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了我的崽(24)
谢小南懵懂的点点头。
窦泽在旁边坐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像一锅沸腾的油滴进了水,噼噼啪啪炸开。倒不是吃醋……
刘青尚不知自己说了多么离谱的话,手里的毛线已经卷成了一个大毛线球,她又拿出一卷,叫窦泽撑着,继续开始卷。
窦源出了病房去打电话,联系货源的事,跟从前的鸡飞狗跳相比,现在的生活简直称得上安宁祥和,不必为了孩子接下来的治疗费求爷爷告奶奶,不必担心今天有药明天停药,也不必寄希望于孩子无情的爸爸,从皮肉里抠出五千块钱……
窦泽一直在医院里待到晚上八点多钟,依旧是跟窦源吃了晚饭,姐弟俩在饭桌上合计摆夜市的事,窦源特意说:“到时候你穿得帅一点,现在的小姑娘们就吃你这一套。”
窦泽捧着肚子里的小怪物笑起来,笑得牵强又辛酸,便听到窦源说:“以后生活慢慢好起来,你也该考虑找对象的事了,这么大的人,也该成家了。”
窦泽故意笑得洒脱:“还早呢,等我事业有成了再说吧,不然拿什么结婚?”
窦源夹了一筷子海带丝,一边嚼一边说:“那天妈还在跟我说,耽误你了,家里连个婚房也备不起。”她眼里忽然闪出泪花,却坚持着没让它掉下来,有些动情的说:“小泽,会好起来的,以后会好起来的。”
窦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他体谅她的辛苦,从二十四岁嫁给谢骏到现在,她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了。
窦源擦了擦鼻涕,尽管负债累累,钱还没有还完,她却比以前有了种面对生活的希望和勇气,她说:“以前,我骂完了天、骂完了地、骂完了谢骏、骂完了南南,最后发现,最该骂的还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瞎了眼挑上谢骏,之后又没能力面对生活,谁也不怪,就怪我自己。”她笑笑,那串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窦泽看着抿了抿嘴,替她拭泪,柔声道:“别哭了。”
窦源笑笑:“你别怪姐姐以前拖累你,说话又难听……”
“怎么会?我又不是没有发脾气的时候。”他说:“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窦源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唉,霍先生真好,你能交上这么个朋友真好。”
窦泽哭笑不得道:“你是把他当救世主了吗?”
“在遇到他之前,我们的生活已经走向了死胡同,是他把那面墙劈开的,你说他是不是我的救世主?”窦源一本正经道:“要不是他,你是选爸爸还是选南南?”
窦泽说不出话,他知道窦源说得对。
吃过晚饭,天空忽然下起小雨,窦泽手里拿着伞,先把窦源送回了医院,才回霍司明那儿,刚走到小公园门口,便远远看见立在那里的高大人影,那是霍司明。他隔着雨幕问:“你怎么来了?”
“天黑路滑,我怕你滑倒。”霍司明举着一把比他手里更大的雨伞,问:“吃晚饭了吗?”
“吃了。”雨声掩住两人说话的声音,窦泽只好收起自己的伞,钻到霍司明的伞下,又答了一遍:“吃过了。”
霍司明将伞向他那边倾斜了一点,说:“吃了什么?”
“大米粥和韭菜盒子。”他一边说一边用手附到嘴上哈气,哈完笑着说:“啊,好臭,一股韭菜味儿。”又问霍司明:“你闻见没?臭不臭?”
霍司明:“……”
两人走到楼下时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裤管,霍司明的肩膀也湿了半边,窦泽在楼道外的雨搭那儿搓了搓鞋底,以防上面的泥带进楼道里,霍司明已经按了电梯,待电梯门发出叮得一声响,两人一起钻进去。
窦泽心情很好,靠在电梯上问霍司明:“今天晚饭做了什么?”
“小馄饨和酥油饼。”
他晚上吃饭时只顾着安慰窦源,没有吃多少东西,此时走了一路,已经有点饿了,便笑着说:“那我回去再吃点儿宵夜。”
霍司明笑着说好。
两人进了家门,窦泽一边扶着鞋柜换鞋一边说:“对了,我还要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我下个星期开始,可能晚上会回得比较晚。”他换好了鞋,直起腰继续说:“我准备跟我姐一起去摆夜市摊儿。”
霍司明正在喝水,闻言皱了一下眉:“怎么想起去卖夜市?”
窦泽没察觉到他的不悦,解释道:“挣点外快,我们公司好长时间没发奖金了。”
“你姐姐不是刚换了新工作?待遇不满意吗?”霍司明放下水杯,看着他问。
窦泽这才意识到,他好像是不高兴了,便说:“满意是满意,但是花钱的地方多,要是单凭死工资……”那还债要还到猴年马月去?
霍司明不说话,上楼去了,窦泽也不管他,心想:你不高兴也只能这样,我碍着你高兴不高兴?
他换好拖鞋到厨房转了一圈,忽然也没什么胃口了,跟着到楼上去,回主卧去换睡衣,刚走到门口,便碰上从衣帽间出来的霍司明,两人对峙着,还是窦泽沉不住气,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第二十二章
霍司明看着窦泽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儿,心里叹了口气,说:“你还记不记得你怀孕了?”
“……也不一定就是特别累的活儿,我保证……那个……”他说话时有些没底气,撇了撇嘴,又挠了挠脖子,一脸心虚。
“你保证?你跟我保证过多少次了?”霍司明皱着眉,绷着脸说:“到时候你姐姐一个弱女子,扛着大包小包的货物,你能在旁边干瞪眼吗?晚上摊位不摆到十一二点能收摊吗?第二天又要早起上班,你想过自己的身体吗?你想过孩子怎么办吗?”
窦泽被他说得头越垂越低,不说话。
霍司明本不想说教,此时却忍不住,道:“你去摆地摊,能挣多少?一个月一万?能吗?就算你能挣这么多,四年挣了五十万,你可知道你浪费了多少时间?你可知道你身体受多大损耗?有这么多精力,去读书,哈佛也考出来了。我宁愿你去学开挖掘机,也比摆地摊强。”
窦泽被骂得狠了,心里也不高兴,只是憋着气,不说话。霍司明一双眼睛一直随着他转,看着那头越来越低,自己的声音也不禁和缓了,最后说:“我只是怕你身体吃不消……”
窦泽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骂人爽不爽?”
“……”霍司明看着他那张年轻的、挑衅的脸,不由自主的想靠上去,亲一亲。
窦泽心里是很不爽的,皱着鼻子摆摆手道:“骂爽了我就走了……”
“还没爽够。”他到底没忍住,伸手猛地拉了一把窦泽的手腕,惯性之下,窦泽不由自主被他揽进怀里,一双唇贴上来,粘着他的嘴唇,舌头伸过来,吃糖似的贴着他的唇瓣描摹舔啜……
窦泽瞪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挣扎起来,熟料霍司明抱得紧,吸着他的嘴唇快要噙出血。慌乱中,他的拳脚也失了准头,本想对准霍司明的子孙根,膝盖抬起来却堪堪顶到了他的大腿,隔着布料不疼不痒的厮磨两下,倒像是调情。也顾不得姓霍的脸上会不会挂彩,抬手照着霍司明下颌骨就是一拳。霍总不由自主向后仰头,嘴唇上还有被窦泽咬出的血,脸上却带着笑,靠着身后的栏杆,颇有些坦荡风流。
窦泽气得发抖,狠狠擦了擦自己嘴上的口水,想踹他,又怕动了胎气,抬起脚又放下,指着鼻子骂他:“我操你大爷霍司明!王八蛋臭不要脸!”
霍司明不说话,也不动,臭不要脸地镇静。
窗外的雨还滴答滴答得下,霍司明敲了敲主卧的门,没人应,直接推门进去,窦泽的脸蒙在被子里,沉声骂:“滚!”
霍司明走到床边,问:“要吃馄饨吗?”
窦泽坐起来骂他:“吃毛啊吃!”
他挨着床沿坐下,说:“对不起,情难自禁。”
“……”窦泽已经被他的厚颜气得无话可说,又躺下去,蒙着被子,躲在里面。
钱好还,情难了。
忽而,霍司明隔着被子抓住了他的手,动作并不色情,只是抓着,紧紧地、很珍视地抓着,怕被他跑掉一样,轻声唤他的名字:“窦泽……”
屋子里灯光昏黄,窗外有细微的雨打纱窗的声音,时间几乎要在这一刻静止。
过了很久,窦泽忽然开口:“霍司明……”他的声音闷闷地:“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空气陡然静止了,霍司明没有说话,他意识到,自己忘形了。他仍握着他的手,过了一会儿,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慢慢地、慢慢地、十分留恋地放开……尔后,窦泽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窦泽这一晚上再没出过房门,剩下的小馄饨被泡烂在锅里,两个人谁都没吃。
雨又下了一夜,不过雨声小,几乎不被察觉,也不知道霍司明有没有被雨声扰的睡不着,半夜在客厅里果奔……
第二天是周一,保姆阿姨在他们起床之前已经准备好了早点,然后悄然离去。
两位社会人士陆续起床准备上班,窦泽洗澡时又看到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没来由的心慌,下楼时发现霍司明已然坐在餐桌前。经历过昨晚的事,两人之间还是有些尴尬的,窦泽抿了抿嘴,主动打招呼道:“今天早上吃什么?”
霍司明似乎有些感冒,声音沙哑,道:“绿豆粥。”
“感冒了?”他坐下来,面前已经摆了一碗粥,绿豆粥,清热去火,盘子里是两个鸡蛋,两个小菜,几张葱油饼。
“嗯。”霍司明轻轻应了一声,吃过饭,离他好远,站在客厅里,大概是要送他上班。窦泽见他已经结束用餐,怕他等急,狼吞虎咽起来。霍司明看在眼里,忍不住说:“慢点吃。”然后坐到沙发上,随便捧了一本书来看,大概是怕窦泽再着急。翻动书页间,传来细微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