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溺在怀(36)
“不懂,我懂个啥,我就懂,草你我爽。”
喘息粗重,狭小的露天空间里,全都是男人的体味跟女人的香水味。男女环抱这身体扭来扭曲,总算找着根粗点儿的木头柱子,力道使在上面。
咣当。
白皙高翘的大长腿撞倒了不远处的红缨枪,红缨枪的枪杆子砸到旁边的竹架子。架子上搭了一件旧皮夹克,昨夜刚刚下过雨,夹克上积了雨水,水哗哗全流到架子底下。
其实仔细听,屋子里还有一丝比较轻微的呼吸声。只是两个人脱衣服办事儿太过于全神贯注,以至于注意力都集中在下半身起伏,与门口有没有外人经过这两个方面。
女人兴奋时候,险些尖叫出声,好在赵漠巴掌堵上了她的嘴。女人尖尖的门牙却是毫不留情地咬住赵漠的手。
“小骚货。”赵漠好歹是男人,再疼也是骂两句,忍着没喊。
两人完了事儿,开始整理衣服。女人还随身带着化妆包,对着小镜子描口红。
赵漠踩上皮鞋。
女人声音娇滴滴,“赵哥,你找个理由,把宁珂换了呗,我不喜欢他。演技差,还整天冷个脸。”
“换不了。”赵漠吃了便宜,得哄人高兴,见女人撇嘴,说,“我是真换不了,我也不喜欢他,可有什么办法,人家后台硬。”
“哼,不就是贺家的养子?说好听是养子,老爹死了十年了还能收养子,真是奇葩!说不好听,就是贺总监床边的小玩意儿。一家子同性恋,恶不恶心?”
女人叫李红,戏里她是女主角,饰演王守仁的女儿,与宁珂演的男主角戚继光,有不少对手戏。
宁珂耍大牌,十句台词有八句念12345,五场戏四场用替身,圈子里从导演到演员几乎都得罪遍了。
要是让圈内演员投票选出最不想合作的男演员,宁珂铁定高居榜首。
李红心里有数,她现在拍戏的地方是贺家建的。影视拍摄基地,贺润影视城,全国有几十处。
传媒圈子里,建影视城,是一劳永逸的投资方式,坐收场地租金,剧组日日抢着给贺润送钱。
她也只是抱怨而已。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听着门口有人喊赵导,出了牛棚一左一右方向朝着拍摄地走了。
林湛才从橱子里爬出来。
橱子也是道具,门上掉了两个活页,是之前拍戏的剧组扔在牛棚的。
他捡起地上的夹克衫,用衬衫袖口擦掉泥水,半披在身上。
试了试额头,真有点儿发烧。
昨天拍戏拍到深夜,他又是演倭寇小队长,被戚家军打落水。
很容易的戏,但宁珂演不好,其他人只能跟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不知道跳到冰冷的海水里多少次。
拍到天明,宁珂总算勉强合了赵漠的心意。
好在他演的小队长昨夜已经“淹死了”,之后再没有戏份,可以睡觉睡到饱。
他摸黑找到牛棚,钻到橱子里,正睡得半梦半醒,就撞上赵漠与李红偷情。
摸摸口袋,手机不见了。十有八九是昨天掉到海里。苏则联系不到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
头还是晕乎乎的,林湛觉得他需要去医院买点感冒药。
问题是,他钱包也掉水里了。
此地离着市区十万八千里,算了,总之烧不死人,等杀青了再说吧。
林湛带上倭寇小队长的软皮面具,比病态的脸更加苍白。
说白了,这道具,就是一张软胶外加厚厚的粉,东瀛人皮肤白,跟他本来的肤色差太多。他上一部戏在西藏拍的,小成本的微电影。
西藏的夏天,烈日毒性太强,面膜防晒霜宣告无效,小剧组也没多好的条件搭帐篷给他休息,一个月下来他就被晒成了黑炭。
他从明朝渔村挤出来,旁边就架上铁轨,蒸汽机车驶过,附近几座民国茶楼,挽着裤腿的大爷们打着蒲扇吃着盒饭听戏子唱曲。
这瞬间从小农经济走上工业革命的节奏。
秦皇宫挨着大明宫,开封府挨着总统府,在贺润影城,用不了一天,就能把大中华五千年的历史穿越一遍。
林湛从明朝穿越民国,又回到明朝。
《梨花歌》还在紧锣密鼓地赶工。
戚继光今天的戏份在演武场,戚将军在此以武会友,结识一杆血性男儿抗击外敌。
男人之间的交情都是靠打架结下的,所以这场戏里,刀枪棍棒要从头耍到尾。这场戏没有台词,全是动作。
打戏宁珂是从来不演的,他与经纪人艾塔,站在同一处,远远看武术替身吊着威亚跳来跳去,武术指导们讲解着姿势动作要领。
演武场是圆形,中间是拍摄地,林湛要绕过去,才能回群众演员的休息区。地上排满了电插排与视频线,他走的小心,记得上一次踩了一根,被剧务骂了半天。
他正走的小心翼翼,忽然被人捉住肩膀。
“你,你,就是你,穿倭寇衣服的那个。”有个高个子拿着纸卷指着他。
倭寇昨天已经死干净了,就剩他一个人还没换衣服摘面具。
林湛左右看看,指了指自己,“我?”
“没错,就是你!你是群演吧?二百块,给搭个戏。”高个子傲慢的仰着头,用眼神瞟了瞟旁边的几个男青年。
几个男青年,举手投足之间满满都是紧张的气息,嘴唇一直打颤,似乎很在意这次试镜。
一个外国剧组,三个高大的蓝眼睛黄头发欧洲人,带着摄像机,在影城挑选中国演员。
林湛懒得理他们,他头有点晕,感冒似乎更严重了。
见倭寇同志回头就走,压根没有为二百块钱折腰,高个子气的尖叫,“你哪个组的,知不知道爷是谁?在爷的地盘混,还敢给爷脸色看?”
林湛摇摇头,继续往演武场的方向走。还真把他当群演了?这年头群演的竞争也够激烈,为了一天几百块收入,竟然形成了类似黑社会地盘区域组织。
外国人似乎对倭寇情有独钟。
旁边的翻译,与指着林湛的外国人交流了两句,迅速小跑到林湛前面,说:“价钱可以给高一点,希望配合一下他们的试镜。耽误不了几分钟。”
林湛摆摆手,说,“台词我说不好。”
“不不不,您不需要表演,也没有台词,您只要站在这里……”翻译皱着眉头,思考表达方式,“我老板是法国人,想选一名黄皮肤演员,饰演一个非常重要的配角角色,这个配角是个同性恋,在剧中有大量的吻戏,您就当配个戏,让……他们……亲几下?您就站在那儿不动就成。”
林湛一听,心里有数,难怪外国人指名要他,倭寇的肤色极白,大概是很像他们即将要拍摄的电影的病态主角。欧洲片的风格偏文艺,类似同性恋吸毒冷暴力的题材很多,赋予残酷以美感的哲学。
没有台词……
林湛点点头,说,“好。”
高个子冷哼一声,“你等着。”就跑到旁边的剧组里去了。影视城有不少类似的群演介绍人,与副导演的关系不错,副导演找群演也多半利用这层关系,简单省事,报个数量给介绍人就行。对于群演而言,介绍人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43
一共六个试镜演员,他们在林湛面前站成一排,被点到名字的向前一步。
林湛的眼睛,透过苍白的面具打量六人,六人碰上目光,感觉魂魄被吸走,立刻低头,不敢抬头看。
明明是个群演,面具又难看,为什么有种冲动与欲望,那种探寻与好奇的感觉?
“田义,第一个。”
那个叫田义的青年,咽了口唾沫,他真不是同性恋,也非常讨厌这个角色,但公司硬是让他来试这场戏,他没有拒绝的资格。
田义强忍着心里的复杂,缓缓的走过去,双手搭在奇怪发型与着装的倭寇的肩上,闭上眼睛,想象着一副之前拍吻戏时候的浪漫画面。
他尝试着把嘴唇贴上去,可靠近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合适,看在林湛眼里,就是个面部表情极度僵硬的僵尸。
只听法国人叽哩哇啦说了几句,翻译说,“我们不需要厌恶角色的演员,演员最基本的素质是对角色的热爱,唯有如此才能深入角色的内心体验场景设置的情感,你这是来做什么的?浪费时间,下一个,纪芬。”
田义退场,排第二的略矮的小帅哥,慢慢走过去。
“嗨,你好。”纪芬愉快的伸出右手。
纪芬比田义能放的开,他出道很多年了,演过许多配角,电影电视剧都有,长得中规中矩,演技时有时无,但因为没后台没人捧,一直没红起来。
纪芬的性格特别佛系,红不红无所谓,林湛记得很早时候他看过纪芬的专访,这位说过,表演是一种乐趣。
娱乐圈极少淡定随缘的人,所以林湛对那段采访印象很深。
林湛伸手,他开始揣摩对方的语境设置,握手作为开吻戏的开场方式,的确很新颖。
握手是朋友之间的肢体接触,也代表着距离感。若是亲近的爱人的话,多是拥抱,再热情一点,完全可以直接进激烈动作。
两人的手握起来,林湛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邀请的诚意,奈何对方下一个动作让他直接蒙圈,纪芬紧握的手不松,林湛惊讶瞬间,被他带的向前趔趄,险些摔倒。
好在纪芬的另一只手,搂住林湛的腰,上半身就着体位略微下压,脖子微微伸长,眯起眼睛把嘴唇贴上那苍白的脸。
他也不敢看林湛的眼睛,他早就发现林湛的眼睛有戏,那种天然纯粹的感情,连带隐藏至深的强烈的气场。
脑补一连串罗密欧与朱丽叶话剧的画面,林湛强忍着不笑,这是出于对演戏的尊重。在拍摄过程里,笑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尤其是面对其他认真演戏的演员。
可,也太夸张了吧……
果然,法国人又摇头,翻译听完后转述,“停停停,赶紧停下,你根本没看过剧本吧,我们很严肃很认真的在做电影,不是在玩票,更不是在选谐星!你这是在表演小丑吗?下一个!周朦。”
这位林湛有过合作,虽然当时是个十八线,跟在他演的皇帝身后演太监的那种。
这位的演技没有任何的进步,台词念的像经书,没有任何起伏,催眠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跟这位哪里还有狂热的同志爱激情,哪家寺院缺人赶紧给拖走。
“下一个!”
翻译表示他们在选演员,不是寺院招生。
“下一个!”
“下一个……”
……
最后一个演员一脸严肃,整个画面下来,像是逼良为娼的现场,他还是被逼的那个。
六个人,轮流一遍,拘谨的,念白的,夸张的,惊悚的,甚至自带抖音效果的,总之是没有一个演出法国人想要的感觉。
几个人台词都差不多,林湛大致能猜到这个角色的性格变化。刚才几人的表演,完全没有把握人物的精髓。
翻译友好的拿出一个红包信封递给林湛,目测厚度,得有两千。
林湛接过来,白给的为什么不要,够付苏则半个月工资了。
眼前晕晕的,林湛顶了顶太阳穴,刚刚他得干什么来着?
外国人摇摇头,对回来的翻译说,“这就是参加试镜的所有演员吗?”
翻译解释说,“是的,老板,就只有这六个人报名。这个片子吧,虽然片酬高,团队也厉害,拿奖几乎铁板钉钉,但是这个角色是个同性恋,在我们国家,公开表演这样的角色,很可能会被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