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郗淮很轻的挑了一下眉:“当年的秦洲晏应该不会这么想。”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总是很奇妙,时间、地点、天气、穿着,甚至是那一瞬间嗅到的气味,都能影响刹那间的感觉。
何况中间横亘了多年时光,现在隔着吧台近距离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都和那时的自己相差甚远。
林郗淮想象不出来如果那时候他们认识会是什么模样。
“你不认识当年的秦洲晏,但我认识。”他笑着委婉的否定了林郗淮的说法。
没有人比秦洲晏更了解自己在过往不同的年龄阶段有什么想法。
林郗淮只是很淡的笑了笑,不再执着这个假设的话题,没有多大意义。
他问道:“伏霄早年为什么想介绍我们认识?”
这个问题林郗淮在伊塔伦纳的时候问过他,但当时秦洲晏说让他自己去问伏霄。
既然现在话题又落到了过去,他干脆又问了一遍。
但这次秦洲晏选择了直接回答:“他觉得你能压制我,挫挫我的锐气。”
“……”林郗淮语气无波的“哇”了一声,“他对我的期望可真够高的。”
他不妄自菲薄,可也能看清现实。
若是同一起跑线,林郗淮有绝对的自信不输于任何人。
可生活条件和家庭背景有着天然的差距。
林郗淮现在会的很多技能都是在摆脱叔叔一家后,经年挤压时间持续学习弥补上的。
在当年,或许交锋能够一试,但压制还真挺难的。
当然,现在可能也难。
他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对方穿着柔软宽松的米色薄毛衣,袖子随意的撸起。
皮肤冷白,看上去干净、温和又俊美。
是和傲慢嚣张完全成反义词的形象。
林郗淮有些好奇伏霄为什么会产生那种想法,以致也好奇起来如果那时候认识会是什么情景。
他低低的轻叹了一声:“可惜了。”
秦洲晏的手一顿,在度假村的时候他和伏霄打电话也说过这句话。
但当时他的情绪其实很浅。
他很少对什么事做假设,当下的情况更值得关注,没有必要过度遗憾过往。
可现在听到林郗淮随口的感叹,突然觉得是真的可惜。
林郗淮却没有在这个上面过多纠结,话题很快转向了别的方向。
-
在家修养了两天后,林郗淮的身体才完全恢复,也终于有精力能出去逛一逛。
下午的阳光明媚温暖,林郗淮坐在教堂前的台阶上晒太阳,一边等着去买饮品的秦洲晏。
来到一个新的城市,就是一个全新的体验。
如果说之前的伊塔伦纳是个避世的童话小镇,那么L城就是繁华的都市。
但是和其他城市的繁华带来的感觉又完全不一样。
因为国家总人口并不算多,所以在现代入时的同时,又不会显得过于热闹。
生活节奏很慢,很少能看到有人会步履匆匆急忙的模样。
甚至是工作日下午的这个时间点,也有人和他一般坐在教堂前晒太阳,也有人坐在喷泉前倚着雕塑阅读纸质书籍。
就算是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眼前落下一道阴影,林郗淮以为是秦洲晏回来了,睁开眼睛:“你……”
才说了一个字,他的声音就停住了,因为面前的是一个陌生人。
秦洲晏手里拿着热可可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林郗淮的面前说些什么。
或许是以前在职场久了,所以就算私下外出的穿搭林郗淮也以简单高级为主。
能看得出来讲究,身上的颜色大多数时候不会超过三种。
今天他穿着一件浅卡其色的休闲外套加白色内搭,同卡其色系高垂坠感的阔腿西裤,简单的白色板鞋。
一套不那么正式,也不会显得过于随意的穿着。
身形清瘦修长,松弛随意的坐在阳光洒满的阶梯上,掌心后撑在更高一级的台阶。
他的皮肤很薄,冷白皮在这样炽亮的光线下几乎呈现一种半透明。
整体看上去格外的干净,神情冷淡而懒倦,是这个金黄暖调城市中独一份清冷感。
无论怎样都是吸引人眼球的,秦洲晏垂头笑了下。
他并不贸然上去打扰,只静静地看着男人指指对方身边的位置,似乎是在询问能不能坐下。
青年淡淡的摇摇头,看着男人有些失落的离开后,然后扭头朝秦洲晏的地方望了一眼。
秦洲晏带着笑意走过去,也指了指他身边的位置作询问姿态。
林郗淮看了他一眼:“……坐。”
秦洲晏将手中的热巧克力递给他,调侃道:“好受欢迎啊。”
“谢谢,你也是。”
林郗淮一边接过,一边开口道。
对方在排队的时候,他看到有人上前找他要电话号码。
秦洲晏笑着没说话,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看到林郗淮喝了一口热饮,问道:“好喝吗?”
“还行,就是有点甜。”
“要不要喝别的?”
林郗淮摇摇头:“没事,就这样吧。”
秦洲晏点的是咖啡,离对方近一点就能嗅到醇厚的咖啡香。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咖啡和茶这样的饮品了。
林郗淮有点想喝,但想想自己的睡眠情况,还是放弃了。
他转移注意力开口道:“说说你的事吧。”
“我?”
林郗淮看着广场上有人喂鸽子,或许是已经在这片区域生活久了,白鸽并不怕人。
舒适又惬意的在地上啄食。
“对,你。”林郗淮解释道,“我的情况你知道不少,不管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可你的生活我好像了解很少。”
“哪一阶段的?”
“就说说你出来旅游前在D国的生活吧。”
是最接近对方现在状态的日常生活。
秦洲晏笑了声,然后缓缓开口道:“其实生物钟是最近养成的,我的工作很忙,一般七点半之前会到科室,如果早上有手术会到的更早,下班时间是不固定的。”
“但无论几点出门,都会边听新闻边做顿自己喜欢的早餐。”
“我住的地方和医院很近,步行10分钟左右,会途径一家花店,每次老板家5岁的小姑娘会偷一枝花送给我,乐此不疲。”
但其实她爸爸就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带着笑意和他点点头。
“所以后来我买花基本都是在他家,不尽是名贵的品种,但花很新鲜,种类也很多。”
“甚至每次出门前都会花5秒的时间想想,今天会收到什么花?”
说到这里,秦洲晏顿了顿,然后继续道,“那是一条很漂亮的街道,如果你每早途径那里,小姑娘的花大概会更想送给你。”
林郗淮笑了笑,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广场上。
手里抱着红色吉他,脑袋后扎了个小辫子的男人正垂头在调弦,然后带着笑意的拨动,轻跃的音符从指尖流露。
应和着耳边秦洲晏温和的声音。
如果说伊塔伦纳的慢节奏像是冬日的沉眠,那么L城就是阳光笼罩下听街头艺术家演奏的悠闲时光。
红色巴士在金黄的建筑群中穿行而过,斜斜的草坪上错落的仰躺着边晒太阳边闲聊的人。
“然后下班后的时间,活动会丰富些,去运动、看歌舞剧,和朋友去熟悉的酒馆聊天小酌。”
“至于周末,没有会议交流的话大概会短短出行两天,比如露营,有时一个人有时和朋友,去周边的小国也不错。”
说了半天,没听到身边的人有动静。
秦洲晏侧头望去,就看到人单边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撑着下巴,闭着眼睛。
他无声笑了,讲述的嗓音不变,拿过手边的外套搭在他的肩上。
夕阳下沉之际,林郗淮才缓缓睁开眼睛。
温暖炽白的光线已经变得偏橙橘色。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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