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对钱一往情深(8)

　　他毕竟根基不稳，如此发言很容易翻船，但发言直白中肯一向是很容易激发路人好感的，到了晚上以原慎的名字开头的各路通稿就一起上阵，探讨娱乐圈到底是怎么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和从前许多次其实也没有区别，只是换了个题头而已。情况想要改变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也并非原慎一个人可以撼动。但无论如何，他算是站稳了道德制高点。
　　至于纪如璟，他既然有心和原慎交好，而且是真的喜欢他的表演和角色，就绝不可能留下粉群中的隐患，暗中引导言论，甚至还在针对原慎的好感持续发酵的时候帮了忙。
　　苏毓围观全场，且由于对娱乐圈的事并不明白不好直接插手，委托营销公司和水军造势敲边鼓之后只好保持沉默，不胡乱指挥。
　　其实这场变动虽然暗地里动作激烈无比，但台风根本没有成形，兵不血刃，不算危险。且没有人直接剑指原慎，远程提供心理支持的金碧辉根本不放在心上。若不是因为这是苏毓的心上人，他早就洗洗睡了什么也不听。
　　但苏毓听他闲极无聊说了一堆圈内秘辛，被吓得够呛。他不是没有玩过脏的，也不是养在深宫的小公主，但在娱乐圈这种光怪陆离的地方，什么事都容易沾上诡异色彩，自带恐怖片元素，且走的是反思人性的流派。
　　金碧辉和他八卦了半夜，苏毓做了个恐怖至极的噩梦。先是原慎被人算计，染了毒，然后拍不了电影，名气一落千丈，经济也出了问题，接着就是锒铛入狱，铁窗泪的调子响起。
　　醒来之后苏毓心惊胆战地坐了一会，决定把一切都怪在耸人听闻的金碧辉头上，顺便拿起手机给原慎发了微信，措辞平和，语气一如既往，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有件事情和他有关。
　　说的是原慎和他会面被拍那件事，后来是原慎的经纪人郑悦直接告诉他的，既然平安过关，这次见面之后原慎就根本提都没提。
　　商场如战场，娱乐圈却像是谍报圈，苏毓尚未熟悉画风，也还不明白粉圈，流量意义究竟何在，掺和不上，更加不准备从原慎这里开始插手，听了一会就回神洗澡去了。
　　他有晨浴的习惯，这一点原慎是知道的，所以里面准备了浴巾，还有全新的牙刷，口杯，毛巾。
　　苏毓早起气势低迷，洗脸刷牙冲澡，接着换上自己昨天来的时候穿的西裤衬衫，走出卧室看原慎揭开笼屉，端上一笼灌汤包。
　　对苏毓这种不会做饭的人来说，这简直是魔术，而非烹饪。做包子难道不费时间吗？
　　他问过。
　　但原慎回答：“很简单啊，鸡汤冻是早就准备好的，肉馅也是现成的，调馅儿包包子都很容易，准备葱姜水比较费时间，但是操作很简单。一笼包子才十几个，很容易就好了。”
　　鸡汤冻，调馅儿，葱姜水，包包子，上屉蒸，这几个步骤下来，到底容易在哪里，简单在哪里？
　　他问了原慎，那到底什么才算复杂的操作。
　　原慎迟疑片刻，在脑海中搜索，然后犹疑着回答：佛跳墙吧。
　　苏毓就明白自己最好还是不要问了。家务无能不能理解原慎的世界。
　　但他确实喜欢吃灌汤包，自己往料碟里倒了醋，夹起一只包子放进去，望着完美的十八道褶，叹了口气，放下调羹说：“其实你不用这么费心，随便吃点也挺好。”
　　你做的我又不可能不喜欢吃。
　　然而原慎此时的回答宛如一个慈爱的老母亲：“也不费什么功夫，来碗馄饨吗？紫菜虾米汤的。”
　　苏毓败给了小馄饨：“要。”
　　虾米紫菜汤里放了香菜和细碎葱花，里面一共只有四个小馄饨，是用很可爱的碗来装的。这顿早饭比起昨天吃的冷面丰盛且耗费时间更长，苏毓不禁怀疑原慎平时自己在家的时候吃饭恐怕会更简单。
　　原慎本人不挑食，且在吃上面不愿意多讲究。苏毓虽然没有不吃的东西，但却算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不好吃的东西绝不肯碰。一直以来都是原慎习惯他，而非两人互相磨合。这一点苏毓内心是很清楚的。
　　并非苏毓的个性不够宽和，而是原慎把自己看做合同工，以爱岗敬业的态度来陪伴他，虽然体贴，但什么都不是真的。
　　长时间的亲密关系和陪伴让苏毓几乎分辨不出其中的真假，甚至弄不清楚到底是自己情根深种在先，还是原慎对他太好，让他连过去的记忆都染上了暧昧的色彩。
　　当年苏毓还很年轻，堪说是一见原慎误终生。
　　不见原慎呢？他从没有想过还有这种可能。
  10，是什么神奇爱情

　　吃过早饭，苏毓就回程了。
　　他的工作虽说是弹性时间，不必打卡上下班，但其实意味着全年无休没有节假日，就连和情人见面也得掐着时间，温柔乡里沉溺不了多久。
　　原慎送他到门口，苏毓回头看着他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才掏出手机准备和金碧辉聊聊。
　　金少爷最近的日子开始不太好过了。他起先像候鸟一样迁徙到外地号称过冬，其实是在躲避他爹。现在是躲避不了了，家中二老忍无可忍把他召回，他被迫跟着父亲上下班，做文秘工作顺便挨骂，俗称熟悉情况，简直苦不堪言。这几天金碧辉除了上下班就是呼叫苏毓救救自己。
　　苏毓完全不想救他，因为金碧辉受了刺激之后就满嘴淋言淋语，不好玩。何况他自己和原慎在一起，哪有功夫想到金碧辉。没想到就一天一夜不回微信，金碧辉就发了大招，把网络上小妹妹们对纪如璟和原慎的脑补发来给他看，还附带无数个哈哈哈，堪称没心没肺，冷酷无情。
　　这对cp才出现不久，但因为有综艺和花絮的那些镜头，还有微博上的互动，算得上rio，跟着吃的路人也不少。虽然对于整个粉群而言cp粉永远是弱势，且在人数上也没有压倒性优势，但这些姑娘敢想啊。对视一眼就是万年，擦肩而过就是做爱，谁能顶得住？
　　苏毓明知都是假的，仍然气血上涌，内心又酸涩又嫉妒，都快被这些脑补给洗脑了。
　　纪如璟长得挺好看，还有一种平静无波的气质，看上去特别佛，原慎呢又因为最近的耿直人设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小，他们的cp粉一秒钟搞一个神奇姿势出来，苏毓光看金碧辉发来的那些还不算完，又去微博上搜索……更生气了。
　　原慎真正的样子他当然清楚，但这些故事里原慎可是真的爱纪如璟！
　　看心上人和别人的同人文如同饮鸩止渴，但是滋味确实具有强大吸引力，苏毓看了还不够，脑内还要出演一遍，苦不堪言。
　　苏毓看了不知道多少次壁咚，邪魅一笑，眸中震怒，扔到床上，感想就是：就算原慎爱一个人真的是这样的，他还是可以。
　　堪称舍身取义。
　　然而重回微信的时候，却发现金碧辉已经好久没有动静了，大概就是昨天下午发了一堆神奇链接之后，金碧辉神奇消失。
　　那时候苏毓正在原慎床上，对此一无所知。
　　金碧辉是个话痨，这毋庸置疑，他的作息也没有这么健康，苏毓生出几丝疑虑，给他发了个问号。
　　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苏毓当然会为朋友两肋插刀。没想到这个问号发出去的同时，金碧辉也复活了，摒弃淋言淋语，激动万分：玉玉，我恋爱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自作孽不可活！！！！！！
　　几个感叹号和胡乱运用的成语完全淋漓尽致的体现了他内心的波动。
　　苏毓：哦。
　　苏毓一点都不激动。
　　金碧辉一见到美人就走不动路，哪怕是漂亮姑娘他其实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也要交个朋友，所以成天恋爱，并不稀奇。但尴尬的是他脸盲，认人不靠脸，审美水平再高也不好使，这样嚎叫并非第一次，所以苏毓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没想到金碧辉接着就全盘托出，让苏毓也不知道能做什么评价了。
　　金碧辉对家里的产业最感兴趣的是证券那一块，偏偏他爸爸不肯让他碰，于是退而求其次的到了娱乐公司，代表父亲视察，为以后参与工作打基础。他出门上厕所之后在走廊里遇上一个天仙，面容高贵典雅，皮肤润泽如玉，身高一米八零，气质出尘脱俗。两人面对面愣了许久，天仙开口：你是不是新来的？
　　金碧辉呆滞点头，说我就是啊。
　　于是天仙欣然放下戒备，热情拉起他的手：我正好要找人帮忙。
　　然后金碧辉给一间舞蹈练习室换了一桶水。天仙对他终于产生了怀疑，问：你认识我吗？
　　金碧辉疯狂摇头。他是真的不认识，而且既然对方把自己当做工作人员了，也不愿意现在就揭露身份，于是看着天仙拿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纪如璟。
　　……苏毓听到这里就血压飙升，但还有后半段。
　　省略掉金碧辉没完没了天花乱坠的彩虹屁，剩余内容就是纪如璟单纯善良天真可爱甚至根本不认识自己这个东家少爷，而且还把他当做保洁人员——那天他穿的是地摊买的二十块钱黑背心，和公司保洁制服正好一模一样。金碧辉张口结舌，发现自己也没法反驳，于是干脆认了，甚至打算下基层做个保洁人员和自己的天仙亲密接触。
　　苏毓出于朋友道义，虽然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但还是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你有什么毛病？普通保洁根本没办法和纪如璟这种程度的艺人亲密接触好吗？你不如说你保洁工作干不下去了让他包养你好了。
　　金碧辉严肃且正经的批判了一番苏毓的资本主义腐朽思维，说他怎么什么事都用保养解决，这样的人根本无法获得爱情。苏毓被他一箭穿心，愤而关闭微信，然后发现微博有了消息提示，切换登陆小号，然后发现自己转发了原慎的微博，居然被翻牌了。
　　……
　　他盯着那个小号的少女专用粉色兔子头像看了一会，又盯着原慎短短的回复看了一会，心情复杂，截图发给金碧辉了：你看！
　　宛如一个终于发现男人出轨的家庭妇女对朋友告状。
　　金碧辉一看，发给他一串哈哈哈哈哈哈。
　　苏毓下一句话就让金碧辉完全笑不出来了：不，其实我相信你也无法获得爱情，你看你还要靠伪装身份，甚至不敢告诉人家你有的是钱。何况你给我出的主意根本不顶用。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激将法虽老但有用，没一会金碧辉就表示愤怒，先讽刺他连自己小号的醋也要吃，然后建议他要么用小号打探原慎的喜好，然后自己针对性做出调整。如果实在不行，那还有一招：装病。
　　苏毓：……？
　　其实装病这招，未必不行。金碧辉振振有词，你平时就算看起来挺有修养，也是很凶的你明白吗？但是你生病的时候嗷，就显得特别软fufu，特别需要人疼爱照顾，特别可可爱爱，泡谁不是手到擒来？连我都心动了，原慎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接着，金碧辉就完全跑偏，开始详细描述每次去看住院的苏毓，他的内心就宛如去宠物店抚摸兔子，有一种罪恶的幸福感，以及原慎只要审美正常，就对生病的苏毓毫无抗争之力，会立刻沦陷。然后还质问苏毓为什么之前没想过装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