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你的小傻几已上线(142)
在一旁的元幸看到这一幕,眼泪止也止不住,他想伸手抱抱难过的妈妈,但在这个世界没有实体的他根本就无法触碰妈妈。
他想回到那个小躯体里,但是因自己的使命并不是重新经历一遍这个糟糕的人生,所以也无法代替小小的自己安慰妈妈。
他站在一旁,流着眼泪看着眼前的一切,无能为力。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妈妈的绝望。
等到小元幸大了一些的时候,元红铭再打妈妈的时候,他便挡在两人中间,用小小的身体来保护妈妈。
“你坏蛋!不准打妈妈!你没看妈妈都哭了!”小元幸抿了抿唇,声音里满是紧张和颤抖,但挡在妈妈身前的动作却十分坚定。
“滚他妈一边去。”元红铭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将他踹到一旁去。
小元幸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眯着眼看到元红铭已经开始对妈妈拳打脚踢。
便不顾疼痛,又一次地扑上去,挡在妈妈身前,即使又一次吃了一耳光,也要要折腰保护妈妈。
元幸在一旁看着揪心,这是他第一次挨元红铭的打。
他第一次挨打,可是在此之前,元幸已经清楚地看到妈妈挨了多少次打,数都数不清。
这段记忆本早已模糊,却是用这种方法重新让他回忆了一边。
用无比残酷的方法。
或者说,这本就是他应该替妈妈承担的残酷。
镜头再一次快速竖移,元幸眼前一花,降落在一间学校。
小元幸已经长大了不少,看起来足有十四五岁,穿着洗的发白的T恤,和周围同学笑着露出梨涡,阳光又明媚。
“哎元幸,你一会儿给我讲讲题呗,那二元二次方程我不会解。”同学说。
小元幸点点头:“好啊,等下回去就给你讲。”
到了班里,同学正在分发期中考试的试卷,发到元幸这里,赞叹道:“元幸你真厉害!数学又是几乎满分!这次的题这么难,你太厉害了!”
过一会儿班主任进来了,开始公布期中考试的名次。
“咳咳,这个名次下来了。”班主任轻咳两声,“这个年纪第一名啊还是没有悬念,是我们班的元幸同学,大家掌声鼓励。”
小元幸抿了抿唇,在掌声中不好意思地笑了。
元幸看着他唇角的微笑,忍不住也笑了笑。
是啊他想起来了,自己从小就名列前茅,一直是同学和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他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妈妈,因为自己每每带回去一张满分试卷和奖状,妈妈脸上的笑意就能更深一分。
他不仅是个优秀的孩子,也是个好孩子。
画面又一转,小元幸面前站着一个面色发红的女孩。
女孩低着头,双手绞着衣摆,小声说:“元幸同学,我,我喜欢你。”
小元幸和元幸齐齐一愣,白净的脸上同时攀上红晕。
“哎呦喂。”同学在一旁起哄,“艳福不浅啊元幸。”
“别闹。”小元幸用食指挠了挠脸颊,为难地看了看眼前的女孩。
“那个同学……”小元幸绞尽脑汁地思考该如何不伤对方自尊地拒绝她。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欢,因为我,我的脑袋里只有学习!我今天还有50个单词没背呢!”
说完,小元幸就飞快地跑走了。
那女孩一愣,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让留下来那个同学手足无措。
元幸站在一旁耸了耸肩,无奈一笑,赶忙跟上自己的脚步。
小元幸拒绝完姑娘后,自己跑到了没人的楼梯拐角,背靠着墙,心跳加速,扑通扑通的。脸色也红得吓人,紧紧抿着嘴唇。
元幸见状忍不住笑了笑,想伸手捏捏自己的脸。
捏捏脸上的红晕,捏一捏他曾经那令人脸红心跳的青春期。
时间线又一次飞快前进。
虽然行进的速度快,但元幸却将其中之事给清晰地看了个明白,不论大还是小,不论是他今天放学时给妈妈买了个雪糕还是类似女同学告白这种事。
神佛都让他重新过了一遍,让他将回忆里缺失的部分再一次补齐。
一个生日帽带在小元幸他的脑袋上。
元幸心中一凛,紧接着就看到了一旁桌面上的蛋糕。
蜡烛燃起,生日歌扬起,妈妈手里握着刀,帮十八岁的元幸切下来一角蛋糕。
“宝贝,十八岁生日快乐。”妈妈将蛋糕递给小元幸。
“谢谢妈妈!”小元幸将蛋糕又推了回去,“第一块给妈妈吃!”
嘉忆笑了笑,目光中情绪复杂。
“妈妈不吃吗?”小元幸疑惑问。
“吃。”嘉忆点点头,“宝贝的十八岁生日蛋糕怎么能不吃呢?”
元幸看嘉忆吃下第一口蛋糕,这才满足地给自己切了一块。
塑料叉子扎起一块蛋糕,眼看就要送入口中。
元幸拼命地想从屋子这头奔跑过去,想阻止他吃下这块蛋糕,可脚下的地却像一块在原地的传送带,任由他如何奔跑,总是没能前进一步。
不,别吃!
求求你别吃!求求你了!
你吃了蛋糕后就没有妈妈了!
但洪流并不会因他的呐喊而停止,蛋糕入口后暴雨滂沱,世界一下就变得灰暗了起来。
元幸站在一旁又哭了起来,眼泪混着雨水,朦朦胧胧地看着眼前景色的飞驰。
他站在家门口,门扉紧闭,家中一人也无。
暴雨如记忆里一般大,元幸仰起头看着乌蒙蒙的天色,眼中情绪复杂。
妈妈应该是已经走了。
而自己也要迎来人生的转折点。
身后传来脚步声,元幸急急忙忙回头看。
十八岁的元幸衣衫尽湿,额发被雨水冲刷得挡住了眼睛,他低着头,看不清面容,脚下每走一步都似乎有千斤重。
元幸看着十八岁的自己,内心五味陈杂。
十八岁的元幸突然抬起了头,双目无神,满是绝望,看得元幸一下就落了泪,脚下灌了铅,一步也无法挪动。
十八岁的元幸机械地在暴雨里走着,朝家里走着。
他累了,他好想休息一下。
元幸站在家门口,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
“嗒”一声,在十八岁的元幸即将走进家门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好似撞到了什么东西,便回头看去。
眼前空空如也,只有滂沱的大雨。
他抿了抿唇,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走进了家里,永远地去休息了。
肩膀上的触感尚在,元幸使劲挤了挤眼睛,摸摸自己的肩膀,抓紧了那片衣服,像是抓紧了自己十八岁之前的人生,抓紧了自己的十八岁。
到这里他的使命似乎就完成了。
眼前的景物飞速后退,暴雨,院子,树木像被打碎的玻璃,支离破碎地一片片掉落在黑暗里。
元幸踩在一片光明里,看着那个疲惫的小身影,喃喃道:
“去好好休息吧,接下来就由我努力好了。”
天旋地转中,神佛又一次将他扔到了强光下。
元幸依旧是使劲眯了眯眼睛才适应眼前事物。
入目是一片……元幸不知道如何形容的东西,灰呼呼一片,但鼻腔里满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医院!
元幸脑中一闪,明白自己已经带着那个十八岁的元幸回来了。
他努力蜷缩了一下手指,感觉身体像是被打通了五经六脉一样疼痛,尤其的脑袋,稍微一思考就疼得厉害。
手术是在脑后动的,所以他现在是一个趴着的状态,眼前看到的应该是枕头。
正思考着,“咔嚓”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了。
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脚步声。
开心先生!
是我!元幸!我回来了呀!
元幸抿了抿唇,想说句话,却发现嗓子像是被黏住了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王愆旸看着趴在病床上的元幸,担忧问:“周医生,这都一周多了,元幸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元幸一愣,原来自己在梦中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现实只过了一周。
周蕾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屏幕:“生命特征全部都正常,你不用过于担心,手术非常成功,元幸他不会出什么事情的,王先生耐心等待即可。”
王愆旸皱着眉,看着屏幕上那蓬勃的心跳,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周医生。”
又是一声关门声,周蕾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王愆旸长叹一口气,坐在一旁椅子上,目不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元幸的心跳,喃喃道:“元幸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呢?”
趴在床上元幸在心中拼命地回应道:“我醒了开心先生!我醒了的!”
可王愆旸听不见,只能又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元幸又一次蜷缩了一下手指,可惜动作太小太细微,王愆旸依旧没看到。
王愆旸起身,走到元幸身边,看着他后脑上的纱布,思考着要不要叫护士来换药。
他伸手捏捏元幸的手脚腿,帮他活动着四肢,避免他在床上躺了太久而导致四肢僵硬。
结果他抓住元幸的手,就感觉自己的掌心似乎被挠了一下。
“元幸?”王愆旸疑惑地喊了一声。
结果掌心又被挠了一下,是元幸又蜷缩了一下手指。
“元幸!”王愆旸顿时喜出望外,“元幸,你是醒了吗?”
王愆旸手扶着元幸的脑袋,不碰到他伤口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帮他转了下脑袋。
这也是在医嘱范围内的,避免元幸趴太久伤到脊椎,所以王愆旸除了帮他按摩手脚外,也要时不时帮他活动一下脖子。
结果他刚把元幸的脑袋给转过来,就对上一双乌黑的眸子。
下垂眼如旧,泪痣如旧。
看到王愆旸的一瞬间,元幸努力挣开嗓中黏连,缓缓用沙哑的嗓音道:
“开心先生。”
“我回来了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窗台上放着王愆旸从家里带来的惊喜花, 花期虽已过, 但仍旧有一朵红色的花顽强绽放着。
说来也巧妙,今年的惊喜花不多不少正好开了七朵,它们在初春开放, 在元幸昏迷的这七天里一朵接地一朵坠落,仿佛在替王愆旸记着日子。
终于在最后一朵花的弥留之际, 元幸睁开了眼。
惊喜花在听到元幸说话的一瞬间,微微震颤了一下, 一片红色的花瓣从枝头落入泥土中。
它和他,都在等着这个春天最后的惊喜。
暮春的风拂动窗帘,送来一束春光。春光投射在窗台上, 地板上, 堪堪留在元幸的床边,照耀元幸的一截小拇指。待风过后又很快退去,隐藏在窗帘身后, 等待着下一次出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