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他看着手机里的人影,仔细地看,觉得他瘦了挺多。
他坐楼下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叶满当初跟他在一块儿就是因为他是冬城的游客,好甩,一开始就没想跟他长久。
上楼时撞上了吉格去找叶满,站拐角听俩人的对话,听见叶满说要走了。
要去哪儿?去信里。什么信?他跟吉格的秘密暗号?
他不了解叶满,但也知道人家不愿意在他这儿留着,他的店也不稀罕住。
他想,年轻人谈恋爱可能都这样,不负责任,没把他俩那段感情当回事。
既然如此,自己死缠烂打也没劲。
想到这儿,他也准备离开了,就此一别两宽。
可把玩的金牌意外从手上滚落,进了黑洞洞的房间。
半夜三更,那扇门开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叶满梦游。
他把人抱住的时候,立刻想起了那夜两人纠缠的温度。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能跟这小年轻一般见识,得成熟点,对他负责任。
分就分吧,再从头开始试试,还是不行就再说不行的事儿。
他看到了桌上的几封信,他能看懂藏语,当晚就在脑子里画好了地图。
叶满想去信里,第一站肯定是德钦。
第二天天没亮他就去自己的户外店里拿了东西,东奔西走各个旅途中的东西都买好了。
买齐备后天已经大亮。
小侯给他打电话,说人要走了,他让他留住了。
压着限速线跑回民宿,他已经从里面出来了,跟吉格在一块儿。
看样子差一点儿他就要跟人跑了。
小侯机灵,把他往自己车上推。
叶满坐上车的瞬间,他才清楚了一件事儿——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叶满。
他和叶满从这里才开始第一次相识,故事从这里才刚刚开始。
小侯给他倒酒,不太相信:“那时候就那么喜欢了?”
韩竞给侯俊碗里夹了菜,说:“小满说,人这一辈子会轻轻地喜欢上很多人,我那会儿也就是这样,没多情深似海,就只是喜欢。从拉萨离开后,一起经历的事儿越来越多,我越来越了解他,他那个人,了解了就会爱上,就越来越觉得他不同凡响。谁被他爱谁幸运,谁就能得到世上最多的偏爱。”
小侯低着头,笑了笑,说:“真羡慕。”
韩竞:“我依赖他,我知道你也是,他也很愿意让咱们依赖。”
他给小侯倒了杯酒,说:“咱们三个是一家人,就算没血缘也是连着骨肉的一家人,甚至比那还亲,他也是这么想的。”
小侯一怔。
半晌,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白酒呛出眼泪,他边笑边咳嗽。
韩竞已经起身离开,他看了看自己大哥那杯满着的酒,轻轻笑了笑,说:“大哥,也不知道怎么的,我觉得今天我也成家了似的。”
韩竞摇摇晃晃来找叶满时,宴席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宾客陆陆续续离场了。
韩竞喝高了,抱着叶满拖着声儿叫他“老婆”,那么高的个子压在叶满肩上,脸往他脖子上蹭,头发扎得叶满直痒。
叶满抱着他,哄道:“哥,坐下喝水。”
韩竞被他扶着坐下,牵着他的手不放,搁在掌心里数他的掌纹,挺安静的,他酒品很好。
他正喂韩竞水时,大厅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男人。
叶满的手一抖,泼了韩竞满脸。
和医生到了。
他有些狼狈,看上去像是经历了点磨难,灰头土脸,身上穿着一身西装,也是旧款式了,年纪大了,撑不起来了。
他走进宴会厅,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他准备找找叶满,目光却在人群中对上了一双眸子。
那一刻,他觉得肺里的空气也被她一起带走了。
韩竞被叶满泼醒了,哭笑不得地脱下西装外套,只穿着里面的黑色衬衫,顺便用西装擦了把脸。
他问:“怎么了?”
叶满压低声音,微微急促地说:“快起来,谭英要走了,咱们去送送。”
韩竞看见了和医生,又见谭英他们都起身要走,快速整理一下衣裳,跟叶满走过去。
宾客陆陆续续离开,谭英要走,她的朋友们自然也要走,那一群人与呆愣在原地的和鹏臣擦肩,没有一个眼神,也没有只字片语。
叶满跟韩竞一路送出宴会厅,谭英看看并肩的俩人,爽快地告辞:“别忘了三月塔县之约。”
帕米尔高原杏花开的时候,他们会再见。
叶满轻轻弯起眼睛,说:“再会,谭英。”
那个名字被清晰叫出来,仿佛唤醒了坠入梦中的魂魄,那个局促的人追了出去。
他没来得及跟叶满说一句话,也没在乎自己刚经历过车祸身上有伤,腿还疼痛。
他追进阳光里,那些他不认识的人簇拥着谭英,那是他作为恋人没参与她世界的每年的十一个月里相识的人。
冷空气夹着的藏香裹进他的肺里,他那碎片般的记忆大雪一样向他涌来,她的白裙子、她的行囊、她的眼睛,一如当年模样。
那样想着想着,他想起了叶满。
一路上,他一反常态地频繁催促:“和叔,你到了吗?”
“和叔,你快点。”
“和叔,你再快点”
快点,再快点……
他拼力加快脚步,就像在无数梦里那样,他在那个夜里追上了背着行囊离开的谭英,然后跟着她,去往世界任何地方。
“我喝醉了。”韩竞放松力气,靠在他身上,说:“咱们回家吧。”
叶满觉得鼻子发酸,收回视线,抱住他,说:“追不上了。”
韩竞闷笑,贴在他耳边说:“傻老婆,三个小时了,谭英早就吃完饭了。”
叶满愣住。
第229章
是不是说谭英看到和医生来才离开……她在等他来吗?
在雪山时, 他替每一个人传话,自然也替和医生传话,问谭英答应写给他的诗写好了吗。
谭英说, 有一天她的两头小牦牛合伙开了她的柜子, 吃了她所有的诗, 他要是觉得她亏欠, 就把牦牛牵给他吧。
叶满情商略微局促, 搞不明白这话几层意思。
他们回了韩竞的房子,房子里挂着红色喜字,床上被子也是红色。
他俩洗了个澡, 爬上床,没力气做别的,呼呼大睡。
夜里醒了,吃了点东西, 就开始洞房, 累了就睡, 醒了接着洞房,折腾得叶满满身痕迹。
一直到第三天,小侯见打电话不接, 发消息不回, 担心地上门看他们。叶满撑着墙给他开门。
他身上穿着韩竞的旧T恤,贴身旧衣服都是越穿越舒服习惯,这件灰T被他常年当睡衣穿得松垮, 垮到了腿弯,领口露出大片锁骨和脖子,上面伤痕累累。小侯瞳孔骤缩,差点报警给他哥送进去。
客人都妥帖地送走了, 小侯办事相当靠谱,每个都送了礼品,洪敬尧那边送了成色上好的红珊瑚,作为韩竞对他当初帮助的感谢。
除了他,所有客人都乐呵呵走的,没有不满意的。
另外就是。
小侯把一个袋子放在桌上,说:“谭英阿姨他们走的时候留下的钱,三十万,留下字条说是客栈费用。”
叶满一愣。
小侯:“这些前辈太大方了,也太见外了,包民宿价钱顶格给的。”
叶满撑腮看那打钱,说:“我没想问他们要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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