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极泰来(58)

　　“对了，孤鲨家属的抚恤工作做的怎么样了？”出了医院刘正泰突然想起这次行动令他最遗憾的事，转身询问孙岩。
　　“听说还没有联系到他的家人。”孙岩如实回答道。
　　“还没联系到？怎么搞得？回去之后让李璇来我办公室一趟。”
　　刘正泰话说出口的功夫已经把这事儿想的差不多了，多半就是让许峰给压下来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回到局里，孙岩第一件事就是给李璇通风报信，让她赶紧带着文件去找刘正泰。
　　李璇一听孙岩的形容，吓了一跳，赶紧找关于孤鲨的文件，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哎呦，姐姐，你不着急是怎么着？这都半天了。”孙岩在旁边看着也是干着急，催促着。
　　“算了，我拿许局那一份复印一下吧。”李璇越着急越找不到，气得把鼠标甩在一边。
　　“老哥，我是真不知道，哎呀，真的，我不知道啊。”
　　“进。”
　　许峰正跟陈立业打着电话，听见了敲门声。
　　李璇见许峰正打着电话，便安静的在一旁等着。
　　“我回头再跟你说，没有，我没糊弄你，哎呀。”许峰无奈的听着电话里陈立业对他的声讨。
　　见一时陈立业的火气也下不去，许峰索性将电话放到一边，小声地询问李璇有什么事。
　　李璇指了指许峰桌子上的文件，示意她需要用一下。
　　许峰这边被陈立业骂的狗血淋头，自然没注意到李璇拿了哪份文件，手一挥就随她去了。
　　李璇拿着复印好的文件一刻都不敢耽误地跑到了刘正泰的办公室。
　　“刘局，这是孤鲨的资料。”因为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李璇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
　　“嗯，我知道了。”
　　刘正泰接过文件，看了李璇一眼，责备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知道许局那里有命令，但是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判断，抚恤工作不是小事，孤鲨也是我们的同事，他牺牲了，他的家人就是我们的家人。”
　　刘正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以后我会注意的。”虽然李璇觉得有些委屈，但是刘正泰最后一句话还是触动了她，她咬着嘴唇，不敢直视刘正泰。
　　“听说还没联系到孤鲨的家人？”
　　刘正泰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换了个问题。
　　“是，暂时没联系到孤鲨的家人，上午已经联系了他的原单位了，请他们协助联系，正在等回信。”
　　“好，你盯紧一点，尽快落实，先去……”
　　刘正泰对李璇的回答还算满意，随手翻开了李璇刚刚递给他的文件，突然就噤了声。
　　“局长？你没事吧？”
　　李璇见刘正泰半天也把话说全，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他，结果被吓了一跳，刘正泰捂着胸口，似乎是有些喘不上气。
　　“你没把资料拿错吧？”
　　刘正泰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看不清面前的文字。
　　“没有啊，这就是孤鲨的资料。”李璇上前查看了一眼。
　　刘正泰闭上眼睛，过了两三秒才缓缓挣开眼睛，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份文件上第一页写着“李子宇”三个字，旁边还有一张照片，那是他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这不是真的！刘正泰一边不停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一边打开警务系统，输入了那个十年来早已被搜索过无数次的名字。
　　按下回车，弹出的终于不是“您没有访问权限”的对话框了，刘正泰看着屏幕里那张和资料上一样的照片，失力地靠在椅子上。
　　“局长？”李璇试探地叫了一声。
　　“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刘正泰单手拂面，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李璇从刘正泰办公室出来后，赶紧把桌上孤鲨的资料给许峰送了回去。
　　“你刚才从我这儿拿走的是这份文件？”许峰看到李璇送回来的文件，刚刚下去的闷气又上来了。
　　“对啊，因为刚才刘局着急要，我就……”李璇小声地回答道，她不知道这份文件到底是怎么了，让两个局长情绪这么激动。
　　“我的天。”许峰刚从陈立业那儿窝里一肚子火，实在是没勇气面对刘正泰了，他痛苦地扶额。
　　许峰正想着，就听见了敲门声，还没等他说话呢，刘正泰就进来了。
　　“你先出去吧。”
　　许峰见左右逃不掉了，便让李璇先出去了。
　　“你早知道了是吗？”刘正泰将李子宇的资料摔在许峰面前。
　　“知道啥啊？”许峰看着那份被刘正泰攥得已经无法辨认字迹的资料，不禁在心里叫苦，自己这是背的哪门子锅啊。
　　“你早知道孤鲨是李子宇！”刘正泰近乎是吼出这句话，他无法接受自己找了十年的人原来一直就在自己身边，更无法接受李子宇已经牺牲的事实。
　　“我是知道，但这是工作机密，我不能透露他的信息，你难道不明白？”许峰一时间受到陈立业和刘正泰两人不由分说的质问，也有点恼了。
　　这句反问一下让刘正泰恢复了理智，他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好了，我给你两天假，你去安排一下李子宇同志的抚恤工作吧。”许峰上前拍了怕刘正泰的肩膀，以示安慰。
　　刘正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警局的，他只知道那个要跟他比试枪法的李子宇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个曾说喜欢自己的李子宇，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个拼命工作的李子宇，这次是真的把自己拼进去了。
　　刘正泰觉得自己是想哭的，可是眼泪死活也流不下来，难受得要死了，他找了个花坛子坐下，拨通了王楚的电话。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他是我儿子

　　这一阵子刘正泰回了云南，他就肩负起赵瑜的责任，本来他怕尴尬，开始总是带着苏念安一起来医院看望赵瑜，但是苏念安刚回到国内，一边忙着学位认证，一边忙着递简历，渐渐的也有些力不从心，所以王楚只能自己去医院了。
　　像往常一样，王楚把饭菜送到之后，就去打水了，手机放在桌子上，所以刘正泰给他打的两个电话他都没接到。
　　隔壁床的大爷今天要出院了，平时都是他媳妇一个人来，今天带了两个小伙子，病房里一下热闹了好多。
　　“爸，你也真是的，出院了才告诉我们，是要担心死我啊。”矮一点儿的小伙子刚一进来，就冲他爸喊到。
　　“你们不是忙吗，也不是什么大事。”大爷呵呵地笑着，摆了摆手。
　　“就是，本来我都没打算告诉你，还是小李问了半天，我才说的。”大妈说着，手底下收拾着要拿走的东西。
　　“对了，叫人了吗你们。”正收拾着，大妈一抬眼看见了赵瑜，连忙对那两个小伙子说道。
　　“阿姨好。”两个小伙子一经提醒，双双红了脸，跟赵瑜打了招呼。
　　“唉唉唉，好，你儿子啊，好福气。”赵瑜笑着应了一声。
　　“嗯，我儿子。”大妈手底下利落地收拾着东西，动作没有因为回答赵瑜的话多做停滞。
　　“你们俩先把东西拿下去。”
　　没一会儿，大妈就收好了东西，给那两个小伙子手上一人塞了一包东西，催着他们出来病房。
　　“真好这两大儿子，真懂事儿。”赵瑜看着两个小伙子不禁说了一句。
　　“你不是也有俩儿子嘛，这有啥羡慕的。”大妈扶着大爷在病房里活动腿脚，路过赵瑜的时候说道。
　　“我就一个儿子。”赵瑜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人准是把王楚认成自己的儿子了，赶忙解释到。
　　“那个天天过来送饭的不是你儿子？”大妈突然驻足，回身问道。
　　“不是。”
　　“我的老天爷，那是干儿子？”
　　“也不是。”
　　“哎呦我看那小伙子天天过来送饭，做的吃的都不带重样儿的，还以为是你儿子呢，这伺候人伺候的比我都仔细。”
　　大妈许是觉得有些尴尬，走得快了些惹得大爷急忙拍她。
　　“快了快了，跟不上了。”
　　“嗷嗷嗷，知道了知道了。”
　　赵瑜看着他们二人，跟着笑。
　　“也是，我看那小伙子也没叫过你妈，我家老婆子岁数大了，糊涂。”大爷故作嫌弃地朝赵瑜说道。
　　“是啊，还是你们有福气。”赵瑜没接大爷的话茬，没参与他们之间的小闹剧。
　　“我们？我们也只有一个儿子，小李是我们白捡的大儿子。”大妈走出一段距离后，突然回身朝赵瑜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白捡的，就是亲儿子，别让小李听见你在这儿瞎说八道。”大爷一脸严肃说道。
　　“我这不是开玩笑吗，都是亲儿子。”大妈似乎是有些不满，放开了大爷，坐到了赵瑜身边。
　　赵瑜乍一听到大妈的话还有点儿晕乎，后来听了大爷的话，才反应过来，大爷姓张，那个叫小李的小伙子应该是他们领养的孩子。
　　“不容易啊，带两个孩子，我这儿养一个就老操心了。”见大妈有点不高兴，赵瑜拉着她的手换了一个话题。
　　“大妹子啊，你误会了，小李不是我们养大的，是我儿子拐回来的。”大妈听到赵瑜的话，破涕为笑道。
　　“啊？”话说到这份上，赵瑜要是还没明白，那就有点迟钝了，她突然一愣。
　　“小李是我儿子男朋友。”大妈没有因为赵瑜的愣神而恼火，仍是笑嘻嘻的模样，好脾气的解释道。
　　“那个，大姐，你这都能接受？”赵瑜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一直困扰她的问题，这么云淡风轻地被人说出来。
　　“一开始是不能，后来也就随他们去了。”
　　“大姐，我不怕你笑话，我是接受不了这个，那，那个，我儿子，也是，我真是要被他气死了。”赵瑜拉着大妈的手，像是抓住了一块浮木，这块心病压的她喘不过气却又无处诉说。
　　“啊？哦，这样啊，我说呢，那个天天送饭的小伙子，是你儿子的男朋友吧？”赵瑜这么一说，大妈一下恍然大悟了。
　　赵瑜没有否认，却死活也不想承认，默不作声。
　　“唉，大妹子，我还以为你们城里的人应该比我们这乡下的开明呢。”大妈笑了一下，看赵瑜脸色微红，也不好说什么责怪她的话。
　　“唉，其实这事儿放谁身上，当时都没法儿接受，当初我知道了之后，连自杀的心都有了，还好我们老头子拉着我，没让我做傻事。”
　　说到这儿，大妈看了大爷一眼，后者老神在在的模样。
　　“那你怎么接受的啊，我看，你们相处的还挺和谐的。”
　　“那天我听见几个碎嘴的嚼我儿子的舌根，我当时就特别生气，把那帮人骂了一顿，我儿子凭什么让她们骂来骂去的。”大妈说到这儿，仍是一脸愤怒。
　　“最护短的就是她。”旁边的大爷默默地补了一句。
　　“我当时心里可难受了，心里想着，孩子在外面受委屈不说，在家里我还跟他那儿要死要活的，这孩子心里得多难受啊，所以我就没再闹过了。”
　　听到大妈这么说，赵瑜挺感同身受的，哪个母亲不疼自己的孩子呢。
　　“再说了，小李家务活儿样样拿手，家里的大事小情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说实话，没哪个能比得上他了，人家也是养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儿子。还有就是他爸妈那边闹得不愉快，几乎是被扫地出门了，他肯为了我们这个傻小子做到这个份儿上，我真是觉得心疼。”大妈说到这儿，似是有些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