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婚(32)
他就不怕把人全得罪了?
蔺荀冷哼道:“当然有必要。这事让你很不痛快是吧?”
“其实还好,等过几天也就没事了。”
蔺荀否定道:“你这不叫没事,叫新伤转成旧疤,不痛不痒的,就误以为它不存在。这东西很容易影响性格,我怀疑你这样,就是心里面结的疤太多。”
穆烨无言以对,却又对蔺荀的话莫名信服。
他以前心里面的确结过很多疤,这些疤一层又一层,对他的人生观跟价值观造成极大的影响。
“但你把他们聚齐,我也不会怼人。我如果也去奚落他们,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也对。”蔺荀沉思道:“那就去把话说清楚,顺便秀场恩爱。你只要把昨晚跟我撒野的气势拿出来,保管能轻松震住他们。”
“……”穆烨幽幽地斜睨著蔺荀。
“昨晚的事刻骨铭心,我可能忘不掉了。比耍横,我还得服你。”蔺荀发自肺腑道:“你只要释放天性,肯定能打败天下无敌手。”
“……昨晚只是意外。”穆烨扶额,很无力地解释道。
蔺荀表情一言难尽:“总之就这样,你自己准备下,怎么痛快怎么来。其他的事交给我。”
“我还是觉得……”
“除反悔之外,还有其他问题?”
“……没有。”
蔺荀以很迅疾的速度敲定计划,并开始预定酒店,联系其他该到场的人。
穆烨对蔺荀看似很不成熟的举止并未强烈反对,他清楚蔺荀这么做是为他著想。蔺荀竭尽所能想替他愈合伤口,他不能不领情。
除此外,蔺荀这招大概也还有杀鸡儆猴的意思。他这样便能永绝后患,以免日后又有阿猫阿狗犯相同的错误。
离周六仅剩三天。
穆烨这种凡事求和的人,到底不擅长主动对敌出击,他习惯笑脸迎人,对怎样有仇报仇也毫无研究。
蔺荀无疑给他出了个很大的难题。穆烨不禁苦恼如果当天他被反将一军又该如何收场。
周五,穆烨下班便去吴斐宠物店里,跟他提起这件事,问吴斐有没有良策。
当时洛渊也在,围著围裙刚要抱著小狗狗去洗澡。吴斐连拽住他,让店里的小姑娘接手,对洛渊道:“你替穆烨出出主意,这题我也不擅长。”
洛渊挨著吴斐坐下,对穆烨颔首致意,随意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人?”
穆烨不便提沉朴宇,便模棱两可地道:“比如陈淮这类的人。”
“陈淮?”洛渊表情陡然变色,重复问道:“沉朴宇工作室里的陈淮?”
“嗯。”穆烨道:“你认识他?”接著又一想,洛渊如今也是艺人,认识陈淮很正常。
洛渊表情转瞬便恢复如常,淡道:“不认识,就见过几面。他年少成名,听说性情很孤傲,瞧不起人。”
穆烨很伤脑筋,苦恼道:“关键我该用什么方法?讲道理还是直接怼,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有策略地报仇。”
洛渊道:“这不重要,关键要看蔺荀站不站你这边。”
“他说,让我随便发挥,出现任何后果由他负责。”穆烨如实转述道。
“这就够了,你随便发挥,反正胜局已定。”洛渊笑得很勉强,说著又道:“你们先聊,我去看看朵朵。”朵朵是之前他抱著的小狗狗的名字。
等洛渊走远,穆烨便问吴斐:“他怎么回事?”
“不知道。”吴斐笑容苦涩道:“好像跟工作有关,我听他提到试镜之类的。他一般不爱跟我谈工作。”
“哦。”穆烨道。这事他也无能为力。
吴斐低著头,沉默良久又低声道:“还有楚枭的身份,洛渊知道以后,消沉了好几天。他自尊心很强,可能觉得落差太大不能接受。楚枭送我的礼物,洛渊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却很在意,我经常发现他偷偷盯著礼物看。”
“他难道还怕你被楚枭抢走?”穆烨匪夷所思道。
吴斐顿时失笑:“怎么可能,我跟楚枭就只是朋友,永远的朋友。”
“洛渊未必这么想。”穆烨说著又问吴斐:“他爸妈来过北京?”
“嗯,过来玩的,前几天刚走。”
“你们……”穆烨将声音压得更低:“有没有出柜?”
“没有。洛渊说要等在北京站稳脚跟,他爸妈思想也传统,家里就他一个儿子,这一关恐怕不好过。”
穆烨颇有微词道:“不好过也总要过,这么拖著怎么回事,名不正言不顺的……”
“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再等等吧。”吴斐接著将话题转移回穆烨身上:“你跟蔺荀怎么回事?你之前说得那么悲观,我还以为你对这段感情没抱希望。可蔺荀竟然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我觉得,他对你显然是很上心的。你呢?又怎么想的,喜欢他吗?对他有好感吗?”
穆烨思索许久,接著缓缓道:“其实接触下来,我发现蔺荀跟我之前想的很不一样。我暂时还说不清楚,等有结论,我一定首先告诉你。”
穆烨不愿多提,吴斐便也不再接著问。只嘱咐穆烨要认真判断再下决定,不要因任何事情去委曲求全,也不要过于执拗跟自己过不去。
这趟宠物店之行,穆烨并未取得任何良策。
而转眼间,周六这晚已避无可避地紧随而至。
第33章
酒店暖气充足, 走廊铺著柔软舒适的地毯。穆烨穿著黑色长款羽绒服,缓缓停在某包厢门前。包厢除门牌号外, 还很雅致地取名“竹意”。穆烨视线掠过“竹意”二字, 接著推门而入。
酒店仍是之前的酒店,包厢仍是之前的包厢。就连里面到场诸位的座次跟之前也相差无几。
穆烨对著里面投过来的视线,仿佛又回到那晚, 他狼狈又怯弱逃离的时刻。
沉朴宇仍坐上次的位置, 他脱去外套, 穿一件精致高档的棕色高领毛衣。眉目清秀,眼神温和,透著谦逊大方的风度。陈淮则坐沉朴宇旁边,对著沉朴宇说话, 笑得纯良无害。旁边还有三个人,凑一块说话, 谈论著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
穆烨进去, 里面当即恢复沉默。他那晚不辞而别,蔺荀定然问过情况,这些人基本心知肚明, 对著穆烨自然没有好脸色。
沉朴宇作为影帝, 最能稳得住。他朝穆烨后面望一眼,表情平静问道:“阿荀呢?”
穆烨选几人对面的位置坐下:“他还有事, 要晚点过来。”
“哦。我让服务员过来, 你再点几个菜, 顺便替阿荀也点了。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吧?”
“不必了, 我吃完过来的。”穆烨提著茶壶将茶倒进杯里:“我今天过来就一件事。”
沉朴宇冷淡的笑,没再接穆烨的话。
陈淮眼神阴鸷地瞥穆烨,又悄悄观察沉朴宇,见他并未给自己任何暗示,便心里有数地奚落道:“没蔺哥陪著,你竟然还敢自己出现?”
穆烨端起茶杯,表情从容不迫:“我有什么不敢?你们能打我还是能杀我?”他说著视线缓缓打量著几人,嗤笑道:“当然都不能,你们能做的,也就可怜地非议下我,还只敢背地里偷偷地非议。”
沉朴宇皱著眉头道:“穆烨,背地里提你姓名确实不妥。可你这么大张旗鼓,未免显得很小肚鸡肠。”
“提我姓名?”穆烨好笑道:“你还真能偷换概念。”
“我们就说过又怎样,你不做亏心事,还会怕鬼敲门?”陈淮突然冷嘲热讽道:“再说我们说的有错吗。你不跟蔺荀结婚,能有现在的身份?你有机会跟我们见面,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跑过来?都不能!你也就只能仗著蔺家的身份,到这跟我们狐假虎威。”
陈淮这话直击穆烨的软肋,他不怕这些人说他非议他,却惧怕这些事实。他惧怕事实的确如此,他也的确如说的这般糟糕。
穆烨微微顿了几秒,跟蔺荀提前进行过的对话使他迅速重振旗鼓。
他毫不畏惧地盯著陈淮,以退为进地反击道:“对,你说的没错。我跟蔺荀结婚,的确能从中受益,没他的支撑,我也不敢到这儿跟你们作对。可那又怎样,我能跟蔺荀结婚,能让蔺荀给我撑腰,这也是我的本事。我能做到这件事情,你能吗?”
陈淮喘著粗气怒瞪穆烨,没料到穆烨会陡然转变,由温顺可欺的绵羊变成长著僚牙的恶狼。
沉朴宇低著头,眼底遍布阴霾,穆烨这段话让他恼羞成怒,再无法掩饰情绪。穆烨的得意跟嚣张像把淬著毒的利箭,刺穿他皮肉再狠狠扎进心底深处。
“依附蔺荀,你好像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沉朴宇话语很轻,里面的讥讽之意却比陈淮还要锐利:“你既然自诩蔺家大少奶奶,还要工作干嘛。你有蔺荀,有蔺家这座大山,这辈子都能衣食无忧。你该辞掉工作,专心伺候蔺荀,毕竟你还要抓牢他的心。如果他这颗心不交给你,你就一无所有。”
沉朴宇爱面子,惯常装作平易近人,维持著良好的风度。他即使看人不顺眼,也从不会亲自下手落人把柄。因此他突然说出这番话,除恼怒的穆烨外,陈淮等人也万般诧异,不懂沉朴宇以前对媒体的诬陷都能一笑置之,穆烨的话怎么会让他反应如此强烈。
穆烨虽然恼怒,却也清楚沉朴宇对他的话很介意,他之前说的点,大概恰好触碰到沉朴宇的底线。若非如此,沉朴宇也不可能陡然攻击他,好像迫不及待地,企图毁灭一些他不愿承认的事实。
被贬低讽刺成这样,穆烨也不能坐以待毙。
他无师自通道:“爱情里面,能够依附彼此说明感情稳固,我依附蔺荀,蔺荀同样也依附我,所以我为什么要觉得羞耻?”他说著沉吟了下,又接著道:“再说我跟蔺荀感情很好,他喜欢的就是我现在这样,我又何必要改变?”
“我很奇怪,你怎么这么关心我跟蔺荀的感情,好像……很不希望我跟他感情和睦?”穆烨偏著头,表情很费解。
沉朴宇面沉如水,被穆烨轻易拆穿的事实让他气急败坏,偏又必须控制情绪,冷冷道:“荒谬!”
穆烨把沉朴宇无法掩饰的憎恶跟怨愤尽收眼底,心底之前沉甸甸坠著的石头倏然便落了地。他这瞬间突然看透很多东西。比如最怨恨他的不是陈淮而是沉朴宇,比如沉朴宇对蔺荀有著某种情感,所以当著蔺荀面要对他友善,背地又跟蔺荀打著为他著想的名义挑拨离间。再比如这群人之所以非议他,不过是出于嫉妒,他们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寻求心理平衡。
穆烨突然觉得,自己也该施舍给他们这样非议的机会,毕竟除此之外,他们也再无他法。
“我今天说的话也许有过分的地方,但我没打算道歉。也不要求你们道歉,反正我不会接受。”穆烨卸下重担,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对身份差距的纠结也随之淡去:“奉劝你们,有话当面说,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什么意思。你们反感我,不喜欢我就直说。我也不需要你们喜欢,你们憎恶我也好,嫉妒我也好,对我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我该怎样就怎样,这些小事……who cares?”
沉朴宇阴沉著脸,猛地将茶杯狠狠放回桌面。
“陈淮,让助理到门口等著。”他说著猝然起身,取过外套便要往外面走。
陈淮连给助理打电话,让他把车停到酒店门口。他电话还没说完,便见前面的沉朴宇突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