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野(30)

　　云乐说：“我想让她把话说清楚，她如果确定不想要我了，就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不会去打扰她的生活，她也不用怕我。”
　　闻野抚着他的后颈，看着他的侧脸，轻声问：“只是想要和她说清楚，这么简单吗？”
　　“嗯，如果还能见面，就跟她说清楚，告诉她我不等她了，如果不能，那就算了。大宝宝，你说，她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变化很大吗？”
　　闻野沉默几秒，说：“应该没有认出来，你想，她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小朋友，现在你已经是一个可以跟我讨论性生活的成年人了。”
　　“也对。”闻野这样说，云乐心里还觉得舒服一些，“毕竟她的相貌已经定型了，但是我还在不停的长个儿对不对？”说着还把手抬到头顶，比划着身高。
　　闻野把他的手握到掌心里，吻了吻他的手背说：“宝宝，我们回国吧？”
　　“嗯？不等叔叔阿姨忙完吗？”他们昨天说好要一起回去的。
　　“不等了。”闻野的眸子幽幽暗暗的闪着光，“开学前我们去逛逛庙会怎么样？”
　　“庙会很热闹吗？”
　　闻野关了灯，躺在他身边，低声说：“很热闹，有花灯，还有糖人。”
　　云乐问：“那我可以让糖人师父吹个大宝宝吗？”
　　闻野在黑暗中轻声笑：“可以，那我就让师父吹个小宝宝，再把我的小宝宝含到嘴里面。”
　　云乐忙摇着头：“我不含，我怕你化了。”


第43章
　　错开了长假高峰期，庙会上的人不算太多，韩宸穿了件红卫衣喜庆的像个新郎官，举着手机嚷嚷：“干嘛非来这边啊，又远又偏，人还少！啥？逛庙会不就图个热闹吗？……行行行，你是我哥你说了算，我到了啊，门口等你们。”
　　初七一大早，韩小老板应邀而来，他这个年过得不错，春节前夕他爸抽空去了趟咖啡店，本来想借机发难，却没想到店内客人挺多，视察一番竟然破天荒地把儿子夸了一顿，觉得他是可造之才，大手一挥，又投了点钱！
　　韩小老板否极泰来，本来就开始飘了，这会儿更嘚瑟的没边，大年初七还不上班，天寒地冻也春风满面，就是闻野选这地方距离市中心有点远，鸟不拉屎的，偏北。
　　五分钟后闻野背着运动包和云乐一起走过来，韩宸见过云乐，第一次离得远，这回才算正儿八经的看清楚，他跟云乐没有接触，不知道他的身世背景，也不知道他以前什么样，眼下就觉得这人挺乖，老实地跟在闻野身边，对他礼貌地点点头。
　　还行，配得上他兄弟，韩宸自我介绍了一番算是认识了，又看向闻野：“背着运动包干嘛？”
　　闻野说：“这附近有个冰场，待会觉得无聊可以去玩会儿。”
　　“那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带着鞋过来了。”无论什么运动，韩小老板都有及其专业的全套设备，玩的如何且先不说，东西得首先预备齐全了。
　　闻野说：“待会一起买吧，乐乐也没有。”
　　“那行吧，走着？”
　　闻野说：“再等会，还有两个人。”
　　“谁啊？”
　　“我同学。”
　　回国当天闻野就约了陈杨和冯唐，他们在瑞海高中也算得上不错的朋友，俩人在家里都闲出了屁，听说出门放风，一大早就上了公交车，但万万没想到，迟到了将近半个小时，陈杨一脸萎靡，他连续通宵打游戏都快打吐了，勾着冯唐的肩膀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怒气冲冲地不知道嚷嚷什么，冯唐的神情也不对，走近些才隐隐听清，“大过年的可真晦气，居然碰上那几个不要脸的混混。”
　　冯唐问：“陈兵家是不是住在这边？”
　　“好像是，嘿，闻野哥哥！”陈杨说着，抬手跟闻野打了声招呼，又看了眼他身边的人，没一个认识的，走近后，闻野疑惑地问：“怎么了？”
　　陈杨说：“别提了，过来的路上碰见了五班的混混，就那个陈兵，没招他没惹他，他非手贱地推我一把，要不是看他们人多，我直接把他按地上揍，我就说他们五班没一个好东西。”话音未落，冯唐就使劲拽了拽他的袖子，陈杨问：“你干嘛？”
　　冯唐怔怔地看着前面，没出声，陈杨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眨了眨眼，惊道：“云乐？！”
　　“陈杨。”云乐淡淡地说。
　　陈杨揉了揉眼，上下嘴唇哆嗦半天愣是没发出声，眼前的云乐仿佛换了个人，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似乎少了些阴郁，整个都正常起来。
　　“你，你怎么......”
　　闻野拉起云乐的手，笑道：“待会儿解释，咱们先进去吧。”
　　男孩们的集体活动要简单利落很多，不会悠悠达达地逛起来没完，都是直奔主题，干净利落，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辆糖人车，云乐赶紧停下来，准备让师傅捏个大宝宝，趁着这个时间，闻野郑重的，跟两位同学出柜了，陈杨先是没反应过来，愣了将近五分钟，才“哦”了一声，说：“咱们闻野哥哥就是不一样哈。”
　　冯唐咽了口唾沫，说：“那个，我先消化消化。”也太震惊了吧！他听完耳朵嗡嗡作响，同性恋没啥，社会主义新青年嘛，这点小事还是可以接受，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俩男生谈恋爱又没伤天害理，碍不着他，但他怎么都想不到，闻野和云乐面上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偷偷摸摸地谈起了恋爱？
　　“这......”冯唐别的还没想，脑子里突然闪过刚刚遇到的陈兵，忙忧心忡忡地说：“野哥，咱们是朋友，肯定不在意你喜欢男的女的，但是学校的那些人......要是知道了......其实你换个人估计也没事，主要，你男朋友是云乐……这……必须得瞒着。”
　　陈杨没冯唐想的那么远，原本还在暗喜，毕竟闻野喜欢男生的话，他跟乔女神就还有机会，但听冯唐这么一说，赶紧开口：“对啊，这事必须得瞒着，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不一定闹成什么样。”
　　闻野对他们笑了笑，说了句：“没事。”
　　糖人师傅手巧，按云乐的描述三五下就吹出了个背着运动包的Q版小人，无论发型还是衣服，都像极了闻野，他拿着爱不释手，又指着自己说：“可以吹个我吗？”
　　师傅端详他几秒，又揪了一块糖说：“没问题，但你们这难度大啊，得加钱。”
　　云乐赶紧拿出两张红票子说：“给您。”
　　师傅瞧他挺痛快，收了钱，照着他的穿着，吹了个小号的还系着红围脖。
　　“诶！你们说完了没有啊，我都逛到头了，换地方吗？”韩宸脱离组织，独自逛了一圈回来，他买了串糖葫芦，狼吞虎咽地吃下最后一颗，还抹了抹嘴，打算消灭证据，也不知道是糖葫芦签磨得太糙，还是韩小老板吃独食遭了报应，签子上竖起来的倒刺毫不犹豫地扎进了他的手里，毛茸茸的钻进指腹，不是特别疼，但硌着肉怎么都不舒服，闻野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韩宸甩了甩手说：“扎了个刺，挤不出来了。”
　　“有针吗？”闻野说。
　　陈杨自告奋勇：“我去借一个。”他们距离糖人车不远，师傅那工具齐全，什么都有，韩小老板怕疼，伸着手指躲得老远，嘴上喊：“要不算了吧，扎一下也不碍事，又不影响生活。”
　　闻野两根手指捏着他的指腹，用针一下一下地在倒刺上剐了剐，韩宸倒吸口气，龇牙咧嘴的，不碰它没事，轻轻一碰，连着心口都隐隐泛疼，但要一针扎下去，韩宸也害怕，磨磨唧唧的跟个大姑娘似的，“要不算了，不挑也没事。”
　　闻野摇了摇头，盯着他肉里的倒刺，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可目光却说不出的深沉：“这种事情不能怕，该挑还是要挑，不然它永远藏在你的肉里，处理不好，或许还会化脓，溃烂，会长长久久地影响你的生活，所以得趁早把它清理干净，才能一劳永逸。”
　　韩宸眨眨眼：“我说，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瘆得慌啊——！我草！你太狠了吧！还真扎啊！我还是不是你亲哥们啊！”他的手指瞬间破了皮，血从皮肉里渗出来，连带着那根毛茸茸的刺。
　　闻野拿着针，看着那根沾血的倒刺，耳边是熙熙攘攘的人声，里面夹杂着并不明显却又十分嚣张的叫喊，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创口贴递给韩宸，拿着针还给了糖人师傅，云乐正举着两个糖人站在摊子前等着，黄橙橙的糖人和他的表情如出一辙，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得特别开心。
　　闻野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问：“喜欢吗？”
　　云乐点点头，说：“喜欢！”
　　这句喜欢蕴含了太多，他明晃晃的笑脸映在闻野的眸子，炙热的，满是爱意。
　　几个人从庙会出来，又一起去了冰场，圆鼓鼓的糖人躲在各自的主人身后，时不时凑到一起，脸贴脸，正大光明地偷偷亲吻。


第44章
　　冰场的面积不小，但比较简陋，露天的，分了两块，一块人造冰场，但因为资金问题没有开放，剩下那块就是普通的平地水泥，连着举办庙会的公园后门不远，四周围着简陋的铁网，门口有个售票的小房子，里面坐了个秃顶的中年大叔，往窗口一凑，嚯，刺鼻的酒味能熏人一跟头，大叔看见有人来，顶着红鼻头，打着酒嗝说：“几个人啊？”
　　闻野拿出钱包说：“五个。”
　　“啊，一人二十，带鞋了吗？租还是买啊？”
　　“买，四双。”
　　四双？这可是个大生意啊，大叔乐了，东倒西歪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哗啦”踢碎了一个酒瓶子，他朝外面喊：“二兵！拿鞋！二兵！”半天没人理他，大叔骂咧咧地转身翻找，又打开售票室的门，拿了四双劣质的轮滑鞋，他的脚看起来有点簸，一瘸一拐地说：“这玩意儿明码标价，可不打折，一双一百五。”
　　闻野让云乐几人拿着票先进去，抽出六百块钱，递给大叔，又指着其中一张说：“这上面有几个字，不影响吧？”
　　大叔瞥了一眼，也不知道哪个倒霉孩子把人民币当小纸条了，在上面写了个地址，不过没什么影响，说：“真的就行。”
　　闻野点点头，自己拿了一双，又把其余的分给韩宸几人。
　　云乐坐场内的长椅上，研究鞋子的穿法，鞋面上部件太多，又是魔术贴又是安全扣，闻野穿好之后，看他还在研究，直接拿过他的鞋，握住了他的脚腕。
　　云乐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说：“我能自己穿。”
　　闻野不放手，说：“但我想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