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傻子,老总很烦(45)
卞鹤轩再一惊:“这么快就治不了了?那这家长要是发现不了,孩子不就完球了吗?”
“我就和你这么说吧,家长不可能发现不了!”梁医生斩钉截铁,把卞鹤轩拉到软垫上修复肌力,“你要是生了个孩子,根本不搭理你,看不见你摇玩具,听不见你说话,可耳鼻喉眼科都检查正常,你纳闷儿吗?那肯定的啊,再伴有喂食困难和不哭不笑,你要是家长,你能不知道吗?6个月的孩子,就躺着玩儿手,再新手的爸妈都会觉出不对劲。除非是装不知道,再生一个可比治疗一个智力残疾婴儿容易太多了。”
卞鹤轩想象了一下,刘香那时候一定像个粉团子,漂漂亮亮的男孩儿,每天安安静静的,真他妈可惜了。
哎呦,不行!艹,这么一想卞总心里跟小针扎似的。
“中度和重度智障的婴儿,会在外貌上有所差异,眼距宽,口伸舌,但轻微智障的婴儿看不出来,很多都是一发现就晚了。”梁医生露出很痛惜的神情,“错过最佳治疗时期,我们也无力回天啊。更别说家长不配合的,最后还是孩子受罪。”
“治他这个病,得花多少钱啊?”卞鹤轩问。
这是他头一回从专业人员的角度了解刘香的病,以前他觉得小傻子生下来就是这么傻了,今天才知道,我艹,原来不是,这种病小时候能治。
“不光是钱的问题,但确实是要吃很多药物。主要还是后天教育,给一个刘香这样的孩子做康复训练,不是一年两年的辛苦,这得是半辈子的心血。咦,你和他爸妈熟悉吗?”
凭借多年临床经验,梁医生给卞鹤轩上了生动的一课。卞鹤轩呢,一听医生提起傻子的爸妈了,顿时来劲了。虽然他不认识吧,但小傻子天天把妈挂嘴边,一回生二回熟,自己也算和傻子妈打过招呼了,说话特他妈有底气。
“他爸死了。但我认识他妈,我和他妈特熟,关系挺近的!他妈对我特放心,儿子交给我管,您再给我讲讲我弟这个病吧,他还能治吗?”
刘香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他有自己的小世界,今天小世界的中心就是起一个围巾的边。
他选了个娇嫩的鹅黄色,这个颜色,看一眼他就心里暖和,根本考虑不到和卞鹤轩搭不搭。大哥在远处做复健,他就乖乖等着。墙上挂了好大的一个圆形表,9点开始,11点结束。
他知道复健课程中间会休息,就时不时抬头看看,想等10点左右的时候给大哥送茶喝。
那个医生,看着不是很严厉。刘香想,就算他稍微打断一下,让大哥喝个水,擦擦汗,也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因为大哥怕疼,得休息一下。
想着,棒针上就勾出了拇指宽的边,织得有些歪了。刘香不太满意,退了棒针,拆了重新打边。
“诶,小伙子新来的啊?”护工都在这一边休息,都是认识的,大多都是老乡带老乡。突然出现一个年轻小伙子,好奇就过来问问。
刘香抬头看,是个年岁挺大的阿姨了,赶紧起来让座:“阿姨好……”
“你坐,你坐,都有座儿。”阿姨把刘香又摁回来了。男护工本身就少,就算有也是30岁往上,很少有年轻人干这份工。她纯粹是好奇,更没见过年轻小伙子打毛衣,过来看看,还真是认认真真起边呢。
“谢谢阿姨。”刘香把腿缩回来,给阿姨让地方。他知道自己高,有时候,腿很容易绊住别人,也很容易磕。
“你这是干嘛呢?”阿姨有点儿口音。
小背包放在隔壁座椅上,占了个位子,刘香赶紧拿下来放脚旁边了,让阿姨坐下。“我给我大哥织围巾呢。”
护工也有眼色,刘香说话声音挺正常的,但是语气偏稚嫩,老护工心里有谱了,这是个傻孩子。
“哪个是你大哥啊?”阿姨问。
一问这个,刘香赶紧往远处指,好像有大哥自己跟着沾光,胸前竖着两根棒针:“那个,阿姨您看见了吗?特别高的那个,扎着头发,我大哥特别好看。我大哥腿骨折了,刚好。”
阿姨看了看,远处是有个男人,穿短袖白上衣,病号裤子,嚯,真是特别高啊,比梁医生高一头。还纹身呐。
“我大哥他开车,他车祸,大腿骨折了,照片子医生说恢复得好。”刘香还在说大哥呢,看大哥复健比看自己穿新衣服还高兴,“阿姨,你也是护工啊?”
“是啊,我以前干住家的,后来就干护工了。”
“住家?哦……住家也挺好的。”刘香笑了一下,就不笑了。妈说过,干护工可以,不可以干住家。
因为干住家就要住别人家的房子,关上门,发生什么事外面都不知道,她怕儿子在别人家里被打了被虐待了,再有那种心理变态,真把儿子怎么着了,报警都来不及。
但刘香还是没听话,他干过住家,因为实在没活儿了,他不想空等着。就是提前和雇主打招呼,周日必须给一天假,他好回家政公司休息。其实是暗地和中介阿姨说好了,自己要是没回去,公司一定要给雇主打电话啊,要是两周没回去,就按着雇主的地址,上家里找他去。
刘香是有安全意识的,甚至比同龄人的安全意识都强。但毕竟,这算是没听妈的话,所以一提住家,刘香就有点儿怂,好像叫妈知道自己撒谎一样。
“你这是打边儿呢?”阿姨看他不说话了,光捣鼓两根棒针,打一次,拆一次。
“啊?嗯,啊,是啊。”刘香太专注了,没反应过来,“我大哥没围巾。”
“你这么弄打不好啊,我帮你起个边儿要不?”阿姨都看急了。
刘香一听,二话不说把棒针交过来:“阿姨,你会织毛衣吗?我打不好这个边儿,你帮我起个头吧,起一个边儿,我接下来就会织了,我织平针。”
“怎么不会啊,我家老太太的外孙、外孙女儿,小毛衣小毛裤,全是我给勾的。”打毛衣的老手,言谈中掩饰不住得意,她把棒针搁在虎口上,怎么就那么一捋,线就脱落了。再重头来一趟,两只手和棒针配合飞快,看得刘香目不转睛。
“阿姨,您打边儿像快动作。”刘香说,捧着一个鹅黄色的毛线球,像怀里揣着一只小鸡。
长者都有些小虚荣,被后辈真心诚意称赞,脸面上有光,嘴里却谦虚着:“这就叫快啊?我这是没戴花镜,不然还快呢。”
围巾打边儿就是一根筷子长的事儿,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阿姨拿手碾开,一个平整又松软的边儿就大功告成。
“阿姨,你可真棒!”刘香接过来,心里就有底了,这再往下织就简单多了。
“你慢慢弄啊,我去看看我家老太太去。”阿姨从那边溜达过来的,准备再溜达回去,觉得这个小伙子傻得怪可爱的,穿得也不像护工,倒是像个来这里治疗的病人。
刘香看宝贝似的,看阿姨给他打的边儿,一个眼一个眼摸着。打得真好啊!这要是顺着往下织,肯定是又平又直的。正想着,旁边的座位又过来人了。他还以为是阿姨回来了,笑着扭过身子去,想问问阿姨能不能教他在围巾上织出个名字来。
织个卞字吧,笔画少,好学。
“阿姨你说这个名字怎么……”
“你哪儿来的啊?”坐过来的不是阿姨,是个男人,年轻气盛。
刘香不认识,话说到半截儿咽回去:“我等我大哥的。”
“你大哥?你大哥哪个?”男人又问,其实他年纪也不大,但就是看着不好惹。
刘香把棒针都握紧了,怕这个男人把刚打好的边儿捋光了,又看看远处复健的人影:“那个,大哥复健呢……我大哥腿不好,骨折了,我大哥他马上就好了。”
来的不是别人,就是给卞鹤轩干过两夜的护工。他知道这主儿有钱,就是太难伺候了,脾气又暴。最主要是骨折恢复前期太折腾人,没有人爱干这份工。
但骨折恢复后期就轻省多了,可以捡个剩。
“你大哥,一个月开多少钱啊?”他问。医院护工处的基本都认识,排挤排挤面生的也是正常。病患自己带护工也有,多半都是住家阿姨跟过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不管。
但想把一个护工挤走,对这帮干油了的老护工也不是什么难事。
作者有话要说:
活在作话的香香妈:你别碰瓷儿啊!我不认识你!
第44章 狗脸震惊
“你大哥, 一个月开多少钱啊?”那个人问。他瞧出来了,这人是个傻子。
这么大的一块儿肥肉, 掉傻子嘴里了。
刘香把着棒针, 把小背包往身边拽,不愿意说话的样子。梁医生推测的不错,青春期到来之前, 刘香妈就带儿子测过一次智力,已经快爬到80了。但青春期之后,再没有人带刘香进行智力测试。
虽然智力不及90, 可这人来者不善,他还是明白的。干过10年护工, 刘香也知道一些医院的规矩,外来护工不让用,只能本院请。
“我大哥不给我钱, 我大哥, 不给钱。”刘香把棒针收好了, 腿一并,嘴一闭,不再回答问题。自己脑子不行,多说多错,这种时候就装哑巴,反正大哥就在那边,也不会真把自己怎么样。
就算真把自己怎么样了,妈说过, 别人无缘无故打你,马上跑,喊救命。
刘香是这样想的,但毕竟没遇上过这种情况。医院是个很特殊的小环境,住院的人早洗掉了脾气,病倒了,起不来了,没人欺负傻子,只求一个身体康复。刘香遇上的雇主,大多数都很客气,或是因为必须依仗护工的照料,不得不客气。
只有卞鹤轩这种把住院当休假的,才不心疼住院费,耗在301里欺负傻子玩儿。
“我给他干过,开一个月6500,春节双休加倍,你呢?”那人继续问,随口开价,给刘香撒网。他把刘香小看了,还当一问就套出话来。其实他就干过两天,还没谈过月薪呢,日结工资,一天250。
“你,你叫什么啊?我叫刘香,文刀刘,禾曰香。”刘香煞有其事地问,就是不说月薪,说了,自己就是外面请的护工,大哥就是犯错误。不说,谁也拿自己没办法。
“罗修。要不这么着吧,我在医院里给你找个轻省的好活儿,你大哥这边就撂挑子算。”罗修不信自己掰不过一个傻子,“腿折了多累啊,我给你找个不用起夜的,一个月轻轻松松拿6000。”
刘香又不说话了,知道自己碰上抢活儿的了。嘴巴一闭,气人得够呛。
有的护工在一个医院待久了,就开始挑活干,重病重伤的、病患体重沉的、病危的,总之累人的就不爱干了。等病患最折腾人的那阵子熬过去了,再来换人。这种抢活儿的护工都是小中介,手里好几十个护工电话呢,巴结好了,就算不是一个医院的,他也能把人弄进来,当本院的护工接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