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狗投喂指南(13)
他抽空看了看左右的实习生,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木然,一手键盘一手鼠标,键盘上的手指分别搭在Ctrl键和C键V键上。
肖添感觉今天的自己变成了彻底的审计机器,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跳上陈越的副驾驶时,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俗话说,事不过三,所以当肖添第三次坐在陈越的车上时,已经十分熟练了。他瘫坐在副驾驶上,将头靠在颈枕上。
陈越见肖添一副被□□过的样子,问他:“怎么了?今天这么颓废。”
肖添虽然心累,但是始终记着陈越是自己的老板,他当然不能和陈越吐槽工作不好,只是说:“就是感谢您教了我这么多东西,还这么信任我。”
“为什么突然开始煽情?今天工作受委屈了?”
肖添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同事都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陈越转头看了他一眼:“说来听听?”
肖添先是摇了摇头,似乎不太想说,但很快又改了主意,说道:“经理,我觉得我有点好高骛远,今天做了些重复性的基础工作,就觉得很累很抗拒,我感觉这样不太对。”
“这有什么不对的,”陈越轻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做的是什么,就是填函证发快递,对吧?”
肖添拼命点头:“就觉得很累。”
“其实这种工作根本不需要本科生研究生来做,只要认识字的人都能胜任,这也正是公司要找几百个实习生的意义。”
“廉价劳动力?”肖添问道。
陈越点了点头:“没错,越是可替代的工作,越要让低层级的人完成,这算是管理学中的一个常识。所以你知道你应该怎么做了吧?”
“让自己变得无可替代!”肖添信心满满,“我会努力的。”
陈越在心里笑了一下,小朋友实在是太容易鼓励了。
***
肖添振作起来之后,才开始紧张,因为他即将经历和大魔王一晚上的同居生活。
和上司同居已经是难得的可怕了,和自己暗恋的上司同居更是难以想象,肖添原本还有点小期待和小幸福,但是在陈越打开门的一瞬间都消散无踪了。
因为陈越的家,或者说是房子,实在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肖添本以为他会见到一个温馨的公寓,但没想到见到的是样板间。客厅中几乎没有什么装修,白色的墙壁,成套的灰色家具,电视上已经落了一层的灰,就连茶几上的水渍都因为没及时清理而留下了痕迹。
厨房就更加夸张,炉灶还是崭新的,碗筷架也只是摆设,垃圾箱里扔了两个外卖的饭盒。
肖添想,大概出差要住的宾馆都比陈越的家里好一点。
还好肖添用不惯宾馆提供的东西,自己带了洗漱用品,要么陈越自己都不知道家里的新毛巾放在了哪里。
陈越的公寓是一间一居室,主卧很大,但是没有客房,肖添心里再想和陈越同床共枕,也不好意思说要住主卧,他将行李放到了客厅,陈越家的沙发看上去还不错,应该可以将就一晚上。
陈越似乎对自己家里的情况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坚持着让肖添住到主卧,自己要睡沙发。
肖添想着,工作我比不过你,论客气我还会输?
他将自己箱子往客厅一放,抢过陈越手里备用的被褥就扔到了沙发上,像是占据领地的小狗一样:“今晚我就住这。”
陈越笑道:“行,那就委屈你了。”陈越看着他,笑意直达眼底,看得肖添浑身都暖暖的。
“哪里委屈啊?您愿意收留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肖添将大衣一脱,“我给您露一手吧,我还是会做几个菜的。”
“我也想看你露一手,但是今天不行了。”陈越领着肖添来到了厨房,只见厨房里空空荡荡,米面油盐酱醋,凡是做饭需要的东西,一概没有。他又不甘心地看陈越打开冰箱,冰箱里除了几罐啤酒,几袋水果之外,空空如也。
陈越看着肖添一腔热情都被冷水浇灭了,无奈地拿出手机点外卖。
吃了重油重盐但味道还算可以的外卖,陈越将外卖盒收拾到一起,给肖添打开了电视,让他自己看点什么。
陈越买了付费的有线电视频道,能看的节目有很多,但肖添看着看着注意力就完全不在电视上了,因为——陈越在洗澡。
十分钟之前,陈越还坐在沙发上和肖添看着Discovery探索频道,十分钟之后,他就已经到了卫生间开始洗澡。
肖添,一个耽美文学的狂热粉丝,一个重度脑补症患者,眼睛一闭一睁,就能想象出陈越在浴室中的一百种样子。
和谐的,不和谐的,正面的,背面的,他能想象着水流打湿了陈越的头发,顺着脸颊、脖颈缓缓流下,一直往下流,等他出来时,肖添还能看到水流流向了被浴巾挡住的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电视里的狮子正在围捕着一只落单的角马,肖添盯着电视屏幕,耳朵竖得老高,就在他几乎要丧失对时间的感知时,“咔哒”一声,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带着一股温暖的水蒸气,陈越从浴室中走了出来,穿着——长袖长裤的珊瑚绒睡衣套装。
肖添的心脏咣当一下砸回了胸口,他现在的心情就像是有人说要带他吃大餐,结果就只是吃了一碗拉面。
虽然说穿的多也会有一种禁欲的美感,但是珊瑚绒睡衣真的不算啊,只会让冷酷的大魔王看上去温和一点,但是肖添想看的并不是这个。
陈越看着肖添从期待瞬间变得失望,想着他实在是单纯的有点傻。有谁会将自己的情意这么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吗?
他自然知道肖添对他的想法,准确地说,从第一次见面肖添愣了一下,而后露出惊艳的眼神时,他就已经有所感觉。这次是因为工作需要,他迫不得已将肖添带回了家,为了避免误会,他特意找出了自己最严实的一套珊瑚绒睡衣,就是怕肖添觉得自己又不一样的意思,但看到肖添将失望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的那一刻,他竟然也跟着失望了一下。
当然,若是肖添知道陈越是如何想的,说不定还要夸他一句绅士。
满怀着失望的肖添被陈越赶着去洗澡了,理由是现在浴室还有余温,他洗起来不会太冷。
于是肖添拎着自己的小毛巾,进到了陈越说的有“余温”的浴室。
正直有错吗
也许是帝都房子的通病,陈越房间的浴室也不大,浴缸是肯定放不下的,站肖添一个人还绰绰有余,但要是两个人都进来便有些逼仄。
肖添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脑中两人共浴的场景甩出去。
洗过澡,肖添穿上了自己毛绒绒的史迪仔睡衣,这还是他去年生日的时候沈从容送他的生日礼物,他收到之后十分喜欢,就一直穿着这套。
这回肖添和陈越的位置对换了一下,换成陈越坐在沙发上看着肖添出浴。肖添的头发被水打湿,蓬乱地支在头上,脸颊也泛起了一片潮红,皮肤在深蓝色睡衣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白皙。
陈越发现自己的某个部位莫名开始变得火热。他有些尴尬地推了一下眼镜:“大地你早点睡吧,我明早叫你。”
说完,陈越就落荒而逃,逃回了卧室,肖添看着陈越的背影,不懂大魔王突然怎么了。
陈越几乎是冲回卧室的,他将门重重地关上后,只觉得自己已经十几年都没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了。他觉得自己有点无耻,明明肖添也穿着严严实实的睡衣,还是可爱风的那种,他竟然起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看见桌子上剩的半瓶矿泉水,陈越拧开瓶盖就灌了下去,要不是肖添就在客厅,他都想跑到浴室去冲凉水澡。半瓶凉水喝下去之后,陈越站在窗边努力和自己的欲望作斗争。
大概是禁欲太久了,陈越想。
一墙之隔,客厅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鬼畜的肖添,自然不知道陈越的挣扎,他在没见到大魔王肉体的失望中沉浸了一分钟,就找回了自己的乐趣。
***
第二天早上六点,肖添早上是被他自己的闹钟吵醒的,虽然陈越说是会叫他,但他可不想让陈越看到自己极其恶劣的睡相。
但肖添抻着懒腰醒过来时,却发现陈越已经在厨房餐厅坐着了,想必是怕打扰到他而没坐在客厅。
肖添抻了一半的懒腰戛然而止:“经理,您起得好早。”
陈越看着肖添,脸上带着一点疑惑,还有一点奇怪的情绪,看得肖添脸上有些发毛。
“怎……怎么了?”
陈越有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今天五点多的时候掉到地上了,你没有感觉吗?”
肖添先是一愣,然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是羞耻又是尴尬,他确实没有感觉啊,可能是习惯了宿舍带栏杆的床,睡在沙发上的时候下意识就想翻身,然后直接翻到了地上。
“经理,是您把我……捡起来的?”肖添不敢看陈越,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尴尬了啊。
陈越喝了一口咖啡:“不然还有谁?”
肖添低着头,两只脚的脚尖对着蹭来蹭去。他好想问一下,睡在老板家里,半夜睡到了地上,然后被老板捡起来应该怎么办啊。
但显然被打扰了睡眠的大魔王没那么好心,他接着说道:“你摔下来的时候,地板都颤了两下,还好我家里没铺瓷砖,不然现在能不能见到你都不一定。”陈越的眼神中满满的怀疑,像是在问,你是真的没感觉吗?
肖添低着头灰溜溜地跑进了卫生间,在陈越看不见的地方,他拼命挥舞着双手抓狂,啊啊啊,为什么自己总像是个傻子啊。
在卫生间躲了十分钟之后,肖添不得不出来了,因为两人再不出发就误机了。
按照公司的规定,经理以上差旅标配是商务舱,经理以下是经济舱,但换了登机牌之后,肖添发现自己的票也是商务舱的。
肖添就算再迟钝,也知道是陈越的安排,但陈越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肖添跟在陈越身后,陈越比他高,步子也比他大,平时走得慢时两人倒是合拍,但现在陈越甩开腿大步往前走时,肖添就有点跟不上。
“经理!”肖添气喘吁吁地在陈越身后喊道,“谢谢您。”
陈越回头一看,肖添穿着臃肿的羽绒服一溜小跑的样子,像极了北极熊宝宝。他突然有点懂了,为什么戴茹清和Vivian都说肖添能点燃她们的母性光环,现在他都快父爱之情油然而生了。
陈越伸手就要接过肖添的行李箱,肖添连忙把箱子往身后藏:“不行不行,人家都是实习生替上司拎行李,哪有反过来的啊?”
肖添的小身板和小力气在陈越面前实在是不够看,他不仅箱子被抢走,还要默默承受着大魔王怀疑的目光。
肖添毫无说服力地挺了挺胸膛,示意自己也是很强的。陈越勾了勾嘴角,说了句:“跟上。”
没有行李一身轻松的肖添,很快就忘了自己要感谢陈越给他升舱的事情,满心暖意地跟在了陈越身后。大魔王转移注意力的计划再次得以实施。
计划通!
肖添还是第一次坐商务舱,不知道比经济舱抢了多少倍。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像进大观园的刘姥姥,肖添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但他还是看什么都好奇。
要是在平时,陈越倒是愿意逗一下肖添,但现下他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刚坐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陈越就戴上了眼罩和耳塞开始补眠。肖添坐在他身边实在是愧疚得不行,要不是他睡觉不老实还不自知,也不至于把陈越吵醒。
陈越本来前一晚就通宵了,肖添摔下来将他吵醒时他有些火大,但一看到肖添四仰八叉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却还没忘把被子从沙发上摔下来盖着,他当场就笑了,只不过是被气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