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病毒(20)
“就他一个人么?”
“你们不是有监控么……”周伟瑟缩了一下,“就一个。”
“那车上有没有和谁联系过?”
“没有……我看他吧,好像精神状态不怎么好,上车就打瞌睡,路上堵车,我开了快一个半小时,他都在后座打呼了。”
“除此以外呢?”
“真没了!”周伟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诚恳,“我要开车,顶多就是在后视镜里看一眼,他上车就睡,又不是女的,我老看他干嘛!”
“火车站……”陆临江看着口供,“查过他去火车站干嘛了么?”
“查了,古斯曼坐车去驼城了,暂时还不知道他去那干嘛。”四人忙了一天,终于有空聚在一起开个汇总会。徐思晨想起周伟就烦得头大:“我总觉得他是不是还瞒了什么,看他说话,总有种藏着掖着的感觉。”
陆临江看着徐思晨打印出来的购票记录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和驼城那里联系下,看看能不能找出来他干嘛去了。”
“机场监控显示他是一个人入境的,没有同伴。”唐华接下去说道,“联系上的十七个人里,有一个正好坐在他隔壁,说他全程都在睡觉,也没和人有交流。”
“身体状况呢?”
“都说看着挺好的。”唐华皱着眉头看手上的笔记,“不过有一点,空姐说他没怎么吃饭。”
陆临江头一下抬起来:“什么情况?”
“大概是嫌飞机餐难吃吧,空姐说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长途旅程上,乘客怎么都会吃一点,只有这位,动个几口就不吃了。但是饮料没少喝,来回的让空姐倒水,厕所也没少去,还好他位置靠走廊。”
“你那呢,有什么消息么?”杨博是陆临江最后的希望了。
杨博面对着满怀希望的陆临江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去路控中心调过纪录了,他出了机场就直接入住了蓝天酒店,出门就是打车,去过临江路和酒吧街,反正好玩的地方几乎溜了一圈。看起来应该是来度假的,从监控上看,他好像都是独来独往,有没有和谁有接触。”
陆临江轻轻的嗯了声:“监控也有覆盖不到的地方,明天找几个人去排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发现。”
陆临江看了眼时间:“得了不早了,你们都回吧。”
三人打着哈欠收拾资料,徐思晨翻了翻手上的东西:“鉴证科的报告还没出来?”
陆临江这才发现,郭俊毅连初步检验都没有送过来:“我过去看看,你们就别去了,先回吧。”
他最后一个关上了门,一边回忆着一天忙碌下来的资料,一边踱步去了鉴证科。鉴证科今晚也不知道是谁值班,偌大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陆临江狐疑的扫视了一眼,转身去了解剖室。
解剖室的门关着,陆临江低头看了眼门缝,没有灯光透出来。他下意识的要走,却不知哪里来的违和感让他觉得情况不对。已经转身的陆临江搭上了解剖室的门把手,轻轻拧了一下,门开了。
陆临江立刻警觉的打开了灯。
“别!”郭俊毅一手遮住了眼睛。
看见活人的陆临江松了口气:“你干嘛呢?”他看了眼躺在台子上被开膛破肚的古斯曼,“你还有这嗜好?”
“别进来!”郭俊毅一反常态,几乎是暴怒般的对陆临江喝道,“出去,把门关上!”
陆临江收住了步伐,他认识郭俊毅以来,对方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态度说过话,无论是对谁。
“你到底怎么了?”
“你先退到门口,那里有口罩,戴上。”
陆临江看到了摆在解剖台上的一溜内脏,脏器异样的样子让寒气从他的脚底升起来:“古斯曼到底怎么了?”
“口罩!”郭俊毅的姿势从头到尾没有变过,如果不是还在说话,乍一眼就仿佛是个雕塑一般。
陆临江依言把口罩戴了起来,郭俊毅抹了把脸,身子几不可查的动了动:“毒理分析结果出来了,他没中毒。”
“没中毒怎么会这样?”陆临江不解的看着古斯曼的尸体,但他立刻意识到问题可能更严重,“是传染病么?”
“很有可能。”郭俊毅的声音里忽然带了点颤抖,“我已经取了样,让黄益东给我送静海医学院做检测了。”
“有传染性?”陆临江看着反常的郭俊毅,“不,今天徐思晨才接触过三天前送他去酒店的出租车司机,他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希望它不具备空气传染性,否则……”
郭俊毅没有说下去,他不用说下去陆临江也明白,能让一个人的内脏烂成这样的病毒如果还能够通过空气传播,这无异于是一场灾难。
陆临江握了握拳,让自己不去想那些还未证实的消息,既然结果还没有出来,那就是还没有确定。以他对郭俊毅的了解,这人平时虽然有些逗,但做事从来是一板一眼,既不会夸大其词,也不会保守不前。
医学院的结果还没有出来,郭俊毅即使近距离接触过尸体,也不见得人能颓成这样。
“你是怎么回事?”陆临江有些怀疑郭俊毅是不是解剖的时候把手割破了,但以郭俊毅的专业程度,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郭俊毅有些恍惚,他仿佛没有听到陆临江的问话,只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僵坐在位置上。陆临江越发担心他,他想进去把郭俊毅摇醒,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但他一有动作,入了定的郭俊毅便喝道:“别进来!”
难道自己真的猜对了?陆临江想到。
“胸内压太高,解剖的时候血飚出来了。”郭俊毅的声音很干,好像是有个初学者在他喉咙里拉小提琴,“今天早上,刮胡刀刮破了脸。无论是是不是空气传播,我……”
陆临江:“……”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他站在门口,看着坐在座位上的郭俊毅,觉得自己大脑里面一片空白。
解剖室里一时落针可闻,以至于郭俊毅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陆临江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重锤了一下。
郭俊毅极快的接通了手机:“怎么样?”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表情彻底凝固了,“丝状?……需要隔离么?好,我知道了。”
陆临江不用懂郭俊毅说的是什么意思,光看他脸色他就知道情况很不妙了。
“好消息,不通过空气传播。你安全了。”郭俊毅挂了电话,似乎是松了口气。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郭俊毅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对陆临江露出个惨然的笑,“丝状病毒,没有疫苗。”
作者有话要说:
丝状病毒:病毒的生物安全等级一共四级,从一到四,四级最凶险;丝状病毒是四级病毒,埃博拉就是。
当然,文里是我在埃博拉的特性上胡诌的,伪科学。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修)
“坏消息……”郭俊毅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对陆临江露出个惨然的笑,“丝状病毒,没有疫苗。”
陆临江想安慰他不就是个病毒么没事的,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把这句明明白白的谎话咽了下去:“你先回去吧,去医院做个检查再说。”
郭俊毅此刻却慢慢的站了起来:“你先回去吧,我把尸检报告做完再想该怎么办。”他看着陆临江,“现在也没人比我更合适来做这个尸检了。”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郭俊毅的脸色看起来隐隐的范青。陆临江想反驳他,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郭俊毅把口罩往下拉了拉,拿起了手术刀:“快走吧,别打扰我工作。”
陆临江沉默的站了几秒,转身利落的走开。当他坐上车时,已经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作“丝状病毒”。词条里的名词解释震得他脑子有点生疼,他恍惚了片刻一个名字出现在了脑中。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还没等他想明白,已经自动自发的把车开到了酒店的停车场。
他打了个电话给静海医学院,让对方把病毒图片发了过来,敲开江澄房门的时候,手机正好亮起来显示接收完毕。
江澄茫然的看着站在门外的陆临江,怀疑自己是不是忙傻了,为什么会在半夜看到这人。
“有事么?”
陆临江把照片给他:“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江澄木然的接过来,看了一眼后更茫然了:“垓莫尔?”他狐疑的看着陆临江,“你问这个干吗?”
不知为何,江澄能一眼认出病毒,让陆临江莫名的安心了一点:“今天机场路酒店死了个人,郭俊毅从他身上发现了这个。”
江澄一个激灵,一把把陆临江拉进了房间。他把陆临江压在了凳子上,居高临下表情严肃的问他:“你碰了尸体?”
陆临江点点头:“我和郭俊毅一起扛的他。”
江澄手忙脚乱的拉起他的手,一点点检查:“除了手,还有哪里碰过他么?”
陆临江由着他检查:“没了。”
江澄仔细的看了一遍,连陆临江的指甲边缘都没有放过。确定没有伤口后才下意识的松了口气:“那就没事,垓莫尔不通过空气传播,主要传染方式是体、液性接触。”他重重的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吓我一跳。”
陆临江本能的安慰他:“放心吧,我应该没事。”
“你大半夜跑来就是说这个?”警报解除,江澄挠了挠头,心里嘀咕陆临江说话什么时候有大喘气的毛病,害他虚惊了一场。他看着陆临江一脸沉重,不懂的问:“怎么,传播开来了?不可能吧?”
陆临江摇摇头:“目前不确定有没有其他人感染……不过,你还记得我有个同事叫郭俊毅么?他是鉴证科的法医。”
陆临江的同事江澄当年多多少少都见过:“有点印象,怎么?”
“他做尸检的时候,血飚了出来沾脸上了,他说……脸上刚好有个伤口。”陆临江伸手,在自己的脸颊上点了点,“我来是想问一下,会被感染么?”江澄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飚出来的血溅到了伤口上?这……”江澄觉得这件事怎么听怎么匪夷所思,他和陆临江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斟酌的说道,“很难说,这取决于人死了多久,病毒的活性,以及……”以及,有多倒霉了。
江澄没把最后一句说完,陆临江看起来很颓丧,这种听天由命的概率性猜测,在眼前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实在不合时宜。
他对郭俊毅的印象不深,只能记得大概是和陆临江同期,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但据说解剖起尸体来面不改色,是个不露声色的狠角色。
江澄考虑了一会:“坐在这里猜也不是办法,不如考虑下去哪里做检测。但是事情是今天才发生的,短期恐怕没有办法得出确切的结果。”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感染垓莫尔的死者死了多久了?”
陆临江摇了摇头:“他没给我初步的尸检报告。”
“也是。”江澄回过神来,“出了这种事……不管怎么说,先找机构做检测吧。静海的疾控中心不知道可不可以做。”
“垓莫尔的潜伏期目前统计下,是五天左右,这期间也许还会还有窗口期……” 江澄看着自己的打开的电脑,“不行的话,我可以帮忙联系国内可以做检测的机构,早一点确定,无论感染与否都比这样瞎猜好。”
江澄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电脑搜索,陆临江看着他的动作,不知觉的看入了神。直到他毫无掩饰的眼神被江澄察觉,抬起头来看着他,陆临江才有些如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