨拿着抹布擦桌子,闻言说:“也是,时代不一样了,年轻人的想法也不一样咯,我家闺女还和我说呢,说以后结婚她要主外,要找个愿意主内的老公。”
梁绛抿一口茶:“是好事啊,应该支持。”
阿姨叹气:“好事是好事,但哪里那么容易找得到,依她说,又要模样好又要会做饭还要脾气好天天伺候她,天上掉馅饼哟。”
眼见老师和阿姨就着这话题聊起来,唐晏之换好鞋,趁机打了招呼就出了门,直到他车都开出小区了,梁绛才反应过来,转头问一旁看报的宋世平:“所以到底是想到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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