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天陈茵对老师泼了一杯白水。
至于为什么是白开水,陆家会把登门拜访的人用白水,咖啡,茶水等区分开。
后来那个老师没再来教课,听别人说她因为没通过实习被学校拒绝了。很多同学难过不舍,认为她是个很好的老师。
大概率是因为自己丢掉了工作,陆炡对此并无感觉。他认为有些人的身份阶级,注定命运本该如此。
可不曾想女老师的话一语成谶。
陆家人的行为准则和自身性格的缺陷,深深影响着陆炡的两性观。
去加州留学的四年间,近乎疯狂地迷恋上身为同性的闻珏。
只因对方比自己地位更高,能力更强,认知更高。
他仰慕对方,又厌恶所有被闻珏博爱着的“下等人”。可即使闻珏被这些“下等人”拖住迈上台阶的双腿,也不曾在他面前多停驻一秒钟。
陆炡作为旁观者,目睹闻珏商业联姻、遭遇车祸、双腿截瘫......又再次找到相伴后生的爱人。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才是最卑劣的“下等人”,踩着无数人的肩膀和头颅爬上高山,又恬不知耻地俯视被牺牲的人。
所以陆炡自愿从高位辞下,任凭差遣地被安排到这里,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
“......陆检察官?”
廖雪鸣小声唤着,将自己从冗长沉闷的回忆中分离。
陆炡短暂停顿,尔后毫不在意地说:“忘了。”
忘记也是没办法的事,廖雪鸣理解地点了点头,再次询问:“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检察官轻“啧”一声,“怎么这么多事?”
话间不耐烦,语气却并无嫌弃。
于是廖雪鸣壮着胆子说,“我之前听马主任说过,您在很好的地方工作过......可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自从上次去过繁华的城市,廖雪鸣觉得陆炡应该属于那里。
而不是这座黄沙漫天,土地裸露,曾经被评为最不适合居住的城市之一的落后县城。
陆炡却笑,侧头细细瞧着廖雪鸣。
回忆起他向闻珏询问刺青含义那回,通话末了,对方在电话中问他这是谁。
陆炡想了下,只说:“一个小朋友。”
想了想,又补充:“和你完全不一样。”
安静须臾,闻珏笑,“不要老想着从别人那里汲取能量,自己也多付出付出吧,陆大检察官。”
那是陆炡第一次主动挂了闻珏的电话。
现在想想,大抵是被戳破后的恼羞成怒。
眼前的小朋友剪得短短的头发,像颗棕色的栗子。头发毛茸茸地模糊一团,五官却尤为清晰。
他眼底不自觉温柔,靠近廖雪鸣,轻挑眉:“因为想养只猫。”
其实陆炡不讨厌,也最喜欢猫。
第29章 老男人
“猫?”
对于这个匪夷所思的回答,廖雪鸣却并无疑问,反倒认真想了想:“我记得墓园的保安大爷养的有小猫,每年都会生一窝......”
他想翻照片给对方看,才想起来换了新手机。
陆炡又抿了口咖啡,依旧难喝,好在可以下咽。
他的视线始终在廖雪鸣身上,轻叹口气,说:“时机未到,再等等。”
陆炡临时接到通知,要回检察署加班。
先开车把廖雪鸣送回殡仪馆,快到长暝山时,听见对方问:“陆检察官,今天那位老师说学费会贵一些,大概需要多少钱?”
毕竟算是花钱“买”学历,费用略高也是情理之中。
陆炡说了个折中的数字,“一学期的学费八千左右。”
廖雪鸣小小的“啊”了一声,念叨着:“要这么多钱......”
“别担心学费。”陆炡顿了顿,“我认识一个朋友,在教育部工作。现在有政策,可以替你申请个名额,费用减半。”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廖雪鸣脸颊微微泛红,腼腆地笑了下:“我一定会好好去上学,不能让陆检察官白帮这个忙。”
陆炡情不自禁地扬了下唇角,空出只手揉了下他的头,“既然决定,就不准半途而返。”
“拌饭,什么拌饭?您是饿了吗?”
“......”
陆炡收回手,按了按太阳穴,心想学校还是报晚了。
扫盲任务,迫在眉睫。
到了墓园门口,廖雪鸣侧身去解安全带准备下车时,陆炡瞥到他领口处有几道抓痕,四周泛红。
今天老是看他时不时地抓身上,陆炡问怎么了。
廖雪鸣松松领巾,又顺势挠了挠后背,说:“可能是早上在路边理完发,碎头发渣子没被海绵弄干净,有点痒。”
检察官用手指勾了下颈间的领巾,“过来,我看看。”
“喔,好的。”
本意是想让对方摘下领巾,看看里面藏没藏碎头发。
结果廖雪鸣直接背对着他,用手将T恤掳到了脖子上,朝自己露出整个清薄的后背。
陆炡微微眯眼,后槽牙不自觉收紧。
这个星期应该是认真吃饭了,长回来了点肉,不像上次看着瘦骨嶙峋的。
冷白的背肌上黏着些头发渣,被抓出来的红痕与脊椎上的刺青层层交叠。
随着呼吸的动作,两侧蝴蝶骨微微翕动。倒像是只真蝴蝶,伏在叶子上时轻轻扇动翅膀。
被“蝴蝶效应”扇出的燥热的风,悉数吸进陆炡的鼻口腔,呼出的气变得炽热。
而当事人却若无其事,问:“有头发吗,还是被蚊子咬了,这里好痒。”
他动动胳膊大概示意位置,牵动细而窄的腰,腰窝若隐若现。
陆炡唇角扯出抹冷笑,又故意勾引他是吧?
于是他不紧不慢地伸手,轻捻起一小截碎发,“这里?”
尔后手指蹭着向下,又轻轻触碰,低声说:“这里也有。”
指尖有意无意地几乎抚过每一寸,在脊椎的刺青上停留颇久。
只见肤色越来越红,衬得抓痕的颜色都淡了些。
廖雪鸣也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每被触碰一下,忍不住轻轻颤抖,脑门都酥酥麻麻的。
忽然间,他草草把衣服穿好,使劲往下拽了拽衣摆。
陆炡饶有兴趣地勾唇看他,“怎么了?”
“我、我不痒了,谢谢您,馆里还有事,我得先走了,您路上开车小心......”
说完,仿佛下定决心般推开车门跳下车,窝着背跑进了墓园,没敢回头看一眼。
等彻底没了人影,陆炡才收回视线,将指尖附着的碎发捻到车窗外。
他低眼,落在裤间浮起的一处。
尔后妥协般摘下眼镜闭目靠在椅背上,安静久间,只听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边廖雪鸣下了车后,直奔墓园的公共厕所,把自己锁在了隔间。
他拽开裤腰,低头确认无误后,后背绷直,宛遭雷击。
但也没把那东西击倒。
为啥啊?这是为啥啊!
为啥会在陆炡的车上——廖雪鸣不敢再想。
他开始掰着手指头算天数,突然意识到自从“精神食粮”被缴之后,再也没有自己解决过生理需求。
况且男性死后,还会因为血液向最低处聚集,激起死亡组织膨胀,导致钵起设精。
更别说他一个大活人了!
廖雪鸣企图用魏执岩曾经教给他的解剖知识说服自己。
然而一路小跑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反复深呼吸都丝毫不见缓解时,心里防线在此刻被击得溃败。
他彻底没招了。
只好拉上窗帘,洗干净手,准备奖励一下自己。
廖雪鸣闭眼,努力回想曾经他心目中第一帅的人。
......长什么样来着?
皮肤很白,黑色头发,很高......不对不对!
个子没那么高,是高鼻梁,薄薄的唇......不对不对不对!!
下嘴唇比较厚,狭长的眼睛,戴着一副金边的眼镜......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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