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你这假粉(欢脱)(70)
主要是沈谓行也没敢表现得太明显, 毕竟考虑到叶九月还有考试呢,别影响了心情。
好不容易叶九月考完了这漫长的期末试, 系里面开了个冗长的会, 大意就是宣布放假时间开学时间大家过年期间注意安全过完年按时归校, 以及各项总结本学期展望下学期,云云。
沈谓行趁着这时间去了趟医院。
去之前他还无比机智地让小唐去探了路,确认夏夫人和夏秋母子俩不在。
否则实在是尴尬。
事实上沈谓行现在看夏教授都尴尬, 脑袋里面全是那三张鉴定报告。
但还是要硬着头皮去卧底,毕竟从叶九月这里是打听不出什么来了。
夏教授见着沈谓行来了也不冷不热,打了声招呼,继续靠在床头看书。
沈谓行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乍一看觉得夏教授这姿势真像叶九月——啊不,是叶九月像夏教授。
不行, 不能这么下去。
但是又不能贸然开口!
沈谓行陷入困境。
最后还是夏教授抬头看干坐在一边出神的沈谓行, 说:“你有事忙不用过来, 没事找我也不用过来。”
沈谓行忙道:“一直也没来看您。”
“你又不是医生。”夏教授耿直地说。
沈谓行知道他性格就这样,并不在意, 只是说:“这是我的心意, 您别管我,我就坐会儿。”
夏教授就真的不管他了,低头又看了一小会儿书,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问:“小秋说你最近跟他吵架了?”
沈谓行一怔:“没啊。”
“他说他惹你生气, 你不理他了,但问他什么事又不肯说。”夏教授认真地朝沈谓行说,“你一向让着他,会跟他生气肯定不是小事。夏秋是被惯坏了,如果给你惹了麻烦,我跟你说对不起。”
沈谓行觉得怪怪的,怎么夏秋那事儿还没完没了了似的,都说到老师面前来了?关键是哪里吵架了?每次都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气氛挺正常的啊,怎么就夸张成吵架了?
但沈谓行一时也没顾上多想或解释事情跟夏秋说得有出入,他现在心里就惦记着叶九月身世那件事,闻言赶紧趁这机会无比心机地顺着话头往下捋:“没事没事。不过,我真挺羡慕小秋的。”他不惜强行卖惨,“老师你和师母都这么疼小秋,我特羡慕。”
以往,夏教授每说到夏秋时,冷峻的表情都会柔和很多,这时候有些出神,却也松了一些。
沈谓行别有用心地继续说:“老师跟师母感情也好。”
夏教授低头继续看书,没说话。
这也正常,平时夏教授就这么我行我素,不想接的话就是不接,并且大部分客套话他都是不接的。
只能靠沈谓行单独表演。
沈谓行绞尽脑汁思索着怎么撬开夏教授的嘴,越绞越想拍大腿——这既视感!
他已经要分不清是心理作用导致夏教授和叶九月越看越这里像那里像,还是客观存在这种相似性。
最后沈谓行铤而走险,直接提名:“老师,叶九月——”
他故意说得慢,密切观察夏教授的反应。
——夏教授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拿着书的手不自然地动了动,迅速看向沈谓行,等着他说下去。
沈谓行在关键时刻用上了自己身为一名演员的职业技能,满脸真诚又无辜的好奇,问:“那天老师对叶九月怎么那么关注?”
夏教授没从他这里听到任何讯息,反而还得到了一个问题,就又低头看书。
沈谓行:“……”
这种懒得说话的时候就坚决又自然地装聋的态度!太熟了!
唉,亲生不亲生的,早也有鉴定报告了,不稀罕。
现在这件事情要紧的不是结论,而是过程和处理方法。
沈谓行努力镇定。
这时候,夏教授突然问:“叶九月多少岁?”
沈谓行一怔,回答:“十八。”
夏教授确认似的问:“今年刚过十八生日?九月生日?”
沈谓行说:“嗯。”
“九月几日?”
沈谓行说了个数字,夏教授又沉默下来,一直盯着书看,却许久都没有翻页。沈谓行觉得他这时候并没有看书上面的字,而是在出神。
病房内又沉默了许久,然后夏教授语出惊人:“谓行,你知道叶九月家里有什么人吗?”
沈谓行心头一惊,却不动声色,试探地反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夏教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问:“你知道吗?”
沈谓行犹豫一下,说:“不太清楚。”
“可以帮我问一下吗?”夏教授说。
沈谓行反问:“到底怎么回事?”
夏教授又沉默下来,久到沈谓行以为这次又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听到他说:“我认真地思考过很久,参考了很多资料,还是不相信转世投胎的歪理邪说。”
沈谓行:“啊?”
“你相信这个世界存在多大的巧合?”夏教授非常认真地问。
沈谓行:“啊?”
夏教授也根本不在乎他的反应和回答,自问自答:“这个世界没有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概率下的必然。”
沈谓行:“……”
“有件事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夏教授看着沈谓行,非常郑重地说,“但是我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沈谓行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说:“您说。”
夏教授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包括任何第三个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谓行点头,“我知道,您的意思是包括师母和小秋。”
夏教授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讶异,改口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沈谓行装傻:“什么?您说包括任何第三个人啊,我琢磨着您应该是这个意思,就问了。”
夏教授审视地看他。
关键时刻,演员的生存本能还是有用的。沈谓行非常自然且无辜地看回来。
夏教授放弃审视他,竖起第二根手指,继续说:“第二,帮我问清楚叶九月的身世,包括他的出生籍贯和家庭情况。”
沈谓行点头:“好。”
夏教授接着说:“第三,谓行,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沈谓行再度装傻:“什么?老师你今天说的话我都不太明白。”
“你为什么对我突然说的这些话没有质疑就顺利接受?”夏教授问。
沈谓行回答:“您说的话我从来都没有质疑过,我是很好奇您为什么对叶九月这么奇怪,但我问过好几遍了,您都没回答。”
夏教授一怔,想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
只是过于敏感了。
平时并不会这么敏感,并不会这样思考问题,只是当有些惯性的思维模式在一个瞬间决定颠覆之后,就会全部乱套。
当一个猜疑出现之后,就会有无数个猜疑。
在见到和亡妻长得一模一样的叶九月之前,夏问之从来没有猜疑过夏秋的继母,现在名义上面的太太,陈熙。
自然也不会平白无故去怀疑夏秋的身份。
夏问之是看着夏秋出生的,确切一点说,是看着夏秋的母亲秋楚言因为难产而过世的。
那个时候他们过得不容易。
没有人理解、甚至没有人尊重他和秋楚言的结合,理由非常无聊,因为他刚进研究所的时候被秋楚言带过一阵子,所以秋楚言在名义上算得上他的老师,又比他年长九岁。
仅此而已。
夏问之17岁遇到秋楚言,18岁表白被拒,坚持不懈地追了一年多,什么招儿都用了,嘘寒问暖、抓萤火虫、送小兔子、拉小提琴、写诗、情书、唱歌、画像、烧厨房、做玩偶、追前跑后。
只要秋楚言多看他一眼,他能偷偷地乐好几天,因为他听其他人说以前也有人追秋楚言,但她一眼都不多看,怎么说自己都比其他人更有优势。
哪怕他怀疑秋楚言看自己的眼神像“你脑子出问题了”。
是出问题了,问题太大了,若非如此,我怎会如此地热情,怎会令我的心不再愿意属于我自己?(摘自夏问之情书)
秋楚言回的信上只有一串省略号。
别人给秋楚言写情书,秋楚言从不回信的。
怎么说,她都对我与众不同。夏问之盯着那六个点看了三个小时之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夏问之打小其实挺有点儿傲气,一直觉得天分比所谓的努力有用多了,第一次觉得努力有用还就是他终于努力地把秋楚言追到了。
丝毫不夸张地说,秋楚言主动亲了他脸颊一下的时候,他真的听到了全世界都在放烟花的声音。
然而,其他人开始捣乱了。
家人坚决反对,单位里也无法接受,甚至领导还在私下里轮番做工作,可是这些人根本说不出任何一个有道理的道理。
除了“秋楚言是你的老师,比你大那么多”/“你是夏问之的老师,他比你小那么多”/“你俩这是乱了伦常”之外,没有任何道理,而这两句话本身的存在在这个年代也根本没有道理。
实在要说“道理”,夏问之能帮他们说出一个真正代表他们这么激烈反对的立场的道理:其实年龄问题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原因是当时的研究所所长想娶秋楚言,在所里工作的副市长女儿想嫁给夏问之,仅此而已。
乱的只是那些人意淫出来的伦常而已。
夏问之直接把这些话都说了出来,还说了不止一遍,所以引起了这些人更激烈的反对,毕竟许多人都是这样,被说穿了不堪入目的心事就难免会恼羞成怒。
那个时候夏问之还很年轻,说是说前途无量,却到底还人微言轻,秋楚言也没有背景,甚至没有家人,于是最后这些人用了直接又常见的手段,以公事的名义把秋楚言调去了边疆很偏僻的地方,没个三五年出不来,或许过了三五年还是出不来。
夏问之写完一封把所有涉事人员都骂成狗的辞职信就追过去了。
国家培养夏问之这些年,也不是他写个辞职信说不干就不管了的,最后搞来搞去,上面得知真相都无语了,哭笑不得地下了个“婚姻自由”的批示意见,才把这事儿给解决。
但秋楚言已经接手项目,临时再调回去也不好,上面干脆把夏问之一起调过来。
本来这边境的研究所就很缺人,条件太差,没人愿意来,一般各地研究所没深仇大恨也不会强行把人调过来——秋楚言那就真是有些人恼羞成怒、公报私仇了。
在秋楚言来之前,这研究所里稀少的几个人还都是本地凑数的。
所以夏问之愿意留下来,这事儿令上头还挺高兴的,搁古代可能当场赐婚那种。
无论如何,小夫妻俩在当地过了几年,结了婚,有了孩子。
然后,秋楚言在生产时过世了。
这么多年来,夏问之一直对夏秋心存愧疚,因为他直到夏秋快满一岁了才“原谅”夏秋,才愿意承认自己有这么个儿子。
他起初根本不想看见夏秋,偏执地觉得不生这个孩子就不会害死秋楚言。
浑浑噩噩地处理完秋楚言的后事,浑浑噩噩地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夏问之好不容易打起了精神,却是躲进了实验室里面没日没夜地研究他和秋楚言还没有研究完的资料。
他不知道除了这样之外还能怎么办。
他甚至试图研究他一直视之为荒谬的时空逆转。如果时空能够逆转,他就不追秋楚言了,她就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