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推开褚靳的头,褚靳又像大型犬一样贴了上来,嘴里不住的念着:“宝宝,宝宝。”
“听话,自己穿衣服!”
春水音量稍提提,褚靳就立刻乖乖坐好,拿起衣服就往自己身上套。
他走去卫生间洗手,水流轻轻冲走手上的污浊,他忽然想到有小月亮的后半段时间里褚靳总是帮助他纾解情绪,结束后就一个人去了浴室。
他们这算什么?换着互帮互助?
林清和方先生在车里等着春水和褚靳,林清看一眼手机:“怎么还没出来?褚靳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伤害到春水吧?不行,我上去看看。”
她刚要打开车门,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两个人。
她那个向来喜欢耍帅,冬日也不会穿太多的儿子现在被裹的严严实实,红色的围巾帽子手套还有口罩戴得齐全,只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他整个人像是个圆润的球儿,那手还不死心的偷偷扯围巾,却被春水一个眼刀吓住,老老实实贴着春水身边走了。
林清看着这一幕几乎想落泪。
没有人比她更希望自己儿子得偿所愿。
他们第一站是在路边看花车巡游,第二站是去歌舞剧院看演出。
林清想到什么,道:“春水,我记得你以前是舞蹈演员,对吗?”
“对。”
春水笑着点头,看一眼舞台:“最近工作太忙,有些时间没有跳舞了。”
方先生忽然道:“我记得这个剧院固定节目结束后观众可以自发上台表演,如果你想跳舞的话可以和工作人员提前说一下。”
春水下意识看一眼褚靳,那双黝黑的眸子也正看向他。
春水挪开目光,淡笑道:“好啊。”
林清眼睛都亮了:“真的吗?太好了春水,我早就听说过你舞跳得很好,后来你就转型很少跳舞,我也没有机会去看了。”
“那等会儿就给大家露两手,跳得不好大家可不要笑我。”春水笑道。
林清和方先生都说不会,而坐在另一个座椅的褚靳偷偷依赖的贴着春水,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安静的看着春水的侧脸。
剧院的固定节目结束后,有不少外国人上台表演,有表演女高音还有舞蹈和魔术之类,一时之间气氛达到高潮。
忽然,台上灯光一暗,只有一侧亮着一点点光。
在微弱的光影下,观众能模糊的看到那里坐着个人。
荧幕上慢慢隐现《沧海》两个中文黑字。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毛衣和黑长裤,但一走出来就让人觉得这身姿纤瘦又曼妙。
忽然,见他甩手微抬,纤长润白的手指利落的来了出国粹中的叠纸弹窗,光影霎时蓬大,只照落在他一人身上。
原来这是个黑头发,白皮肤,有着东方面孔的俊美男人。
观众席间发出声惊呼。
他一人饰两角,女角舞姿妖而不魅,男角又翩翩风流,婉转抬手踢腿,一颦一笑皆是绝色。
林清看得连连惊叹:“春水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又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忽然觉得褚靳怎么追也追不上好像也正常。
褚靳深深的看着台上,脑海中碎片式的记忆与眼前的人渐渐重合,他咬紧牙关,双拳紧握,用只能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哑声喃喃:“春水。”
“不,不是梦。”
一舞结束,不少人来到后台给春水送花,还有个蓝眼睛高眉骨,西装革履的外国男人来问春水能不能一起吃饭。
春水抱着一堆花儿,笑着婉拒:“不了,朋友还在等我。”
那外国男人绅士道好,忽然抬头看向前方,用英文问春水:“是他吗?”
春水回头望去,他看到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褚靳。
而他手中有束沾染了雪花的白玫瑰。
一如当年。
第96章
春水将好多花都留在了后台, 从剧院出来后手里只有一枝白玫瑰。
他没有看到林清和方先生,想来他们应该是先走了。
此时天色微黑,街边路灯亮了起来, 春水和褚靳并肩走在雪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走到一处广场时就见着有许多年轻人在打雪球,春水定睛一看,果然这其中有许多华人面孔。
“嗨!”
一个雪球忽然落在春水脚边,那是个非常漂亮的混血男孩,他用标准的中文道:“是*国人吗?我们人不够了, 加入我们好吗?”
春水将手里的白玫瑰塞到褚靳手中,也起了玩心,笑道:“来了。”
对面都是蓝眼睛高眉骨的外国男孩女孩, 双方玩起来都没什么顾忌, 一片雪球混战中欢声笑语不断。
就在一个雪球将要打在春水鼻子上时,一个人影挡在了他面前。
对面传来一声懊恼的:“Oh NO!”
春水稍稍踉跄一下, 褚靳及时揽住他的腰。
两人四目相对,都直直看着对方的眼睛。
春水不知怎么眼睛先红了, 他哽咽道:“滚开。”
褚靳哑声道:“不滚。”
“滚开。”春水轻轻推了下褚靳的胸膛。
“不滚,我不想滚开也不想再离开你。”
褚靳睫毛挂着湿润的雪花,他喃喃道:“我以为是梦, 春水, 我一直以为是梦,我没想过你会在我身边, 我……”
春水侧了侧脸:“既然清醒了那以后就好好接受治疗,积极准备手术, 不要再作死了。”
褚靳却深深的看着春水:“春水,你知道吗雪崩的那一刻我只在想你, 我在想如果我死了你会来参加我的葬礼吗?你会为我流泪吗?你会不会在将来的哪一刻钟想起我……可是比起死亡降临的恐惧,我更怕你忘了我,春水,你的世界太丰富了,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我怕你忘了我,我不想安静的死在无边无际的雪山……”
“我爬了出来,我用着死去同伴的氧气瓶,我跨越他们的尸体,我一步,一步往前爬,我想见你,我拼命的想见你,春水……”
春水垂着头沉默好久,眼泪也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春水,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褚靳捧着他的脸,指腹轻轻擦掉他的眼泪,乞求道:“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即使我精神错乱即使我不记得所有人,可我还记得我爱你,春水,你愿不愿意再爱我一次,你不用可怜我,不管你答不答应以后我都会好好活着。”
“你愿不愿意再爱我一次……”
“你愿不愿再爱我一次……”
春水看着褚靳,颤着眼眸,咬牙道:“我不愿意。”
可是他虽然这么说,手却紧紧拽着褚靳的衣领,湿红眼角的泪珠也颗颗滚落。
褚靳低头轻笑了下,捧住春水的脸温柔的吻了上去。
他们唇齿交缠,用力汲取双方的气息,舌与舌的勾吻中吃到更多的是苦涩的眼泪。
漫天雪花落在他们头上,他们耳边的惊呼声震耳欲聋,不断有雪球轻飘飘的落在他们脚下,褚靳口袋里的白玫瑰也轻盈的落在雪地里……
所有声音和景色都像是在为他们的爱情吟唱鼓舞。
回到医院的路上,两个人的手都没有松开。
他们不知疲倦一样在病床上接吻又好像是回到当年的热恋期,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褚靳轻轻啄吻着春水的嘴唇,双臂将人揽在怀里,像是坏了的复读机:“你爱我,你爱我,你爱我,宝宝,你爱我,宝宝爱我。”
春水察觉到什么,轻轻推了褚靳一下,脸有些红:“不亲了。”
褚靳不要脸的笑出了声,拢紧春水的腰,毛绒绒的头也埋在春水颈侧:“像做梦一样,好不真实。”
春水也轻笑了下:“不是梦,是真的。”
褚靳嗯了声,声音有点发颤:“春水,你为什么会原谅我呢,连我都无法原谅当年的自己。”
“因为……”
春水沉默一会儿,他笑了笑:“因为你是第一个纯粹爱我又对我好的人,我恨你是真的,可我也不可否认的是我还会因为你的痛苦而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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