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房门被关上。
霓虹在房内静静流淌,透过落地窗的折射,林舟看见自己故作冷淡的清黑瞳仁,和不知何时翘起的淡红唇角——原来,他刚刚也在笑。
少年站在门前,摸了摸这个有些陌生的表情,半晌,才很轻地笑着眨了下眼睛。
他还是不太明白,爱与被爱是否重要。
但如果是瞿宁森的话......
那他想学会被爱。
……
一门之隔。
男人用力捂了捂疯狂跳动的心脏。
月色在窗外低垂,他按住在一堆毛绒拖鞋中疯玩的粥粥,捏着它的耳尖,笑吟吟道:“他真可爱,对不对?”
粥粥对他照旧爱答不理,敷衍地咪了一声,便低头给自己舔毛。瞿宁森也不在意,站起身,心情很好地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
处理完伤口,他马不停蹄地给故作冷淡的林舟挑睡衣、调热水。冰箱里只剩下一点蔬菜和几块牛排,瞿宁森挽起袖口,开始给林舟准备晚餐。
叮咚。
手机震动起来。
瞿宁森给牛排翻了个面,按下接听,声音在滋滋的油煎声中显得温和:“说。”
周特助道:“瞿总,刚刚瞿夫人买了三张三天后前往洛杉矶的机票,快速变卖了部分手里的股权和不动产,并且还准备购入洛杉矶当地的一处房产。”
瞿宁森嗯了声,对瞿蔓的选择没什么意外——她虽然爱权力,却更爱无能的丈夫和儿子。
但生活确实很爱和人开恶劣的玩笑,瞿宁森想起多年前买下的那块贫民区,想起被抓来养了十几年的粥粥——虽然瞿蔓也得到了股份,但总归做到了她所能做的。
他是不是也该投桃报李?
“姑姑好像忘了,我在海外还有很多公司呢。”
瞿宁森垂着眼,神色很温和:“先放他们走,过几天再把照片和视频传给姑姑,她会自己看着办的。”
“是。”
“对了,那家拳场是不是还开着?”
周特助是跟着瞿宁森从海外回到国内的,闻言一点头,很快明白老板的意思:“我会让人给小少爷准备好礼物的。”
暴力是下策。
只要有钱,纸醉金迷的世界多的是引人堕落腐烂的东西。瞿清本就意志薄弱,在国外待个几年,即便不死,废掉也很正常。
牛排的香气逐渐蔓延,瞿宁森挂断电话,看着逐渐变熟的红色肉块,忽然很淡地叹了口气。
没有让瞿清意外车祸去世,他觉得自己的手段比以往轻了太多。大概是因为和林舟待久了,连他这颗冰冷空洞的心脏,也逐渐学会了温柔仁慈。
煎好两份牛排和蔬菜。
摆盘,上桌。
刚要从冰箱里拿出桃子味牛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沐浴露的香气。有人从他身后探出瓷白的手,宛如春天冒出的小树芽,倏地一下勾走了另一瓶草莓味牛奶。
“不喝桃子,喝草莓味的。”
瞿宁森闻到浅浅的柑橘香,听见少年满意的声音:“哎,我是不是太善良了?”
瞿宁森就又忍不住笑起来。
他转过身,看见穿着猫猫睡衣的林舟。浴室未散的潮气洇润了他的额发,清黑的瞳仁便显得格外湿漉漉。
长长的睫尾垂在半空,锁骨上还残留着一点水珠,灯光下像是被蚌壳托着的珍珠,莹白发光。
漂亮得惊人。
林舟对自己的美丽毫不自知,又或是毫不在意。他很快在岛台前坐下,看了眼站在原地的瞿宁森,有些奇怪:“坐啊,吃饭。”
就好像,他们已经这样生活了许多年。
“……好。”
沙发上的粥粥听见动静,抬头看见林舟衣服上自带的猫尾巴,忽然一愣,然后激动万分地冲进林舟的怀里,热泪盈眶:“咪!”
有尾巴!
猫就知道!这就是猫亲生的漂亮小孩!
林舟一边敷衍地摸着猫头,一边低头专心地嚼嚼嚼牛排。
少年和猫在香气中和谐相处,酸甜的草莓味氤氲了整片夜色。
手机再次震动。
瞿宁森笑着看了会儿面前的画面,半晌,才随手点开对话框。
下一秒,他的心脏忽然停滞。
屏幕上,周特助的消息一条条冒出,频率格外激动——
午后暴雨:【瞿总,您让我去A市排查的医院出结果了!】
午后暴雨:【病例图.JPG】
午后暴雨:【检测报告.JPG】
午后暴雨:【有两位病患的肾源和血型,都和林舟奶奶匹配成功!!】
第23章
临近深夜,璀璨鎏金的夜香江在落地窗上投下明灭光影。
瞿宁森轻轻关上阳台门,确定林舟听不见这边的声音,才问电话那头的人:“无法捐赠?”
“是的,瞿总。”
周特助有些气喘吁吁,他刚得知消息便立刻告知了瞿宁森,然后才赶到医院。此刻,周特助将刚拿到手的病人资料发过去,又把电话给A市医院的院长。
“瞿先生,是这样的,”院长一头白发,对这位手握A市重点项目的男人不敢敷衍,详细解释道:“我们根据您提供的病人病历,确实匹配成功到两个肾源。”
“但其中一个病人五十七岁,两个月前被检查出脑瘤,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医院。我们试着联系对方,但对方的手机号码显示停机,缴费后也打不通,无法找到人现在在哪里。”
“另一个病人......是被好心人送来的,”院子顿了顿,犹豫几秒,才道:“他确实就在A市,但他的情况很特殊。”
瞿宁森正点开资料,闻言没什么表情,淡声问:“特殊?”
“是的,因为......他是个流浪的智力残障人士。”
瞿宁森动作一顿。
却不是因为这个。
屏幕微光映亮清癯的眉眼,男人神色难辨,目光沉而缓地落在那行简洁的文字上——[因父母为近亲血脉,病人脑额叶发育迟缓,智力残缺。]
近亲血脉。
智力残缺。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传来院长的声音,沉重而不忍。
“瞿先生,出于法律层面和人道主义考虑,我们并不建议您强行让他在捐赠书上签字。”
“......这非常,极其的不道德。”
......
林舟叉起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牛排,安静地嚼嚼嚼。
粥粥躺在他腿上,正按着那根假尾巴认真舔毛。
等到去阳台打完电话的瞿宁森回到岛台,林舟这才抬头,看了眼面前久久沉默的年轻男人。
“......你怎么了?”
怎么出去几分钟,脸色变得这么吓人。
“没什么,”瞿宁森回过神,笑了下,很快在他对面坐下:“只是公司的事情有点忙。”
林舟哦了声,也没刨根问底,递给他一瓶草莓牛奶:“我吃完了,你快点哦。”
“......好。”
瞿宁森接过牛奶,有些沉默地插上吸管。
酸甜的草莓味弥漫口腔,他罕见地没说话,而是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牛排看。林舟本来在等他吃饭,打算吃完后收拾一下碗筷——
林小草教过他,别人做了饭,有礼貌的小孩会自觉承担洗碗的家务。
虽然在瞿宁森公寓里,洗碗只需要将碗筷拿起,然后放进洗碗机。但那也是他的一片心意嘛。
谁知目光一瞥,粥粥忽然开始猛地吐毛球。它一边吐,一边还要给林舟的尾巴舔毛,丑兮兮的猫脸都有些扭曲了,又可怜又好笑。
“哎......你笨得都有点可怜了。”
林舟浅浅叹气,伸手捏起它柔软的后颈皮,将整只猫放回了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然后找出一支化毛膏,蹲下来,慢慢安抚着喂给粥粥吃。
他一系列的动作虽然说不上熟练至极,却也并不慌乱陌生。
少年蹲在灯光下,拽着自己睡衣的尾巴,猫耳拖鞋很软,脸上笑意很暖,睫毛被柔柔浅光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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