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蛾子在我肚子里(38)

    院长愣了一会，强笑着说，“你这孩子...快进来吧...”随后她看到赵珂暧身后的高裴，脸色一沉，说：“我们院里地方小，可能住不下那么多人，今晚珂暧留在这里，高先生不如先回去吧。”
    “不行，”赵珂暧连忙拉住高裴的手，“都两点多了，你让他去哪里啊，他，他和我睡一起就行了...”
    “珂暧，你不听院长的话了吗？”院长的脸色可以称得上难看了，她作势要把赵珂暧他们关在门外，“我们院里向来不留客，你们都走吧。”
    “申穆将军。”高裴撑住大门，突然开口，“你就这么怕我进去吗？还是...你的院子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却不由得让这个老妇人不寒而栗。
    “什、什么申穆将军，你，你在说什么？”
    赵珂暧也惊到了，他转头看着高裴，“对啊，什么将军...”
    “外面风大，我们进去慢慢说。”
    高裴搂着赵珂暧，走进了这座位于城郊树林深处的小院子。
    院长知道这个年轻人已经洞悉了一切，大叹了口气，跟了进去。
    整个大屋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收拾东西的痕迹，地上整齐地摆了七个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救生箱，小小的，明显是孩子的尺寸。
    赵珂暧指着救生箱，颤抖道：“孩子们...是不是都在里面...”
    院长点了点头，“是...”
    “如果刚才只有我进来了，是不是我也要躺进这里面...”
    “是...不过你不用担心，即使把你带过去，你应该也是安全的...”
    “院长，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懂...”
    高裴将赵珂暧扶到椅子上坐好，转身对院长说，“申穆，五十年前纳无正义军的大将军，纳无国当时最前途无量的战神，我说的对吗？”
    院长，不，现在应该叫她申穆，她脸色灰败，语气毫无起伏地回答：“对...我是申穆，我曾经是纳无的大将军。”
    “可惜你太蠢，竟然主动向你们皇帝请缨，领导着你的正义军屠杀了200万红豆树人。”
    闻言，申穆捂着脸哭了，“是，我是罪人，我是刽子手，我的手上有200万红豆树人的鲜血...可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是我的君上给了我命令，是他给了我旨意，我只是奉命行事！”
    50年前纳无国的红豆树高原爆发了一场在当时看来是由病毒感染引起的致死性流行病，被称为红豆树病。
    那是场极其可怕的灾难，吸入了红豆树花粉的人有30%的概率会在半个月之内心力衰竭而死亡，全身水肿到数倍大，更可怕的是这种“病毒”似乎还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播。
    如果这场灾祸发生在其他国家可能不会有后来历史上记载的那么惨烈的后果，可惜发生在纳无——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封建君主制国家。
    当时的纳无皇帝贪生怕死暴虐无常，他害怕“病毒”被带出红豆树高原，命人将红豆树高原封锁，在各大出入红豆树高原的道路设重卡，然后屠杀开始了。
    这位臭名昭著后来被下一任纳无皇帝判处绞刑的暴君，甚至没有等到全世界的救援专家赶赴红豆树高原，就命令他最信任的大将军申穆带上现代化武器，对红豆树高原尚存的200w人口进行地毯式的屠杀。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至今红豆树高原的土地依然泛着殷殷的血红色。仿佛是为了祭奠这些哀嚎的亡魂，红豆树高原上特有的红豆树几乎在一年之内全部枯萎了。
    只有极少数的红豆树人在国际友人的帮助下逃出生天。
    参与屠杀的纳无士兵中有一个都尉和一个红豆树男人相爱，都尉带着这个红豆树男人逃到了深山之中，一年后，他们被救援人员找到，同时被发现的还有他们的孩子。
    由此开始，红豆树密码被揭开了冰山一角。
    所谓的红豆树病毒不过是亿万年一遇的厌星风暴辐射到了红豆树花粉，被辐射后的红豆树花粉无法完成传宗接代的作用，导致了红豆树的大批量死亡。这些花粉在被人吸入使人体产生了不明原因的超敏反应，30%的人扛不住这种反应便会因为心力衰竭而死去，余下的人体质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不论男女都可以孕育子嗣，这种体质只有极小的概率才会遗传，并不会传染。
    纳无皇帝仓促而残忍地屠杀了200w手无寸铁的无辜子民。
    屠杀结束后的第二年，在纳无国民的起义浪潮中，新的纳无皇帝上台，绞死了前任暴君，同时下令全世界通缉已经在逃的战犯申穆，用她的血祭奠无辜枉死的200w红豆树人。
    “我在逃亡到蓝娜港的时候受了重伤，被珂暧的生身父亲赵青救了，从此我就开始为他效命。”申穆缓缓地说着五十年前的往事，神情淡漠的不像是在说自己。
    赵青是个有着狂热野心的红豆树人，同时他发现自己血液有着神奇魔力，在不同的情绪波动时会产生不同的治愈力量，但是他始终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在起作用，这股治愈力量时有时无，并不稳定。
    那时全世界对红豆树人的研究都还处于初步阶段，赵青坚定的认为红豆树人之于世界不仅仅是“择优传承人”这一个贡献，自己身上必定还有着不为人知的遗传密码。
    他从自己身上提取了大量体细胞，用以培养出携带有红豆树基因的实验体，可惜全都失败了，他决定铤而走险，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孕育出一个完美实验体，看看结果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他把目光瞄准了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蓝娜港大都督的路首长，费尽心思接近了路首长并和他春风一度，哪知道路首长是个痴情种，竟抱着赵青做起了双宿双飞的美梦，赵青厌烦极了，可他只是个地下研究基地的小老板，并不敢直接反抗这位大都督。
    虚与委蛇十个月后，赵青终于生下了这个孩子，令人失望的是，他既不是择优传承人，也不是红豆树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赵青原本想将孩子杀死，申穆动了恻隐之心，主动要求照顾这个孩子，并给他取了名字叫赵珂暧。
    因为他生下来就很爱笑，随便逗逗就笑得像樽小弥勒佛。
    “赵先生趁着路首长不注意逃走了，我带着珂暧留在了这里，路首长对我们的感情复杂，并没有过多的为难我们...”
    “没有为难你们,那你为什么要跑？”
    申穆没有回答，房间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忽然赵珂暧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拉着高裴的手一一打开了七个救生箱，七个小崽子安静地躺在箱子里，胸口一起一伏的，睡得和往常一样香甜，赵珂暧来回看了几圈，突然语气古怪地说：“不对！”
    高裴点了点头，“你也发现了？”
    “周翎羽在撒谎！”
    “不，他没有撒谎。”
    “他在撒谎！高裴，你记不记得他说七个实验体有四个是同卵分化的小女孩...但是我们院里的七个孩子只有三个小女孩...”
    “他没有撒谎，至于原因，应该问问申穆大将军。”
    院长捂着脸靠坐在椅子上，她的手抖得厉害，眼泪从她的指缝间流了出来。
    “五年前赵先生突然出现，交给我七个实验体，让我抚养，他说这七个实验体非常重要，一定要保密，他当时很着急，只说了这七个实验体会在第五年迅速衰老，到时候他会联系我...”
    赵珂暧如坠冰窟，他死命掐着自己的掌心才保持了冷静，“是不是府局福利厅也正好送过来七个残缺的孩子...”
     “是的...为了掩人耳目，我把府局福利厅送过来的七个实验体掩埋了，用赵先生送过来的七个实验体代替了他们的存在...”
    “申穆。”赵珂暧一字一顿地说，“你真是个畜生...”
    院长哭了起来，许久才断断续续地说：“前几天我发现孩子们确实出现了衰老的现象，我想你今天过来的时候也发现了，莉莉的头上有了白头发，朝朝的脸上出现了老年斑，还有小凯毛毛他们...都开始衰老了，我知道我必须要走了，珂暧，你是我亲手养大的，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我以为你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你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我害怕我走了以后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疼你爱你，我想在我走之前能看到你有个好归宿，我去求了路首长，答应带着他一起去找赵先生，希望他能帮你找一门好亲事...”
    “所以你就逼着我去相亲...”
    “是的...我一想到我带着孩子们走了，你在这个世界上就冷冷清清的一个人，我，我就心疼...我一想到你哭着找我们的样子我的心就密密扎扎的疼...”
    院长哭着，忽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高裴走过去将她的手机接了起来，“喂。”
    “你是谁！？让穆娅接电话！”
    “路首长，等的着急了吧。”
    一个月后。
    高裴带着赵珂暧坐在前往抚安京的专机上，赵珂暧还是第一次坐飞机，而且还是这么高级宽敞的私人客机，新鲜极了，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空乘送过来一杯饮料和当天的报纸，赵珂暧拿过报纸，翻到头版头条，看到了蓝娜港大都督路均今天被执行死刑的新闻，他的罪名有长长的一串，身为蓝娜港大都督却为国外控股的地下生殖研究基地提供保护伞，并且开设地下诊所为研究基地提供实验材料，官商勾结，侵占他人财产和科研成果，使某位有着卓越贡献的科学家蒙冤而死，以及为了防止警方追查到地下诊所和研究基地，在某花季少女死亡事件中干扰司法公正，破坏大量物证...
    赵珂暧匆匆扫了几眼便翻过了报纸，第二版是纳无国通缉犯申穆被引渡回国的消息。
    这个曾经震惊世界的逃亡了将近半个世纪的刽子手，上一次出现在报纸上还是个意气风发的战神，现在却已经是个垂垂老矣的妇人，现代人平均寿命120年，她的一生一大半的时间都在逃亡中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