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动我就报警了(15)

　　咔嚓一声。
　　“他怎么又跟来了？”何宸指着苏遇问路华。
　　“你别看我啊，他露出一副无论如何自己作为记者兼举报人过来是合情合理的表情，任谁那么眨巴着眼睛望着你，你都不忍心拒绝吧？”路华为自己辩解。
　　何宸的电话响起，是陈小柏打来的。
　　“老大，有关李兆的身份信息已经确定，发到你手机上了。保安处的人说，昨天一天李兆请假并没有去公司，具体去哪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负责盯梢李兆的人说，李兆昨天一天就没有回过家。”
　　“你和王昊查下最近两个月他和谁联系过，去过哪里，等下——”
　　乔仁东的电话打了进来。
　　“老大，昨天晚上十点钟，李兆所住的华东山庄的房子起火，消防员赶到时，大火已经蔓延到整个屋子，目前没有人员伤亡，只是房子我刚刚进去看了，没有任何侦测价值了。”
　　没有侦测价值了？
　　何宸并不质疑乔仁东的专业能力，只是消息来得太快，仅仅只是一晚上的时间，嫌疑人连带着嫌疑人有关的线索都一并被抹掉了，手法之迅速，手段之成熟，让人不得不为之一颤。
　　江水还是一如既往地向东流去，好像昨夜这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何宸远远盯着浑身湿漉漉的黑色雅阁车，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厉声呵道：“嫌疑车辆立即拖回警局。”
　　“是。”
　　*
　　市公安局，何宸坐在嫌疑车上已经两个小时。
　　从交警队调取的监控视频他已经重复看了几十遍，黑色雅阁晚上8：59分上了临江大桥，9：00左后侧车轮爆裂，车子突然失控，紧接着就撞向桥上护栏冲下了桥。
　　从车子失控到坠入江中仅仅只有几秒钟，但就是这几秒钟的时间让他们这近一个月来的艰辛都化为泡影，线索跟着车子一起坠入了江底。
　　但直觉告诉何宸，所有一切发生的时间点都太微妙了。
　　何宸又看了一遍视频。
　　根据江兵的分析，司机在行车中遇到轮胎突然爆裂时，需握稳方向盘，立即平稳停车，不能急刹车，应尽量控制住车辆，使车子驶入安全地带后停车。？
　　但从监控视频中并没有发现嫌疑车辆采取任何措施，连紧急状态下刹车的迹象都没，可以说一点应急反应就没有，车子原速直冲下桥面，如果这样的话——
　　“咦？”
　　何宸的思路被强制打断，他扭头看着右侧副驾驶室门外，正盯着矿泉水瓶出神的苏遇。
　　“一般很少有人会喝这种矿泉水。”苏遇把喝了三分之一的普娜矿泉水递给何宸看。
　　“为什么。”平常喝农夫山泉的何宸有些不解。
　　“因为太贵了，这种一瓶卖18块。”
　　何宸摇头想笑，这是有钱人赤/裸/裸的金钱碾压么，普通人就不能喝18元一瓶的矿泉水？
　　恩？
　　等等——
　　李兆和刀疤之前都是个混混流氓，一个整天流落街头混吃混喝的人，当了养殖厂负责人之后，赚钱了就开始喝18元的矿泉水养生？顺着这条线继续推理，那这瓶水最有可能就是别人留下的，或者说是别人买给他们的。但是车上已经做过指纹检测，除了两个嫌疑人，没有其他指纹发现。
　　“这瓶矿泉水最有可能是接触过李兆的人留下的，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猜测。”苏遇慢慢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像是怕被专业人员质疑，声线压的很低。
　　“还不错。”何宸眼神示意让他关门坐进来。
　　苏遇被何宸眼神一勾，心跟着荡漾，害羞地说道：“我是不错，当男朋友更不错。”
　　何宸知道苏遇又在心猿意马，故意没接话，哼笑着说道：“走吧，我们去小六那一趟儿。”
　　“去跟他承认我是你相好？”苏遇低头斜觑何宸。
　　何宸忍不住笑了，他再不拉着撒欢跑远的苏遇，他敢肯定，苏遇接下来就该问他办婚宴在哪办了，随即敲着苏遇的脑袋瓜说道：“想什么呢小朋友，刚还夸你聪明。”
　　*
　　红阳路红阳汽车美容店。
　　“宸哥，嫂子。”小六一看见何宸，活也不干了，小跑着过去给何宸开门。
　　小六这一声嫂子叫的，苏遇听的心潮澎湃、飘飘欲仙，下一秒就能原地打个转。
　　何宸迈步下车，轻声呵斥：“小六，别瞎胡叫。”
　　“六哥。”苏遇及时应下了那声嫂子。
　　何宸没在意那么多，指了指车子说道：“帮我看下这车子哪儿被动了手脚。”
　　小六本就做事麻利，赶忙招呼了两个兄弟，吩咐道：“这是咱大哥的车，半个小时能搞定么？”
　　“能，必须能！”几个人四散开忙去了。
　　小六递了根烟给何宸，说道：“宸哥，我看这辆车时间也挺长了，要不你们结婚了我送你一辆新的吧。”
　　“行啊，门口那辆车看着就不错。”何宸一直很厚脸皮，除了在苏遇的事儿上。
　　本想做好事表心意的小六这下为难了，僵着脸半笑不笑，缓缓说道：“宸哥，您别跟我开玩笑了，门口那辆辉腾如果送您了，我这修车铺都不够赔的，您再说一个，说一个我能跳起来够得着的，咱慢慢来。”
　　店铺门口，一辆奔驰戛然而停，从后座上下来个人，何宸几个人都朝他看了过去，小六眼尖，立马点头哈腰跑了过去，笑容无比灿烂地说道：“胡总，您今天亲自来提车啊。”
　　“恩，顺道路过。”胡总语气不咸不淡。
　　何宸坐在店里没动，略微伸了下头往外看——
　　正巧，被胡志斌看见，他也是意外，笑着招手喊道：“何宸？”
　　何宸起身往外走，眼神指了指身旁的车：“这你的车啊？”
　　“喜欢啊？”
　　何宸还没张口，话又被堵上——
　　“放心，喜欢也不给你，自己去挣！”胡志斌故意曲解。
　　何宸：“……”
　　“你真喜欢啊？”苏遇看何宸两次提到这辆车，以为何宸是真喜欢，不禁张口又问。
　　“怎么会。”
　　胡志斌表情无奈：“我刚还在想你要是求我的话，我就只好忍心割爱了，看来现在算了。”
　　“胡总您千万不要割爱，我谢谢你的好心了。”
　　胡志斌余光打量着苏遇，笑着揶揄：“利用公家时间出来谈恋爱，你小子也学坏了啊。”
　　“这都是跟你学的。”
　　“宸哥，车检查过了，除了车胎爆裂，并没有其他问题。”修理工刚从车底下钻出来，蹭了一身灰，轻轻拍着灰向何宸解释。
　　胡志斌朝里瞥了一眼黑色雅阁，眼中似有种不安一闪而过，随即嬉笑道：“有时间么，请你们喝一杯？”
　　“胡总请客必须有时间。”何宸大方应下。
　　纽约曼咖啡店，身材高挑化着淡妆的女服务员笑容可掬，双手交叉放在肚脐处，眼睛却偷觑着三个人，先是被何宸帅气的脸吸引，接着目光匆匆掠过稚嫩清秀的苏遇，最终眼神落在了身穿高端定制西服的男子身上。
　　“一杯蓝山。”胡志斌轻合菜单，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姿态优雅得体。
　　“最贵的就行——”
　　何宸也不看菜单，靠在沙发上，淡定地奉行着有便宜不占是傻瓜的原则。
　　“跟他一样。”苏遇没想到何宸会说这个，他只是想跟着何宸点一样的而已，话落有点不好意思。
　　服务员眼里先是一惊，瞬间变为喜色，笑容灿烂地下了单。
　　何宸转头满是赞赏的看着苏遇，小子很有眼力劲儿啊！越来越上道了。
　　苏遇被他看得脸红。
　　在对面的胡志斌看来，这就是所谓的眉眼传情，不禁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听说你们刑警队正在处理临江大桥上的事故？”
　　“真想不到，胡总日理万机，还有心关心一件小小的交通事故。”
　　“安保处的一个经理给我打电话说，出事的是安保处的李兆和一个青年，这也算是我的员工，领导关心下属，理所应当，你总不能等着家属拉着横幅闹到大厦门口吧？”
　　“那你怎么看？”
　　“我又不是警察，我能怎么看。”胡志斌一摊手。
　　“那我就问问你这个死者领导的意见。”何宸探身问道。
　　“如果李兆真的涉嫌犯罪，我绝不容忍自己的公司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何宸像是抓着狐狸尾巴的老虎一般，哼笑着说：“谁跟你说李兆涉嫌犯罪？”
　　胡志斌先是一惊，接着缓过来慢声细语地说：“难道你们刑警队现在闲的也开始处理交通事故了？”
　　“是啊，你知道的，交警队给的福利一向好。”
　　“是么！”
　　……
　　暗潮汹涌，一场无形的较量就这么僵持着，两人都各怀心思。
　　“这是您三位的咖啡，请慢用。”女服务员温柔甜美的声音打破了双方的沉默。
　　苏遇抬眼给了服务员一个谢谢，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每次见面都会闹僵。
　　半晌过后……
　　“12.10快到了。”胡志斌右手拇指慢慢摩擦着杯柄，转头看向窗外，眼底藏不住的忧伤。
　　何宸倾身刚要去端咖啡的手停在了半空，像是受了电击一般定住了，缓缓才把手收回，重新靠回沙发坐垫，摸了根烟叼着，火机擦擦擦几下没有打着，随手把打火机往桌子上一掷，无奈地朝胡志斌那边看去，似是在借火。
　　胡志斌像是不愿意从刚刚沉入的世界跳出来一般，并不理会何宸。
　　过了好一会，何宸都已经打算放弃了，却听见对面胡志斌低沉的声音：“我烟已经戒了。”
　　“恩。”何宸了然，收回目光。
　　“你知道的，她说她不喜欢抽烟。”胡志斌说到她时，眼神中似乎又恢复了些闪动。
　　他是谁？跟之前反复提到的那件事有关么？两个人吵架时因为他么？苏遇心想。
　　何宸似是不想看到他一个人这么继续下去，表情淡然地说道：“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胡志斌并没有理他，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顾自地说着：“她说她不喜欢冬天，你说她怎么就偏偏生在了冬天呢？”
　　何宸没有应声。
　　“遗憾的是，她最后看见的也是冬天——”
　　何宸霍然起身：“够了，如果你想要继续怀念，那我就不打扰了。”
　　“这就受不了了？”胡志斌戏谑地笑着，笑声很诡异地在大厅中震荡起伏，像是故意笑地这样浮夸。