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爱(4)

　　就在叶倓哭声渐收时，突然听到有人惊恐地大喊：“有人跳楼了！”
　　刚听了宫少瑭吩咐、下去照看母亲的保镖匆匆跑了上来。
　　叶倓看到他，心里一窒，扑到窗边——楼下一滩腥红的血迹中，白色的毛衣格外显眼。那是他回来时从国外带给母亲的，母亲今天第一天上身。
　　随即，叶倓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叶倓醒来，已经是在病房里了。
　　他瞬间回忆起晕倒前的一幕，猛然起身。
　　宫少瑭按住他，才没让他冲出去。
　　叶倓看着宫少瑭，眼神中带着几分请求，“我……我妈……”
　　他希望叶倓说的是没事，但心里也明白，怎么可能没事？
　　宫少瑭收回压在叶倓肩膀上的手，道：“节哀。”
　　叶倓的眼泪滚下来。
　　宫少瑭坐到床边，“剩下的事我会让人帮你处理，你别太伤心。”
　　叶倓现在哪听得进宫少瑭的话，只是在想，弟弟没了还有他，母亲就这么跟着弟弟走了，他呢？
　　葬礼一切从简，经过几天的缓冲，叶倓终于稍微走出了悲伤，也不再纠结于母亲随弟弟而去的事了。
　　孩子过世，对父母的打击非常大，母亲一时想不开，也是能理解的。而他已经长大了，母亲没考虑到他，他也没什么可怪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叶倓哪还有心情过年？把要办的事办妥当，就随着宫少瑭回去了。这对他来说是个伤心地，换个地方待着，或许会让他的心情释怀的越快一些吧。
　　转眼过了半年。
　　叶倓已经从母亲和弟弟的离世中走了出来，虽然想起情绪依旧不高，却也不会再流泪了。
　　而这半年来，宫少瑭似乎也没什么事，时常来陪他。两个人可以什么都不做，就那样并肩看看夜景，然后安静地睡下。
　　而这段时间宫少瑭也为叶倓置办了不少东西，小到衣服用品，大到电器车子，渐渐地，就好像在过日子一样。也许宫少瑭有时不会回来，查但凡回来，叶倓都会觉得很安心。
　　母亲和弟弟的事，加上这半年来逐渐走出阴霾的陪伴，让叶倓对宫少瑭越发的依赖了。
　　他也觉得宫少瑭应该是喜欢他的，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周末，宫少瑭带着叶倓去海岛度短假。
　　和煦的海风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
　　踩着柔软的沙滩散步，叶倓鼓起勇气，拉住宫少瑭，道：“我们……改变一下关系，好不好？”


第六章
　　“改变关系？”宫少瑭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怎么改？”
　　叶倓牵住宫少瑭的手，微笑道：“之前我是为了钱跟你在一起的。但你对我太好，慢慢地，我……喜欢你了。所以，我们可不可以……变成恋人？”
　　宫少瑭眉毛一挑，“恋人？我没有兴趣让宠物成为恋人。”
　　宠物？叶倓愣在那里，手也慢慢滑落下来。
　　宫少瑭毫不客气地道：“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失去了自知之明。在我看来，你就是我的宠物，既然是宠物，我宠着你、惯着你、帮着你，也是应该的。别的你还是不要多想了，我喜欢听话的，不喜欢自做主张、自以为是的。听懂了吗？”
　　叶倓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宠物这个词对他来说遥远又接近，他又想起那个金发男孩说的话。当时他觉得那个男孩胡说，但现在……
　　“你……你对我这么好，就只因为把我当宠物？”叶倓眉心紧皱，眼眶发红。
　　宫少瑭轻笑一声，“不然呢？”
　　——那样的不以为意。
　　“你……”
　　“我有我的界限，你过界了。”说完，宫少瑭便转身回了度假酒店。
　　叶倓站在原地，心中一片茫然。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又一遍遍地看着现实，是他想多了……
　　直到天黑，保镖来请他回去，他才迈动僵硬的腿，一步一步进向酒店。
　　这一晚，宫少瑭是粗暴的，似乎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又像是在惩罚叶倓的无知、天真。
　　短假结束后，叶倓就没有再见到宫少瑭。有时候想想，不见也是好的，他独自伤心一阵，也就罢了。其实从弟弟和母亲的事出了之后，他觉得再大的悲伤都不会再有当时大了，所以对于宫少瑭的真言，他也不至于哭出来。
　　之前他在丹尼那订了瓶酒，最近邮到了，让他什么时候有空去拿。
　　于是挑了个周五，叶倓去了会馆。
　　丹尼有事不在，不过领班已经接了丹尼的吩咐，让他稍等，去酒窖给他拿酒。
　　叶倓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着。
　　电梯在一楼打开，只见宫少瑭牵着一个男孩子出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保镖。
　　叶倓犹如雷劈。
　　宫少瑭也看到他了，但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带着男孩离开了。
　　男孩一脸笑意，一直粘着宫少瑭，若说他们是单纯的关系，谁都不会信。
　　傻傻地从震惊中回过神，看到周围人看他的目光中都有些嘲弄，似乎他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结果的人。
　　叶倓脑子很乱，根本没等领班把酒拿来，就跑了出去，他想赶紧回家。
　　过门前的车道时，没看灯的他被迎面而来的车子刮倒了，司机赶紧下来看情况。
　　叶倓茫然又悲切地看着站在车边准备上车的宫少瑭。
　　宫少瑭只瞥了他一眼，就上了车。车子很快离开，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叶倓看着车子消失在远端，轻轻笑了笑，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不顾司机的询问，慢慢走远了。
　　刚到家，丹尼的电话就打来了。
　　“领班给我打电话，说我没拿酒就跑了，怎么了？”丹尼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心。
　　但叶倓已经不知道他是真的关心，还是佯装关心了。
　　他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便开口直问：“他……找了别人，是吗？”
　　丹尼那边沉默了一下，问：“少爷跟你说的？”
　　“没有，我去拿酒的时候看到的。”
　　丹尼道：“嗯。叶倓，你在宫少身边算是待得最久的了。现在宫少虽然找了别的男孩，但并没有跟我说要与你断了，我想宫少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如果你不介意，就这样吧。宫少每个月也不会少了你的钱，只是……可能不会多去陪你了而已。”
　　叶倓眼眶一酸，轻声问丹尼，“他……有真心吗？”
　　丹尼沉默下来，半晌之后，道：“至少在我看来，你是有点不同的。”
　　“不同……呵……”叶倓深吸了口气，“往常这事是你帮着断的吧？”
　　丹尼没否认，但还是道：”叶倓，宫少并没有让我通知你什么。“
　　叶倓道：“是吗？我知道了。丹尼，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你这么说就太客气了。”
　　“嗯，酒你帮我留着，有机会，我再去拿吧。”
　　“好。”有他这话，丹尼就放心了，至少叶倓这话的意思是不会做什么傻事。
　　“那就这样吧，我累了，想睡了。”
　　“那好，你哪天想去拿酒给我打个电话，我等你。”
　　“嗯。”
　　挂了电话，叶倓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蹭破的伤口已经止血，一阵阵疼意也没让他有过多的表示。
　　这样一坐，就是一夜……
　　一周后，丹尼又得了瓶好酒，想起叶倓的酒还没来拿，就打电话话去跟他约时间。
　　谁知打过去居然提示关机。
　　丹尼觉得可能是手机没电了，于是等到晚上又打了一个，依旧是关机。
　　丹尼顿时就起了疑心，立刻打电话给宫少瑭，宫少瑭听后，跟他一起去了叶倓的住所。
　　家里没开灯。
　　宫少瑭打开门，家里很安静，空气不甚新鲜，像是很久没有开窗换过气了。
　　打开灯，屋里摆设如常，好像只是丹尼多心了。
　　宫少瑭皱了皱眉，走进衣帽间，就发现衣服少了一半，叶倓常用的箱子也不见了。
　　丹尼在卧室床头找到了家里的钥匙和一张银行卡，这是宫少瑭的副卡，给叶倓用的。画室里的画也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些绘画工具和没来得及用的空白纸张。
　　丹尼捏着这两样东西，对宫少瑭道：“他走了。”
　　宫少瑭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房子。
　　次日，丹尼找到叶倓的学校，学校说叶倓退学了。
　　随后查到叶倓回了国，但再多的就查不到了。而且叶倓并没有回老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宫少瑭让丹尼把叶倓的资料全部销毁，这是正常流程，丹尼也照做了。关于叶倓的一切，到这儿也就画上了句号。
　　之后的一段时间，宫少瑭都表现得很正常，就像之前抛弃了那些男孩一样，并不在意。
　　丹尼也就放心了，继续为宫少瑭寻觅合适的男孩。
　　又过了半年，这天一早，丹尼接到宫少瑭的电话，要求找到叶倓。
　　“这是怎么了？”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丹尼都快把叶倓这个人忘了。
　　宫少瑭只回了他两个字，“找他。”
　　丹尼一个头两个大。照片没有了，什么资料都没留下，叶倓又没回老家。让他上哪儿找去？
　　监控是的保存期是半年，不可能在这上找到叶倓的影像了。丹尼对亚洲人的长像有点分不清，想让宫少瑭做拼图，可宫少瑭又做不出来。就好像这个人出现在面前肯定认得出，但细化五官却又形容不出来，也表述不清楚。
　　远在华国的宫少瑭的好友韩墨凛也为此嘲笑过他，说他迟钝，人在的时候不珍惜，走了又想起来了。
　　不过也多亏了韩墨凛和韩墨凛的恋人苏璟辰。由于叶倓无意间为他俩画过一次画像，并签了自己独特的签名，才让宫少瑭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也是几番周折，才终于又见到了叶倓。


第七章
　　自那天之后，宫少瑭也没有出现，叶倓也勉强安心了些。
　　这三年，叶倓一直在到处走。当初寄回家给弟弟看病的钱还剩下不少，叶倓也没有还回去，完全把它当成了当初做情人的交换所得。因为心情压抑，所以选择出游，不拘去哪儿，就是走走而已。
　　现在住的房子是他才买的，有的是剩下的钱。简装住宅，不需要装修的花费，对他来说是很好的选择。老家那套房子就搁置在那了，他也不想回去，想着等改造拆迁了再说。
　　这几年他也有在赚钱。在师姐的推荐下，为一些杂志、出版封面画画，只是从纸张绘画变成了用数位板，勤奋一点能赚不少，日子过的也还是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