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审判长敲下法槌:“......判处被告人魏执岩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本判决依法报请最高法复核。”
听到宣判结果,四肢如同卸下铅块,廖雪鸣快要忘记如何站立。而陶静已经瘫软,被他及时扶住。
她抓着廖雪鸣的衣服,急切问:“魏哥不用死了,是不是不会死了?”
旁边的小王也扶住她,不停地用手抹脸,“缓刑两年,只要表现好就会改判无期,以后也有概率减刑......只要魏哥还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马主任却始终不语,远远望着魏执岩。
年轻尚能等待,而对于年过半百的他,不知能否迎来魏执岩迈出狱门的那天。看一眼,少一眼。
陶静抱着廖雪鸣放声大哭,温热泪珠砸在颈间,洇花了青色文身。
他轻轻拍着陶静的后背,抬眼看向前方,正巧能看见公诉席。
为首站立的检察官,正继续听从后续事项。
这个审判结果,无疑是辩方的“胜利”,检方的“惨败”。
陆炡神色仍澹然冷肃,而在他微微低头伸手扶镜架时,唇角牵一个弧度。
一个不明显,很不明显,极其不明显的弧度,可廖雪鸣还是捕捉到了。
他抿直唇,也流了泪,闭上眼睛紧紧回抱陶静。
其实从修复塌陷的路面,到车辆堵塞得以通行仅仅耗费一个小时。
但廖雪鸣下了公交车,没再上,蹲在路边很久很久。
头顶的阳光烘烤得后背发热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是交管的工作人员。
大概见自己一身正装,热心询问是否遇到困难,需不需要开具延误证明。
阳光刺眼,廖雪鸣半眯着眼,看不清工作人员的模样,愣愣地问:“要吗?”
像是在同陌生人讨一条路。
对方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回答:“要的吧。”
然后廖雪鸣持着一张薄薄的纸,被驱使着推开法庭大门。
其实没有一刻,他没有一刻不在怀疑自己的决定。
如果没有他的证言,魏执岩的刑罚是不是会更轻?对法律不知一二的他毫无责任地想,不敢面对周围人的眼泪。
可当看到陆炡的笑时,廖雪鸣彻底不再后悔。
他明白了,人的爱恨悲喜分散命运,引向不同道路。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其穿引,穿了过去,引向未来。
这条线的名字叫做法律秩序,而陆炡这样的人,便是线的牵引者。
他们不追求自身立场的绝对胜利,而是从容地接受经由法律程序引出的任何结果。
——“人之所以诟病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是因为他们活不成这样,所以要否定或者毁灭。”
维纳斯的遗体被火化后,陆炡用这句话安慰廖雪鸣。
这又何尝不是在诉说他自己。
【作者有话说】
判决参考以往案件自己编写的,勿要细究!
第48章 等小朋友长大
第48章 48.等小朋友长大
闭庭后,正是饭点,殡仪馆的职工商量着一块聚个餐。
算不上庆祝,但总归不是最坏的结果,心里的石头也算着了地,想一块踏踏实实吃顿饱饭。
马主任不吃,自个先走了,让他们谁别找他。
廖雪鸣沉默地跟着陶静和小王,正低头往外走时,身后有人叫:“廖先生。”
他转过身,看见一位像法院工作人员的女性。
她说:“请问您有时间吗?公诉方的检察官说有事情找廖先生,让我带您过去。”
廖雪鸣犹豫着回头,看看陶静,又看看小王。
小王表情有点复杂,过来伸手替他整理整理西装,叹口气:“赶明儿王哥带你去订做件好的,不穿这破烂玩意儿,太丢面。”
“行了,别装大款了,跑一天长途不够买两罐奶粉的。”陶静把他推到一边去,摸了摸廖雪鸣的头,柔声:“快去吧,等忙完了我把餐厅地址发给你。”
廖雪鸣跟着人走了,拐弯的时候又回头看他们,挥了挥手。
小王鼻子一酸,低头抠了抠眼。
陶静问他怎么了。
“没,我心里难受。”他看着没了人影的走廊,感慨道:“看见小廖就想到我闺女了,她要是长大了跟这么似的被老男人骗走,我得拿刀砍人。”
“......”陶静看了眼门口值班的法警,捶了他一拳:“闭嘴吧你,少给自己加戏。”
廖雪鸣独自上了二楼,走到右侧走廊尽头,没见到人。
正疑惑地四下瞧着,忽然旁边办公室的门开了,一只手倏地将他拽了进去。
窗户皆被帘子挡住,削弱大半光线,屋内弥漫着久未使用的阴凉感和灰尘味。
廖雪鸣被搂进温热的怀抱中,硬挺的制服布料蹭过脸颊,摩擦得有一丁点儿疼。
抖了抖睫毛,他安静地抬起手臂,搂住对方的腰。
彼此相拥的瞬间,周遭也静了。
手抚上他的后脑勺,轻缓地揉了揉,听见陆炡问:“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听此,廖雪鸣有些失神。
好久不见......吗?
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多月,而期间有发过短信,通过电话,并不是全然断了联系。
但他竟也觉得像是很久很久没见过面,说过话,连拥抱的感觉都变得陌生。
缺了以前的幸福和踏实感,更多的是怕失去,是想着下一次拥抱再要等多久的恍惚和焦虑。
于是廖雪鸣将人抱得更紧,额头贴着胸膛不留一丝缝隙,语调闷闷地应声,“很想念陆检察官。”
似乎觉得不够,又重复:“很想很想。”
说完,便被抬腿横抱起,放在旁边盖着防尘布的沙发上。
沙发扶手是木质的,棱角硌着后脖颈。廖雪鸣只得仰头,终于得以近距离看清检察官的脸。
晦暗光线给优越成熟的颌面骨骼覆上阴影,如雕塑家谨密设计的轮廓线条毫厘不爽。
陆炡单手摘了眼镜,随手搁置一旁,俯身作势吻他。
又梅开二度地被手抵住胸膛。
没了近视镜,昏暗环境下视力更弱。不用看,也能想到那副倔强固执的小表情。
陆炡微抬眉骨,拉长语调:“得先经过你的允许,才能吻你?”
谁知身下人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墙角,小声:“有监控。”
检察官微怔,然后轻笑。他直起背,低头解开扣子,脱了外套。
挣脱领夹的深红色领带在眼前晃啊晃,蹭着廖雪鸣的鼻尖。
眼睛自下而上瞄到饱满的胸肌轮廓,凸起滚动的喉结,清晰的下颌线......他头有点晕,紧张地请求:“摄像头的红灯亮着呢,您别脱了......”
刚说完,见陆炡戴回眼镜,起身拎着制服外套走到墙角。
机关单位办公楼普遍层低矮,检察官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伸直手臂轻而易举地将外套挂在监控上,遮得严严实。
他转过身,动作微微牵动塞进西裤里的衬衫衣摆,单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瞧着沙发上的人,“怎么,你好像很失望?”
“......”
廖雪鸣心虚似地垂眼摸摸鼻尖。
恰巧瞥见自己凌乱褶皱的衣服,露着一截腰部线条。而再看检察官,得体的着装窥不见一条折痕。
廖雪鸣抿直唇,伸手拽平,刚整理好后,又被重新压上来的陆炡弄乱。
他闭上眼睛,迎接陆炡的亲吻。
思绪得以短暂放空,廖雪鸣将自己的身体完全交付于他。
而吻仅仅贴在唇角那刻,随着触感眼角忽地发酸发沉。不受控制地淌出一行又一行的泪水,哭声在齿尖被碾磨得破碎。
短短的两个月间,他身上的骨头和血肉被砸碎,又一片片拾起来拼好。
伤口重新长出肉芽,愈合过程中的迷茫、困苦和疼痛......在此刻具象化成看得见摸得着,带着薄弱温度,渗着咸涩的眼泪。
陆炡转去吻廖雪鸣的眼睛,品味他所有的情绪,轻声问:“今天法庭大门被推开,当我看到你站在那里时,知道我在想什么?”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