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金主文的迟先生(5)

他想问，但又碍于电影院的环境只好忍住，好不容易等到电影散场，他迫不及待地问："你在哪里见过他？"
林西城装傻："见过谁？"
迟风顾："就电影前的广告，拿着红色雨伞跳舞、特别帅的那个。"
"哦，你说他啊，"林西城连名字也叫不上来，"可能在别的广告里见过吧。"
迟风顾："……"
林西城这是在耍他呢！

看完电影去买了冰淇淋，网上特别火的那一款，可惜看起来好看，吃起来实在一般，迟风顾说："不如吃哈根达斯，大众口味。"
林西城嫌他破坏气氛，把他手里的没吃完的冰淇淋抢过来、扔到了街边的垃圾桶里，"你别吃，满意了？"
迟风顾瞪着眼看林西城，心里特别气，但是不愿意在大街上表现出来，勉强调整好了表情，林西城已经往前走了很远。

到了车库，林西城却不上车，双手插在大衣兜里，冷淡道："我还有别的事，你走吧。"
迟风顾心口憋着火，差点被点着，"你什么意思？"
林西城似笑非笑，说："你不是受不了我吗？"
迟风顾："……"
林西城把左手从大衣兜里拿出来，看了看时间，"还不到24个小时，你就受不了了。"
迟风顾否认："我没有。"
林西城盯着他，道："你有。你还想林西城怎么跟从前不一样了，处处都要为难你，任性、耍小脾气，但这是我跟你和好的条件。"
林西城质问他："你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还要答应我？"
迟风顾哑口无言，林西城这次回来确实跟从前不一样，一两次他觉得很新鲜，但次数多了就很招人烦--一直习惯被照顾、被迁就，怎么可能突然有那么好的耐性？

沉默半响。
迟风顾说："你是不是后悔了？"
林西城冷笑，"你才后悔。"

迟风顾心里发紧，道："你别闹，我们就跟原来一样，好好地、安生过日子，不好吗？"
林西城阴着一张脸，"原来什么样？"

原来什么样？
迟风顾说不出来，原来他的日子过得很舒服，第二天要穿的衣服、他的早餐和咖啡都有人替他准备好，下班有人接、加班到几点回家都有人等他，兴致来了就打一炮，林西城又软又直白，让他爱不释手。

林西城又问一遍："迟风顾，原来什么样？"

迟风顾："……"

林西城说："算了，你快走吧。"
迟风顾不肯走，说："你让我去哪儿？"
林西城道："去你该去的地方。"
迟风顾心里一沉，像是要抓住浮木那般，"我该去的地方，没有你吗？"

林西城的心口非常轻地，被触碰了一下，他太容就心软了，收起铠甲，"有我吗？"

迟风顾眼神坚定："有的。"
林西城的眼眸渐渐亮起来，迟风顾说："四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有了。"

"第一次？"林西城眼中的光亮瞬间熄灭，只留下几缕残光，"迟风顾，你确定，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迟风顾认定自己的记忆完整无缺，没有发生突然少了几年记忆这样狗血的事，他道："我确定啊，那时候你来我公司实习……"

林西城转身走了。
迟风顾："……你别走啊！"




11
不欢而散。
迟风顾站在原地点完一根烟之后，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词。林西城走了，他没追上去，不是不愿意追，是追上去肯定得吵架，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吵架。
他也不想跟林西城吵架，这几天他跟林西城之间暴露的问题有点儿多，他要先缓一缓。

林西城说得没错，他受不了林西城跟他闹，这跟他一直以来对林西城的认知不一样。迟风顾当初追林西城的手段不大光彩，是借着替林西城他弟弟择校的时机，他准备好了一切，根本没给林西城拒绝他的机会。
迟风顾也知道自己混蛋，但他自认自己足够优秀，不管是从家世、能力还是外表上来说，他都不觉得林西城能找到一个比他更好的，所以并不内疚。更何况他也不是没有试探过，林西城要是个直男，要是真对他表现出强烈的拒绝感，那迟风顾也不会非要去当个混蛋，把直男掰弯这种缺德事他不干，强扭的瓜不甜他也知道。
可林西城真没让他费什么劲，这人太好追了，给一点甜头就上钩，迟风顾甚至觉得有点太容易了，在一起之后林西城对他更好，再也没有比林西城更加贴心又懂分寸的男朋友了，迟风顾一开始是受宠若惊的。
钱放说他犯贱，人已经追到手了，至于林西城是看上他人了，还是看上他的钱了，都不重要。看上钱还更好办，人会变，钱不会。
迟风顾觉得自己傻`逼，他跟钱放说什么恋爱的烦恼啊，钱放什么时候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了？可钱放有一点说对了，人到手了，那比什么都重要。

时间一长，迟风顾渐渐就变得心安理得，林西城理所当然地对他好，他就理所当然地受着这份好，甚至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等他想好怎么跟家里出柜了，就带林西城去见见他爸妈。

直到半年前，林西城突然要跟他分手，没说理由，就是要走。迟风顾当他是后悔了，他们是谈恋爱不是上赌桌，不是买定离手，林西城要走，也没什么不行的。
钱放在酒桌上嘲笑他，"至于吗？分个手把自己喝成这样？"
挺至于的，但喝到进了一回医院他也明白了，喝酒没用，日子还得过。至于林西城，没事就别想了吧。
不，其实没事的时候还是可以想一想，林西城的好，够他想好几年的呢。

不到一年，林西城又回来了，他还跟从前一样好看，就是对他冷淡了、不耐烦了，可看他的时候，眼神还跟原来一样。
迟风顾忍了忍，没忍住，睡了。
林西城没像他预料的那样拒绝他，甚至是欢迎他的，他凭空生出一种林西城其实很爱他的错觉，林西城回来了，他的生活也该回到正轨了。

正轨没回去，林西城变了，变得偏执又别扭。
这不是他的林西城，又或者说，这不是他所熟悉的林西城。

林西城走出停车场就后悔了，从前那么多年都好好地，怎么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呢？怎么突然就满腔委屈、跟迟风顾欠了他似的呢？
迟风顾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欠他的。

林西城站在电梯前等了一会，电梯开了，他没进去。
人太多了，等下一趟吧。

等了七八趟电梯，迟风顾姗姗来迟。
他非常意外，"你没走啊。"
林西城看着电梯上的数字，"等电梯。"

电梯刚好又到了，一拨人出来、另一拨人又进去，然后关上门，电梯前只剩下他们两个。迟风顾劝他："跟我回家吧。"
林西城等得都消气了，他原本抓了一把沙子要劈头盖脸扔过去，但时间过来太久，沙子都从指缝间流走了，想要扔一把沙子的念头还在，可他没力气再把沙子一颗颗捡回来，只好作罢。

回家的路上。
迟风顾其实有问题想问，可林西城看起来特别累，他只好先不问了。
其实他也没想好怎么问。
你为什么最近总想跟我吵架？
我们从前为什么不吵架，你一直在迁就我吗？

路况好、距离近，他们很快就到家了。
睡前，林西城又问他一遍："做吗？"
迟风顾搂他在怀里，亲亲他，抱着他纯睡觉，没有做。

第二天是年初三，迟风顾要跟父母一起去长辈家拜年，很早要出门。林西城困得很，几乎是闭着眼睛走路，把迟风顾送到门口，又拉着他的领带要亲要抱。
迟风顾叹气，"你怎么一天一个样？"
迟风顾这一走就要两三天，他们和好也才两天，林西城说："舍不得你，昨晚没有做，还要等三天。"
林西城说着还用手摸了摸它。
迟风顾："……"
又磨蹭十多分钟才出门，十分钟不够干，只够摸摸亲亲，一分开，更想了。

家里派了车来接迟风顾，司机是从小看他长大的王叔，迟风顾故意在冷风中多吹了几分钟才上车，王叔说他："脸都吹红了。"
迟风顾："……没事，我有点热。"

林西城一个人在家，在迟风顾的书房里鸠占鹊巢，看起了迟风顾年前没看完的书，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他英文没迟路好，看起来吃力。他又不想离开书房，搬了笔记本过来看电影，过一会又添了些零食堆在一边，迟风顾的书桌大，非常放得下。
书房拉了窗帘，他没注意时间，竟然看了一整天，夜里十一点多才拿起手机打算订外卖，却看到一个小时前迟风顾给他发的信息。
迟风顾：你在哪？
林西城：在你书房。

半分钟后，书房门被打开。


12
是迟风顾。
林西城立刻站了起来，"你回来了？现在？"
"不是，"迟风顾站在书桌前，"一个小时之前就到了，我以为你不在家。"
林西城："……我戴着耳机，没听见。"

迟风顾看了一眼他的书桌，扫到林西城没灭掉的手机屏，"还没吃晚饭？"
"哦……"林西城是没想起来，忘记吃了，"我看剧……"

迟风顾早就想不起来他一个人开这七八十里路回来是为什么了，叹气，"走吧，别吃外卖了，出去吃吧。"
林西城："去哪儿啊？"
迟风顾笑，"还能去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便利店，小区门口的、就近的。"
林西城："……啊？"
迟风顾说："你闷了一天了吧？出去走走，透透气。"

他们住在市中心找吃的不难，就没开车，直接用走的。
林西城一开始不觉得，一出门就觉得饿得厉害，迟风顾看出来了，指着抬头就能看到的海底捞，"吃这个吧？"
林西城已经饥肠辘辘，在迟风顾开口之前甚至想在街边买个烧饼吃，根本没心思挑剔。

服务很不错，服务员还帮着下虾滑，只是蘸料要自取，林西城手里拿着一碟虾滑酱，回头却看到迟风顾在跟钱放说话。
钱放跟迟风顾一直是朋友，打迟风顾有记忆开始他们就在一块儿了，除了迟风顾在国外读书那几年，他们去一直都是互相最好的朋友。迟风顾毕业后回国，两个人关系虽然没从前近了，但互相都是知根知底的又是同一个圈子的，联系也就没断过。

钱放也不是一个人，带着他一个小情儿，既然遇见了就索性一起吃，四个人换了个大桌。
迟风顾对面坐了钱放，他的小情儿坐在林西城对面，拿一种审视的、好奇的、窥伺的眼光看着林西城，让人非常不舒服。
林西城被他看得有些尴尬，他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钱放从始至终没有介绍过他、甚至在换桌的时候也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迟风顾也没有--因为钱放跟他们已经很熟悉，但这位小情儿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林西城在饭桌上、酒桌上以及各种其他场合遇见过钱放无数次，钱放身边换过很多人，这些人有男有女，但他从来没跟迟风顾或者他的其他朋友提过这些人的名字--因为没必要。
林西城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不喜欢看到别人□□裸的皮肉关系，因为他会联想到自己。他自己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钱放带出来的那些人，总是用很露骨的眼神告诉他：你跟我们是一样的--都是不需要被记住名字的人。

迟风顾发现林西城一直没动筷子，替他捞了几块虾滑放到小碗里给他，"你不是喜欢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