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地主之恋(13)
外头的做法一般是用整鸭剁块下锅热炒,自家做菜则比较精致。鸭腿肉厚且骨头少,也不难咬,切成麻将块,先焯水去腥,热油煸香辣椒,鸭块下锅与葱姜蒜同炒,再加啤酒料酒生抽,小火慢炖大火收汁,最后起锅装盘。每块鸭肉都均匀地包裹着浅褐酱汁,酒香完全掩盖了鸭肉的腥气,与画龙点睛的微辣完美融合,既鲜香浓郁,又会不过分油腻。
蒜蓉粉丝丝瓜没什么技术含量,夏天吃无非取其清爽;紫菜蛋花汤里洒一把虾皮,口感更为丰富鲜美。虽然空调房里几乎感受不到暑热,但孙自南还是尽量挑时令菜来做,荤素搭配,以免坏了胃口。
可见处女座的挑剔大概只有他们自己能治好。
唐楷在他用餐礼仪的许可范围内给予了这顿饭最大的褒扬:把碗里的饭都吃光了,而且没有挑食。
孙自南一如既往吃得不多,唐楷主动承担起收拾碗盘的任务,孙自南也不和他抢,说:“厨房有洗碗机,放进去就行了。”
唐楷把骨碟收走倒掉,意犹未尽地道:“不用帮厨,不用洗碗,也不用打扫卫生……孙总,你还缺司机吗,读过博士的那种?”
“不缺司机,”孙自南懒洋洋地笑了起来,“但是缺个男朋友。”
唐楷很不矜持地问:“有什么具体要求?”
“长成你这样就刚好。”
孙自南正说着,忽然想起一桩被他忘到脑后的正事,叫住唐楷:“对了,你下周三晚上有空吗?”
“有。怎么了?”唐楷问。
“我们家老爷子过七十七大寿,今天打电话给我,想请你参加寿宴,顺便见一面。”孙自南是个谨慎的人,总觉得现在还不到时候名正言顺见家长,怕唐楷勉强,于是补充道,“不强制参加,也不用给我面子,全凭自愿,去了也没有奖励。”
唐楷被他这一连串搞得严肃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问:“咱们俩相亲是不是经过了你爸的同意?”
孙自南点头。
“那你家有特别难缠的大舅子二舅子小姨子吗?有你家人都看好的前女友吗?还是老家藏着你前妻的孩子?”
孙自南从餐桌底下给了他一脚:“瞎说什么呢?”
“那不就得了,”唐楷笑着说:“饭也吃了,觉马上要睡,既然光荣上岗成了你男朋友,人家请我我干嘛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朋友在问,所以在这里统一回复一下:本文年上哈,唐教授是攻,比孙总大两岁。
☆、第 14 章
唐教授这个人,别看平日里不声不响,像个正经人,关键时刻倒是很放得开。
孙自南让他给震住了,不禁诚恳发问:“我以为你们搞学术的……都不太习惯跟一大堆人打交道?”
唐楷不以为意:“那是你的家人,又不是外人。”
孙自南:“别怪我没提醒你……自家人也可能很不友好。”
唐楷一摆手:“放心,大不了我给他们讲讲基因技术怎么实现长命百岁,我跟你说,没有企业家不喜欢这个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孙自南:“……”
妈的,这人怎么吃个啤酒鸭都能吃上头。
他转身就走,不听唐楷扯淡了。
晚上两人共享客厅和一盆车厘子,孙自南回邮件看美股,唐楷随便开了个纪录片,看期刊论文当消遣。这是属于成年人的安静世界,呼吸相闻,互不打扰,偌大的公寓也因为多一个人的存在,而有了种别样的烟火气。
十一点两人互道晚安,各自去洗漱睡觉。翌日清晨,孙自南进厨房前看见唐楷留在冰箱上的字条,说出去晨练,勿念,于是怀抱着一种给旅行青蛙做干粮的奇妙心态,给他额外炒了一大盘蛋炒饭。
七点整唐楷进门,运动之后肌肤上汗意蒸腾,斯文是不怎么斯文,那一身的荷尔蒙都要炸了。孙自南虽然不爱运动,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美好的肉体。他暗搓搓地远观了片刻,才招呼道:“去洗个澡,过来吃早饭。”
唐楷虽然放了暑假,但他们的实验室还在跑进度,今天得去坐班,只是不用准时准点。他回去洗漱完毕,换了衬衫西裤出来,额发向后梳起,再戴上无框眼镜,俨然一个高冷禁欲的知识分子形象。
孙自南第一次见他就觉得这人气质冷硬,锋芒难挡,有时候感觉唐楷比自己还像霸道总裁,然而当他在桌前坐下,一开口气质就全崩了:“蛋炒饭好香啊。”
孙自南翻看着早间新闻,纡尊降贵地瞟了他一眼,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挺有毅力。”
唐楷说:“二十八天养成习惯,往后就不难了。你有兴趣可以试试。”
“免了。”孙自南敬谢不敏,“我养养气就挺好。”
唐楷:“……行吧。”
这人要生在古代社会,必然是个当昏君的好料子。
七点半两人一起出门上班,唐楷开车送孙自南到公司,约好了晚上来接。明天恰好是周末,他们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家里待上一整天。
怪不得说早饭吃的好,一天没烦恼。唐楷今天被堵在三环上时也出奇地平心静气,甚至还有余裕思考起自己是不是在名为“孙自南”的这瓢弱水里越陷越深。
他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孤僻好静,本质上内敛而敏感。正常情况下如果条件允许,唐楷希望自己身边最好一个人都没有。可昨晚他不光与孙自南共处一室长达12个小时,约定了同住七天,还一口答应下去参加老岳父的寿宴。
自打过了青春期,他就很少有主动做点什么、就为了让谁高兴的心态了。也可能孙自南本身就是一剂迷魂药,麻得他神魂颠倒、不知今夕何夕。
车流缓缓前移,唐楷扶着方向盘心想,也许他该考虑在学校和孙自南他们公司中间挑个楼盘买房子了。
转过周末,便是弘森集团当家人孙英老先生七十七岁的大寿。寿宴在孙家位于平金湖畔的别墅中举行,孙自南当天下了班之后才和唐楷一起驱车前往。他这一路上没怎么说话,虽然有“开车不能分心”当借口,但唐楷明显能感觉出来他兴致不怎么高。
唐楷以前找他爸问过孙家的情况,知道孙自南跟家里关系一般,但具体怎么个一般法,他其实没有概念。两人在一起相处的这些时日里,孙自南从未主动提起,唐楷也不好贸然发问。
弘森集团是S省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其富贵程度自不必说,平金湖搞得跟他们家私人后花园一样。汽车驶进庭院,畅通无阻地开了五分钟才到门前。深蓝夜幕之下,别墅灯光幽然亮起,将这里映照得犹如一座坐落于湖畔的城堡,悠扬弦乐声从门厅里传来,仿佛一个奢靡而绮丽的梦境。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国王陛下开宴会呢,”孙自南下车甩上门,在习习晚风里刻薄地点评道,“欧式祝寿,真是别出心裁,等会儿再让交响乐团来一首《步步高》,就更完美了。”
唐楷跟按住一只炸毛猫一样,伸手搂着他的肩,压低了声音:“小祖宗,这是你爸爸的寿宴,给他点面子。”
孙自南冷哼一声。
别墅内宾客云集,觥筹交错,各路精英名流来的不少。孙英身穿暗红花纹正装,略显佝偻老态,坐在轮椅上由秘书推入客厅。
孙自南有段时间没回家,不知道他爸什么时候坐上了轮椅,乍一看吓一跳,忙过去问:“怎么回事?你腿怎么了?”
王秘书安抚地笑了笑,说:“别急。董事长上了年纪,久站的话关节受不了,这才坐轮椅。”
他这才松了口气,递上礼物:“没事就好。爸,祝您生日快乐。”
孙英点了点头,却没顾得上理他,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身后的男人身上:“这位是……”
孙自南侧身让路,唐楷上前,上身微倾,看着像是鞠了一躬,彬彬有礼地说:“伯父好,我是唐楷,是小南的男朋友。”
周边议论声陡然轻了一些,宾客们跟着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唯独孙自南不忍直视地撇开脸,被“小南”这个称呼雷得全身发麻。
熟悉的人都知道孙家出了个不走寻常路的小儿子,早年间就跟家里出了柜。虽说如今同性婚姻合法,但豪门毕竟看重继承人,孙英竟也由着他跟男人在一起。之前从没听说过孙自南有固定的男朋友,谁能想到今天他竟公然领着一个男人登堂入室了。
这可是孙英的寿宴,不怕把老爷子气出个好歹来吗?
外人不知内情,孙家人却都心知肚明。孙英难得和煦地对唐楷说:“我和你父亲是老交情了,这还是第一次见你。小伙子不错,前途无量。”
孙自南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唐楷镇定自若,谦和地答道:“我父亲也常常提起您,可惜他今天脱不开身,不方便过来,托我给您带好。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孙英点点头,满意道:“也替我给你父亲带好。你们年轻人去交际吧,别拘束,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
寒暄至此结束,孙英转而去应酬其他宾客。但他那短短两句话里蕴含的信息量,足以把唐楷推成一个小小的注目焦点。
孙英与唐楷的父亲早有交情,因此不但愿意接受唐楷和孙自南,而且还乐见其成。也就是说,这是两个家族的联合,绝非一桩简单的婚姻。
那么问题来了,唐楷背后站着的是哪个家族?
本地商界能与孙家论交情的,似乎没有姓唐的啊?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许多人都试图找机会上前与唐楷攀谈。他都没来得及跟孙自南说上几句悄悄话,就被源源不绝的宾客给淹没了。
唐楷施展“长生不老”大法,来一个忽悠一个,来两个忽悠一双,累的嗓子冒烟嘴巴发干,正焦渴时,有人从旁边递来一杯白开水,他赶紧接过来,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喝了。
“给你什么你都敢接,”孙自南慢悠悠地走过来,往他手里塞了几个樱桃,“不怕有人往水里下药吗?”
他喝了点酒,眼角泛红发烫,那双凤凰一样的眼睛越发波光潋滟,比以往柔情很多,面上不显,眼里却像含着笑。
“唔,”唐楷含着樱桃,默默地心动了一下,“被你下药,然后呢?”
孙自南认真地想:“关进小黑屋吧。”
唐楷兴致勃勃地追问:“这样那样?”
孙自南:“想什么呢,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关进小黑屋里给我搞科研,研究长生不老技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