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守护者(49)
陈彩还没察觉, 找了身轻便的衣服换上拉他出去。
俩人弃车步行,沿着酒店出去, 走走停停地瞎看。陆渐行对这块很熟, 偶尔看陈彩走慢一些, 稀奇地抬头看, 便会笑着给他讲这块的风景布置, 那片的历史渊源。
陈彩听他讲的有趣, 又想他也算是本地人,忍不住跟他打听几处美食街的地点。
陆渐行却摇了摇头道:“我对那里也不熟悉。”
陈彩一愣:“你不是从小是在这长大的吗?”
“不是,我家离这有点远。在跟上海交界的小镇里。”陆渐行说完忍不住笑了笑, “以前我父母在的时候带我过来玩过,就是住在这边,然后去酒楼吃两顿饭, 再去书场听听评弹,隔天就回去了。我那时候问美食街小吃街这些, 他们就跟说我那些地方有坏人, 专门拐小孩。后来有次我闹腾, 我父亲就偷偷带我去了,但是不让我吃赤豆糊小圆子这种甜食,说里面容易掺药,到时候爷俩都被人拐了。”
“啊?”陈彩一愣,“你小时候这么傻?”
陆渐行这长相,小时候应该就是个小帅哥,傻乎乎的小帅哥。
陆渐行抿嘴直笑,“我那时候有颗虫牙,所以他们为了不让我吃甜的想尽了办法。”
“那去一趟什么都没吃?”陈彩有些同情,“岂不是要馋死。”
陆渐行摇头:“父亲带我去了一家酱骨头店。”
陈彩:“……”
“他说酱骨头太贵了,坏人不舍得用。所以我们一人抱着一块骨头开始啃。回去的时候怕被我母亲看出来,又找地方洗了脸。但还是被发现了。”陆渐行道,“那时候我在换牙,牙缝大,所以夹了一缕肉丝回去……那肉丝成了呈堂证供,我跟父亲大晚上写了悔过书。”
陈彩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他下意识的想问陆渐行他父母的情况,却又想起上次自己妈妈说的《孽债》。
陈彩犹豫了一下,怕话题找不好勾起人的伤心事,想了想,也拿了自己的糗事来说。
“我小时候也干过这事,”陈彩咳了一下,“我有阵子特别胖,所以我妈为了让我减肥,天天只做青菜。有一次我就装病,跟我爸串通好,借着出门打针的名义偷偷去吃了顿酱肘子。爷俩一个月没见肉了,那个馋啊,馋疯了。最后吃的满嘴流油,回家就被我妈逮住了。”
陆渐远一想陈彩家鸡飞狗跳的样子就觉得有趣,他父母教育他的时候都是文绉绉的说教,不知道陈彩家是什么情形。
“然后呢?”陆渐行问,“挨揍了没?”
“没有,”陈彩道:“那天我妈晚上故意做了一桌子肉,糖醋里脊红烧肉,酱焖肘子小排骨……”
他说到这一叉腰,伸出一个手指恶狠狠地点着一处,学陈妈妈那劲头,掐着嗓子恶声恶气道:“吃啊,爷俩不是爱吃肉吗,今儿都把这桌子给我吃喽!咋地,不吃啊,外面的肉才好吃是不是?是?你敢说是?不是?不是你爷俩出去个屁!……”
他摇头晃脑学的挺响,就是最后一句声调一高,破音了。
陆渐行:“……”
一旁正好有人路过,眼神古怪地看了陈彩一眼。
陈彩老脸一红,但仍叉着腰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瞥回去,等那人一回头,他赶紧转身拽着陆渐行拐弯跑了。
俩人拐到另条路上,见周围没人看了,这才对视一眼,忍不住扶着墙哈哈大笑起来。
“哎吆我的妈,丢人丢到这里来了,嗓子怎么劈叉了呢……”陈彩抹了抹脸,一脸悲痛地问,“刚刚那人看我的眼神,是不是像在看智障?”
陆渐行忍不住地笑,故意点头:“是。”
“……”陈彩扭头看他,俩人一对视,又莫名其妙地想笑。
“有毛病,”陆渐行笑了一会儿,才忍不住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对啊,有什么好笑的。”陈彩哎吆一声,走他旁边,拉过他一条胳膊抱住,“聊点儿正事,今晚儿吃什么?”
陆渐行问:“……你说呢?”
“酱骨头?”陈彩又来刚刚那套,伸手点着:“糖醋里脊红烧肉酱焖肘子小排骨……”
“不了不了,”陆渐行笑得泪都出来了,“不敢了。”
俩人找了一处装修古朴的酒楼进去,点了几样招牌菜。
陆渐行笑了一路,腮帮子发酸,等着上菜的功夫便靠在椅子上打量陈彩。后者正好扭头去看一旁的食客,侧脸英挺,唇角带笑。
陆渐行发现陈彩的嘴巴其实偏薄,而且五官虽然精致,但下巴微翘,比常人的坚|挺,所以乍一看很有男子气概。
这种人通常事业心强,做事坚韧,很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儿。
陆渐行想起他前段时间去了解王成君的事情,后来觉得不踏实,又联系了王成君本人。
后者在那边跟个傻子似的哭哭啼啼,说的他跟陈彩谁也离不开谁一样,又觉得他陈哥好可怜现在肯定很沮丧。陆渐行挂掉电话睡不着,大晚上给陈彩打过去,想要安慰他一番,谁知道那边正在忙新工作。
陆渐行这边刚接通,就听陈彩别的手机响。陆渐行让他先去忙,自己在这边听了一耳朵,好像是雪莹请假去拍广告,跟剧组请假后者不允许的问题。
陈彩那时候语气温和,态度却很强硬,对那边道:“我们的假期还有很多天,这次也有提前通知的,雪莹周三去周五回,保证不会耽误拍摄。”
那边似乎看他口气软,拒绝了一句,陈彩边继续笑道:“那这样没办法了,我们周三的机票已经订好了,到时候不管你们开什么通告,我们都会直接走。”
雪莹的位置在这,又是带资进组,陈彩跟人打起交道来也跟原来的方式截然不同。等那边终于应了,他又给雪莹的助理打电话,确认机票和其他种种注意事项,条条款款都是些琐碎细节,他倒是记得清楚。
陆渐行被王成君哭出来的那点担心顿时荡然无存,他那时候有些好笑,又有些慨叹,心道陈彩这人适应力和承受力比自己想象的强的多,甚至比自己的都强。
陈彩转过脸的时候就见陆渐行看着自己有些出神,他歪了歪头,后者才突然回过神。
“你该不会困了吧?”陈彩一想陆渐行今天才回来,又大老远开车过来接自己,忙道,“那我们一会儿吃完就回去。”
陆渐远“嗯”了一声,问他:“不是要去买礼物吗?”
“这机会先留着,”陈彩道,“我得慢慢想,不能浪费了。”
“你最近有没有联系王成君?”陆渐行仍忍不住问,“看他以前跟小狼狗似的跟你屁股后面,现在突然分开,你俩肯定都不适应吧?”
“一直有联系,禹一鸣正好跟他一个剧组,他俩现在关系还挺好的。”陈彩给他倒了一杯茶,笑了笑,不紧不慢道,“其实生活就是个不停去挑战的过程,有些事改变不了,就只能去适应。适应期越短,损失越小。”
陆渐行挑眉:“那个被生活强|奸的理论?”他之前看到过,命运就像强|奸,不能反抗就学会享受。虽然道理是那样,但那种腔调他很不喜欢。
谁知道陈彩摇了摇头:“不是,是珍珠理论,生活就像是串珍珠,不小心掉了一颗,不能丢开绳子去找,你得继续去串下一颗。”
陆渐行惊讶:“这个倒是没听说过。”
“我自己编的,”陈彩拿茶杯跟陆渐行轻轻一碰,笑了笑,“再说日子还长,我跟成君分开就分开,有句话怎么说……山水总相逢,来日皆可期。”
俩人吃完又沿原路慢吞吞地走了回去,陆渐行的确有些累,或许是一天内奔波较多,也或许是中午恪老的话对他仍是有不小的影响。
他想起那方瓦筒砚,又想起当年养父母牵着他从这走过的场景,都是一些细枝末节的疼爱,但偏怪他记忆好,一样样的记得清楚。这些年他时时想起过往,人虽年轻,但偶尔会有老气横秋的感觉。
现在想想,其实陈彩的话有道理,珠子丢了,绳子断了,再难过也不能过不去。
谁还没有个坎儿?快点迈过去就是了。
他渐渐想通,心思豁达不少。
一旁的陈彩看他一路若有所思的样子却忍不住想多了。他想起成叔讲陆渐行下午心情不好关机了,再一联系自己打听来的情况,忽然脑补出来了《孽债》小孩儿回乡疗伤的场景。
陈彩原本有很多话要讲,这些觉得不合时宜,忙闭上嘴,陪着陆渐行安安静静地走了回去。等到晚上他洗漱好,陆渐行去洗澡的功夫,他又开始琢磨一会儿安稳人的开场白。
从自我剖析款到循循善诱款,又觉得这样气氛太凝重,琢磨知心哥哥款……他揪着被子思来想去,连日来积攒的倦意倒是不知不觉卷土而来。还没想出个一和二,自己就呼呼睡了过去。
等第二天醒来,陈彩一看时间,都已经是九点多了。
陆渐行还趴在那睡着,胳膊横过来正好压在了他脖子上。
陈彩差点儿喘不过气,忙把这人的胳膊挪开。探头往窗外看,外面却是乌云翻滚,黑压压一片。
他忙把陆渐行推醒,后者也是吃了一惊。
俩人火速退房回家,等行至半路,果然一阵倾盆大雨兜头冲下,眼前视线被雨帘重重阻断,车速不得不降了下来。幸好路上车辆不多,俩人一路小心翼翼开回去,成叔已经开了大门撑着伞等着了。
陆渐行把车停好,跟陈彩一路冒雨跑进廊下。
成叔忙拿着毛巾追上来,递过去叮嘱道:“热水放好了,你俩快去泡个澡换身干衣服。”说完又忍不住念叨,“这雨怎么说下就下,天气预报也没讲。”
陈彩也心有余悸,道:“雷阵雨就这样,说来就来,可能一会儿就好了吧。”
前段时间才有一则雷雨天气里车辆在高速路上被雷击中的新闻报道。他一路提心掉大,这会儿到家才算踏实下来。
成叔也是松了口气,这才热情地拍了拍陈彩,又招呼道:“你俩先去洗着,我现在去煮点热汤,一会儿给你们送上去。”
陈彩刚要答应,就听陆渐行在一旁道:“不用忙活了,成叔你快歇着吧。我跟陈彩补会儿觉。”
陈彩以为他不舍得成叔劳累,忙在一旁配合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会儿没事了,他再打量陆渐行这住处,才发现俩人所站的地方是一处檐廊,前面是亭台影壁,后面是花园假山。大概太久没人住的缘故,院内花草很少,只留了两棵遮阳古树。好在远处青山黛瓦,云雾缭绕,远近景色浑然一体,并不叫人觉得荒凉。
陆渐行打发了成叔,让他也不必着急做饭,趁着雨天去休息就行,自己有事就会下来找他,等嘱咐完,这才领着陈彩往前面走。
陈彩后知后觉,震惊道:“你家这是一处小型的私家园林啊?”
“是,”陆渐行道:“只不过我父亲也是一位异乡客,所以这边布景跟本地的园林不一样。以前这些地方有不少盆景,尤其是缩龙成寸的黄杨云片最多。后来他去世,我怕这些养护了几十年的东西毁了,就都送人了。”
陈彩听得目瞪口呆,黄杨盆景他知道,他爸爸也捣鼓过,但是都养成了球。
“你怎么不留着啊,几十年,”陈彩咋舌,“这得多可惜。”
陆渐行笑笑:“那个不能断水断肥,我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