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南坐正身体,双手接了名片:“我知道你,前几天我看过你的作品,很有想法,我很喜欢。”
“老师,您,您知道我,”年轻后辈也才20出头,早早就当栖南是偶像大师,现在终于能跟他站在一起,难免激动,“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
“当然可以。”栖南直接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亮的那一刻,他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左眼跳事好,右眼跳事坏,他是两个眼皮一起跳的。
刚刚兜里的震动是朝岸宁给他发了短信,栖南盯着备注“小宁”两个字,清楚地听到了自己胸口那里咚地一声,然后又咚咚咚几声。
他怕自己出现了幻觉,又用力眨眨眼,屏幕上的字还在,他确定自己没看错。
“栖老师……”秦盎然看他盯着屏幕没反应,小声叫了他一句。
因为秦盎然还在旁边等着,栖南先忍着心里的跳动,打开微信扫了他的二维码,加上了好友。
点开朝岸宁发过来的信息时,栖南心里还在气骂。
这个小兔崽子,终于给他发信息了,终于不再躲了吗?他倒想看看,朝岸宁第一次联系他,给他发了什么东西。
栖南心里有了很多猜想,他以为朝岸宁会发南哥我回来了,南哥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南哥你还记得我吗?
南哥南哥……他以前一直这么喊他,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
但栖南点开信息后,发现没有文字,只有几张照片。
栖南又点开照片,照片内容跟朝岸宁自己毫无关系,倒是跟今早跟他道别的,他的爱人,他的合法伴侣李凌赫有关。
照片一共三张,都是李凌赫跟另一个男人亲密合影。
朝岸宁给他发这个信息的意思,是在提醒他——李凌赫出轨了。
栖南看看照片,又看看给他发信息的备注信息,足足傻了一分钟,他一时之间竟然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这么多年故意躲着他不见他的小弟,现在突然联系他,就是为了告诉他,他的伴侣出轨了。
“操……”栖南握紧了手机,“朝岸宁,你真行,你厉害……”--
“唐吉,你看我的西装可以吗?领带有没有歪?”上车前,朝岸宁还对着自己车窗倒影左右看看自己的装扮,捏着领带正了正。
唐吉冲他竖竖大拇指:“朝哥,很帅,你就是全天下最靓的仔。”
朝岸宁笑笑,拉开车门上了车,找出车里的香水往脖子上喷了两下,掰下车上的小镜子看看自己的脸,嘴上还在嘀咕,他昨晚应该多睡一会儿,眼底有黑眼圈儿,人看着不精神。
路过一家花店,他又让唐吉停车。
“老板,我要你们店里最红最艳的红玫瑰。”
店员给朝岸宁介绍一款今早刚到的玫瑰花,朝岸宁看了看,红玫瑰激情似焰,红的鲜艳,花瓣上还挂着水珠,特别新鲜,很配南哥。
朝岸宁很满意:“就要这种,麻烦帮我包漂亮一点,我要送人。”
店员心领神会:“先生是准备送自己爱人的吧。”
朝岸宁只是笑笑不说话,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店员包好花,朝岸宁小心翼翼抱着玫瑰花又上了车。
会展中心四楼,栖南站在吸烟区的窗边抽烟。
一边在想李凌赫出轨了,想恶心,想吐。
一边又在想朝岸宁,想笑,想骂人,也想揍他。
窗外正对停车场,所以当那辆他昨晚找了半宿尾号688的商务车停进车位上时,栖南立刻碾灭了烟头,顺着楼梯跑了下去,从后门去了停车场。
朝岸宁找了一圈儿,栖南不在家,不在工作室,还是从栖南工作室人口中得知栖南来了摄影展。
他让唐吉在车里等,自己抱着花下了车,掏出手机刚准备给栖南打电话,栖南已经跑过来了。
“朝岸宁……”栖南远远喊了一嗓子。
朝岸宁听到那个好像从梦里来的声音,心脏咕嘟咕嘟开始冒泡,他抬头去看。
虽然他常常能见到栖南,隔着车窗,隔着马路,隔着人海跟他跨不过去的宿命。
但现在栖南朝着他这边跑,很近了,马上就要面对面。
这种感觉不一样,朝岸宁抑制不住地想念起他的拳击手套,倒不是他想打人,是他心里的那些情绪就要爆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去,此刻全都堵在眼睛里,堵在喉咙里。
但这些年的压抑,也让朝岸宁练出了一身伪装的好本事。
等到栖南走到他跟前,朝岸宁已经迅速拾掇好自己心里的七七八八,摘干净身上的枯烂草叶,擦干净心里的污泥,脸上的表情光挑明媚绚丽的来,热腾腾往栖南脸上蒸。
朝岸宁把手里的花往前一送,笑得人畜无害:“南哥,好久不见……”
栖南是一路跑过来的,现在还有些喘,听到那声好久不见,喘着气冷哼一声:“好久不见?我们不是昨晚才见过吗?”
栖南出了后门就看见朝岸宁了,他已经不敢认了。
以前小孩儿黑不溜秋,三天不打就上房掀瓦,成天到晚窜来窜去,弄的自己一身的泥巴味儿,上一天学回来,衣服总要破一道口子,朝岸宁他妈妈三天两头就要给他缝校服。
朝岸宁太费衣服,他自己也不挑,所以栖南以前穿小的衣服,都划拉给朝岸宁了,朝岸宁穿栖南衣服自个儿还美滋滋的,栖南也给朝岸宁缝过好几次裤子。
现在呢,朝岸宁不黑了,身量五官都长开了,甚至长到了极致,已经是成熟男人。
光鲜满面,一身西装,就连领带都规规整整,泥巴味儿早就没了,离近了,栖南闻到了朝岸宁身上高档清雅的香水味。
小崽儿长大了,长高了,栖南想起以前看朝岸宁的时候,视线总是往下的,现在得微微抬着下巴才行。
栖南想问的问题实在太多,当年为什么突然离开,这些年去哪里了,怎么过的,为什么一直躲着他。
他还想问,朝岸宁你现在又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偷偷看我,为什么会有李凌赫跟别人的照片。
但栖南问出口时,只是一个小小的问题:“小子你现在多高了?”
朝岸宁说:“光脚190,穿鞋192。”
“真能长,”栖南笑,比他高半个头,他又问:“在哪儿生活?”
“港城。”这里也有住处,但朝岸宁没说。
朝岸宁也一直在笑,一口齐整白牙,栖南的视线在他原本的小虎牙位置上,原来朝岸宁的小虎牙尖尖的,很可爱,他以前还总爱去摸摸他的虎牙牙尖。
怎么什么都不一样了?栖南皱着眉,想再多搜刮一些朝岸宁小时候的印记,问他:“你以前那俩小虎牙呢?”
朝岸宁本来不想说实话,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突然出现有多混蛋。
栖南找了他那么多年,他一次都不让栖南见着,现在还带着他爱人的出轨照片,抱着玫瑰花站在他跟前。
哎呦……朝岸宁心里想想自己的“恶行”,心里哎呦两声,很不像话。
所以他得先下手为强,他知道南哥心最软了,他只要装装可怜,他南哥就不会怪他。
“小虎牙好几年前被人打掉了,换了口齐整的。”
说这话的时候,朝岸宁不笑了,眉心一拧委屈巴巴,像小时候跟栖南撒娇那样说:“可疼了,第一个牙医是个小诊所里的,不专业,后来又遭了二茬儿罪,重换的。”
果然,栖南眼里压着的火瞬间就降了一点,朝岸宁趁热打铁,又把手里的花往前送了送:“南哥,送你的,喜欢吗?”
栖南看看朝岸宁手里抱着的玫瑰花,艳的不能更艳的红色,像火在烧一样。
栖南兜里的手机响了,是工作人员催他回去参加嘉宾开场的信息。
栖南回了个好,没接朝岸宁手里的花,只是伸手揪下一片玫瑰花瓣碾碎,碾碎的花瓣还捏在手上,转身往会场方向走。
栖南走了两步,回头看,朝岸宁还站在那不动,喊了一声:“愣着干什么?你是还想跑吗?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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