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爆珠(69)
作者:林子律
时间:2019-06-11 17:24:57
标签:破镜重圆
温渔再次沉默地拿垫子把脸压住了。
时璨忍俊不禁地补充:“我告诉她,还不清的。”
作者有话说:
打完最后一个副本就收工了!
第五十五章
在无数次的大雨后,盛夏来得轰轰烈烈。
杨树的叶子绿得发黑,蝉鸣只在早晨高亢无比,等到烈日高悬的正午,虫啊鸟啊都销声匿迹,直到夜幕降临,才重又活蹦乱跳起来。
家里的两只宠物交给纪月每天过来喂养,温渔和时璨收拾好了东西,依照叶小文的邀约,预备前往清州小城过个简单的周末。
清州位于省城的东南方,坐高铁比驾车要缩短了一半的时间,温渔本是想自己开车的,但他还在复查期,不宜太过劳累,时璨做主买了高铁票。
由公司的司机送他们前往高铁站,路上调侃一句温总回国之后有没有坐过高铁,把温渔问蒙了:“以前……倒是坐过,在燕城的时候,坐到附近。但是这边通高铁也就最近几年的事,那我哪儿来的机会?”
司机笑笑,又感叹现在检票也方便多了,温渔随口附和着,拿出手机看了眼纪月的消息,有点郁闷地说:“还是自己开车好,可以带肉松一起去玩。”
“下次的。”时璨说,发消息给叶小文示意他们已经出发。
周末往返清州的人比想象中多,高铁还没到检票时间,入口处已经排起了长队。他们两个不慌张,卡在队伍最后等了会儿,上车找到自己位置,刚坐好,广播里便传来了列车长提示即将开车的通知。
温渔买的两张一等座,挨在一起,只是中间扶手不像飞机那样可以掰上去消除隔绝让他有点不爽。周围的座位都满了,他不由得感叹一句原来清州这条线很热门。
“不是热门,很多清州人在省城工作读书的,周末想要回家看看。再说了,省城也有不少人专门到那边度周末。”时璨解释道,见他表情仍旧迷茫,调侃一句,“我的小少爷这次也算体会大众出行方式了。”
温渔打他肩膀,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是那样的人么。
车程大约一个小时,仔细算来距离也并不远。温渔看了会儿窗外宽阔平原,这个季节稻田未熟,翠色成海,放眼望去尽是绿浪翻涌。
他若有所思,忽然转头问时璨:“我没特意给阿姨买礼物,这样真的好吗?”
时璨瞥了眼手机屏幕:“没关系。”
想起前情,温渔瞪他:“还没问你,怎么说漏嘴,不是打电话那天的事吧?”
“不是。”时璨没想瞒,只是不主动提起,这会儿温渔问到了,他倒也坦然,“是你刚动完手术的时候,我妈打电话来。我说在医院,她以为我生病了,我说是你生病——她知道你之前借钱给我的事——就多问了几句,我不太会说谎。”
不会说谎,但会严防死守沉默以对,温渔想到这儿,斜着眼睛睨他:“你不像嘴那么松的人啊,时璨。”
崔时璨笑了笑,眼角细长,微微上扬着:“也不全因为说漏嘴,我想着,早晚也要告诉她,就先试一下我妈的反应。还好,她不是强横的家长。”
“想得够多。”温渔点了下他心口。
“因为你太好了。”时璨说,接着合上眼睛,留温渔自己纠结这句话。
比起温渔他读的书少,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和交际圈,现如今崔时璨交往的人大都还算和他亲近。人一旦距离近了,有些事便瞒不住,如果要靠谎言维系,就不是崔时璨了。
公开表示他对温渔的占有欲虽然极具诱惑力,但崔时璨总想着,没必要的事就先免了吧。
他们住在一起,对彼此一心一意,大有长此以往的意思。
这还不够吗?
对时璨而言,家庭的认同感并非一定需要,老爸那边的亲戚大都因为债务的事选择与他们不再联系,现在有牵绊的无非几个最亲近的长辈。而叶小文疼他,知晓他不容易,如果她当真理解自己的儿子,定然会默许。
时璨想,他不需要别人的摇旗呐喊,或者铁杆支持,只要最亲的亲人和最爱的爱人对他理解包容,他当然也回以同样的热忱。
旁人的目光,有时候真的没那么重要。
列车摇晃,有人在座椅扶手下握住了腕骨,时璨睡得迷迷糊糊,反手抓住了作怪的指头,皱着眉小声抱怨:“真坏。”
温渔的额头抵住他的肩:“我一刻都离不了你。”
清州是个小县城,依山傍水,藏着一座古刹,空气质量也好,来旅游的人一直不少。虽然为着发展通了高铁,但高铁站真正到县城,还要打半个小时的车。
行李不多,夏天的换洗衣裳加上洗漱用具,一起装在大背包里,时璨怕温渔睡不惯外婆家的床,又另外给他带了枕头。这些包啊袋子的,都被崔时璨自己拿着,坚决不劳动病号,温渔懒得和他抢,悠悠闲闲走在前面。
在高铁站坐出租车,温渔没来过清州,一路都好奇地看,感叹这地方的建筑和街道都有九十年代的复古感,却又不至于太陈旧。
“现在流行旧城改造,以前的房子都留着。”司机师傅健谈,和他聊起来,“小哥是省城的人吧,听口音像,第一次来?”
温渔饶有兴致地说:“跟朋友来玩,您给推荐几家好吃的小店呗?”
他今天穿得不那么正经,短袖卫衣加运动裤,平白小了几岁。司机师傅看了眼旁边的时璨,大约把他们当成暑假没事的大学生,立时爽快地报出好几个店名,一直到放他们下车,都还孜孜不倦地推荐。
温渔付了车钱,连声道谢,直到目送出租车开远了,才笑道:“太热情了!”
时璨给他领路:“有几家店我都没去过,不过你现在不能吃太辣,还是老实在家喝汤吧——我妈今天宰了一只鸡,已经炖了一下午啦。”
“阿姨对我太好了!”温渔感慨着,就想要去牵时璨的手,伸到一半,怀着顾虑放下。
时璨若有所感,没回头,却说:“想牵就牵吧。”
仿佛就告诉温渔,他不怕。
温渔站定,原地望着时璨,直觉这句话配上阳光与他的眼神,显得更加好听。他将人都盯得不自在,这才大大方方地上前一步,挽过了他的手臂。不是小姑娘的挽法,只格外亲近些,和他们中学时差不离。
“快到了。”时璨扬起下巴给他指,“就那片房子。”
他与叶小文在清州都是住在外婆的家里,从前这一片是县城周围的宅基地,后来城镇化拆迁,分了地方和钱自己盖房子。
时璨的外婆年轻时很能干,老两口靠自己白手起家,盖了这栋四层小楼,就在农贸市场边上。此前为着替他们还债,除了自己住的平层,其他房间租金都是给时璨的,而今暂时没了压力,连带着清州这边的日子都好过起来。
第二层开着茶楼,时璨牵着温渔一路走到自己住的那一层,敲了敲门。
原先沉浸在新地点的好奇,这会儿才终于有了紧张,温渔眨眨眼,对上时璨的表情,他轻声说别担心。
开门的女人五十出头,两鬓已经早早地花白,身材消瘦,因为疏于保养面容其实有些粗糙了。可她精神不错,头发整齐地扎起,挂着和时璨颇有几分相似的笑容。
“时璨回来了呀,等你好久。”叶小文侧身让他们进去,看见温渔,习惯地招呼他,“小渔,身体好点了吗?”
因这几句话,温渔忽然有些鼻酸,喊她:“叶阿姨。”
比起和崔时璨的阔别,他与叶小文更久没有见,加之担心时璨告诉她两人的关系会不会影响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一路都七上八下。这时眼下见叶小文还和从前见过的一样温柔,温渔甚至想哭。
“哎,快进来吧!”叶小文说,动作有些拘谨,仍是俯身给他找了双拖鞋,“第一次来,也没给你准备……你穿时璨的,好吗?”
温渔应道:“行,没问题。”
他粗略打量了这套房子,三个房间,四方的格局规整死板,但收拾得整洁,物件多而不乱,桌上放的新鲜水果一看就是刚洗好的。
叶小文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饿了吗?阿姨给你炖了鸡汤。听时璨说你刚开完刀,给撇了油,能喝的,晚饭时多喝点儿。”
“啊,好!”温渔回过神,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几个瓶子,“阿姨,我这次来没给您和阿婆阿公带什么东西……”
叶小文见那包装全是外文字母,一下子慌了:“不用,小渔,你太见外了——”
温渔不由分说放上了柜子:“就是一点维生素和保健品,鱼肝油什么的,也不是特意准备,这些平时都能吃的,真不贵,您一定要收下,不然我白吃白住过意不去呀!”
他们你来我往地推拒,崔时璨最终做了主:“妈,留着吧,小渔一片心意。”
不知哪个字戳中了叶小文,她先是一怔,随后嗫嚅着“好”,将东西放进了一个抽屉。她手足无措,对上温渔更是目光都不自在,找了个借口去厨房忙活,任由时璨整理着带回来的衣物。
客厅里一刻沉默,温渔无奈地坐沙发:“阿姨也不至于这样……”他想了半晌找不出恰当的形容,只好作罢。
“她有点紧张。”时璨说,抖开温渔的换洗衣服,拿衣架撑开挂好。
“因为你从来没带过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回家吗?”温渔问。
时璨瞥他一眼:“我哪有这闲工夫,疲于赚钱。”
温渔嘀咕那倒也是,心中虽不因为自己是独一份而欣喜,到底兴致高涨。
他的开心一直持续到时璨外公外婆回家。
老两口养了一条小泰迪,卷毛修剪得或像只玩具狗,温渔一见就喜欢,打完招呼又热情地和狗玩了半晌,直到时璨喊他洗手吃饭,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它。
晚饭吃得迟,因为来了客人额外炖鸡汤,好几个菜是崔时璨掌勺,他的手艺有目共睹。外公外婆都不知道温渔和时璨的关系,只听说这是中学同学,而今发展不错,在高利贷的事上帮了他一把,对温渔更是和蔼。
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老两口带着小狗找邻居聊天了。时璨要收拾餐桌,温渔被赶出厨房,只好一个人呆滞地坐在客厅。
他调了几个电视频道最终随便选了台古装剧看,听着平铺直叙的台词,从傍晚的饭菜香里品出一丝生活感。时璨的外婆家没让他有任何不适应,反而又开始羡慕。
这倒是他缺失的部分了,烟火气与一张桌吃饭的亲人。
温渔想可能很长时间内他都无法在节日外的自己家感受到这样的氛围,只好借着时璨,可怜地蹭一点长辈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